暗紅色的劍芒如同垂死巨獸的咆哮，撕裂了客廳里彌漫的詛咒氣息與血腥味，悍然撞上了門外涌入的守夜人清道夫們構(gòu)筑的靈能護盾！

轟——！

巨響伴隨著刺眼的閃光，整個單元樓都為之一震。

張斷塵的身體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向后滑去，鮮血從撕裂的虎口和掌心劍創(chuàng)中飆射而出，在空中劃出凄厲的弧線。他單膝跪地，用「隕星」死死撐住身體，才沒有倒下。強行逆轉(zhuǎn)裁決、對抗同伴，讓「隕星」的反噬如同巖漿般在他體內(nèi)肆虐，眼前陣陣發(fā)黑。

“739！你瘋了??！” 清道夫小隊隊長，一個面容冷硬的中年男人，驚怒交加地吼道。他手中的制式長刀靈光閃爍，指向張斷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包庇、協(xié)助高危污染源，是叛徒行為！格殺勿論！”

張斷塵抬起頭，臉上濺滿了自己與敵人的血，深褐色的瞳孔里是燃燒后的死寂與一絲癲狂。他咧嘴，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

“…那就，來殺?！?

他不在乎了。

在劍鋒偏離陸聞櫻心臟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踏上了這條不能回頭的路。守護？秩序？那些冠冕堂皇的東西，在需要他親手斬殺摯友時，顯得如此可笑和冰冷。

“冥頑不靈！結(jié)陣，拿下他！目標優(yōu)先級變更，先處理叛徒739！” 隊長厲聲下令。

數(shù)名清道夫立刻變換方位，靈能彼此勾連，形成一張鎮(zhèn)壓的大網(wǎng)，向張斷塵籠罩而來。專業(yè)的配合，冷酷的效率，守夜人對付“異常”和“叛徒”時，從不留情。

張斷塵想再次舉起「隕星」，但手臂沉重如山，體內(nèi)的灼燒感幾乎要吞噬他的理智。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呵……”

一聲極其輕微、帶著詭異空洞感的冷笑，從他身后響起。

是陸聞櫻。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榛果棕的瞳孔已徹底化為純粹的漆黑，周身彌漫出比之前濃郁十倍的詛咒黑霧，腳下的影子如同活物般扭動、擴張。

“真是……吵死了……”

她輕輕抬手，對著清道夫小隊的方向，五指猛然收攏！

沒有任何聲音，但沖在最前面的兩名清道夫，他們周身閃耀的靈能護盾如同被無形的大手瞬間捏碎！緊接著，他們身上的制式裝備、血肉、骨骼……都在一瞬間向內(nèi)坍縮、扭曲，化作了兩團混雜著金屬與血肉的、不可名狀的球體，“啪嗒”兩聲掉在地上。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剩下的清道夫們駭然止步，隊長臉上也露出了極度驚恐的神色。這種力量……已經(jīng)遠超他們的處理范圍！

陸聞櫻……不，是“詛咒櫻華”，她用一種全新的、冷漠的眼神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擋在她身前的、背影顫抖的張斷塵身上。

那眼神里，沒有感激，沒有溫情，只有一種打量陌生工具般的審視。

“礙事。”

她吐出兩個字，隨即，整個人化作一道濃郁的黑色流影，撞破客廳另一側(cè)的窗戶，消失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她沒有對張斷塵出手，但也沒有絲毫留戀。

她只是，離開了。

像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

張斷塵維持著跪地的姿勢，看著那破碎的窗口，看著窗外都市遙遠而冰冷的燈火。體內(nèi)「隕星」的灼燒，此刻仿佛被一種更深、更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他賭上一切的反叛，他燃燒生命換來的……是她一句“礙事”，和一個決絕離去的背影。

“呵……呵呵……” 他低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帶著無盡的悲涼與自嘲，最后化作劇烈的咳嗽，咳出更多的血塊。

清道夫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繼續(xù)抓捕張斷塵，還是該立刻上報“詛咒櫻華”失控逃離的緊急事態(tài)。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而強大的氣息悄然降臨。

一個提著桐油燈籠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了客廳的入口。燈籠昏黃的光暈驅(qū)散了部分血腥與詛咒的氣息，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定感。

是「掌燈人」。

他獨眼掃過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目光在張斷塵身上停留片刻，閃過一絲復雜的惋惜，隨即對清道夫隊長平靜地說道：

“這里由我接管。你們?nèi)プ粉櫋{咒櫻華’的蹤跡，優(yōu)先疏散周邊民眾，非必要不與之交戰(zhàn)。她的狀態(tài)……很特殊。”

“是！掌燈人！” 隊長如蒙大赦，立刻帶領隊員撤離。

破碎的客廳里，只剩下「掌燈人」和依舊跪在地上、如同失去靈魂的張斷塵。

「掌燈人」走到他面前，沒有扶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 「掌燈人」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無法回頭。你救不了她，反而……將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淵，也為你自己，招致了永恒的放逐?！?

張斷塵緩緩抬起頭，血與灰沾染的臉上，那雙深褐色的瞳孔里，所有的迷茫、痛苦、癲狂，最終都沉淀為一種近乎死水的平靜。

“那就……讓我在這條路上，走到黑?！?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斬斷所有退路的決絕。

“從今天起，守夜人739，‘隕星’張斷塵，死了?！?/p>

“活下來的……只是一個向神明討債的……亡靈?！?

他抓住「隕星」的劍柄，用它支撐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掌燈人」，沒有怨恨，也沒有祈求，只是拖著瀕臨崩潰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向與陸聞櫻離去的相反方向，融入外面的黑暗。

「掌燈人」沒有阻止，只是提燈默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如同在為一個時代的終結(jié)送行。

昏黃的燈光下，只有他一聲悠長的嘆息。

“終語……青虞……這枚棋子，終于被你們，逼出棋盤了。”

“只是不知這失控的變量，最終會指向……怎樣的終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