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酒:[吃午飯了嘛?(貓貓?zhí)筋^)jpg.]
濁酒:[你最近回我消息都好慢,是太忙了嘛?(貓貓不開心)jpg.]
望著屏幕上十分前的消息,溫欲發(fā)呆了很久。
少年靜靜地靠在墻邊,接著曲起兩腿,雙手環(huán)抱住,臉枕在膝蓋上謝,松松垮垮的麻花辮自垂而下搭在左肩上。
因為是在床上,拉著床簾,和外邊與世隔絕,唯一的光亮來源于身側的手機,溫欲整張臉有一半是浸沒在黑暗里的。
借著微弱的亮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少年泛紅微微發(fā)腫的眼睛。
溫欲抬頭深吸了口氣,揉揉發(fā)酸的眼睛,抓起身側的手機。
手指在鍵盤上動了動,刪刪減減好久才拼湊出一句完整話來。
不歸客:[剛吃完飯,這幾天太忙了,沒顧得上看手機,我下次會早點回你消息噠?。^)jpg.]
溫欲起身下床,進到衛(wèi)生間沖把臉,抬眸望著鏡子里臉色有些蒼白,眼睛紅腫布滿血絲的自己,嘆氣。
要是等會兒高晨回來見到他這副樣子,八成又是一頓陰陽怪氣。
濁酒回消息很快,剛拿起手機映入眼簾的便是他的消息,下方還有一條何煙的消息,邀請溫欲去吃飯。
何煙。
和溫欲有過一面之緣,他隨手幫助的一個女生。
同樣也是高晨針對自己的導火索。
高晨一直認為是溫欲撬了他墻角,還帶女生去開房,睡完就把人甩了。
可事實真相是,何煙根本就沒打算去參加聯(lián)誼會,更沒有和溫欲去賓館開房。
何煙爸媽在她還沒斷奶的時候就離婚了,兩人也都有了新的家庭,何煙從小跟著奶奶生活。
奶奶得了腦癌要做手術,巨額的手術費讓何煙忙上忙下,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不是沒想過去找父母要錢,可母親和繼父一家移民去澳大利亞了,根本聯(lián)系不上。
父親自從在燕京傍上了顧家的千金,就很少管她們,對自己母親生病住院置之不理。
何煙去顧家求過他很多次,男人卻始終無動于衷,甚至不認她這個女兒。
他說,把何煙送進梧桐學院就已經(jīng)是對她最大最好的照顧了,其余的他不想再管。
讓何煙以后都不要再來找自己了。
何煙現(xiàn)在和奶奶在燕京無依無靠,好不容易攢夠了手術費用,本打算去醫(yī)院交手術費的。
可室友一直求著何煙去參加聯(lián)誼會。
說是,歷史系的一個姓高的看上了自己。
何煙不想管這些有的沒的,只想趕緊去醫(yī)院給奶奶交手術費。
室友卻不依不饒非要拉著她去見見那姓高的,最后沒辦法何煙只好答應室友的請求。
讓何煙萬萬沒想到的是,李芳居然偷拿了自己的卡,還拿著自己的卡裝大款,買了瓶價值八萬的紅酒。
事后還得意洋洋的告訴何煙,自己其實刷的是她的卡
何煙聞言瞬間五雷轟頂,于是,二人大吵架,吵得不可開交。
男生們也只是坐著看戲,并不打算替誰開脫,倒是有幾個和李芳交好的女生替她說話。
何煙孤立無援,想走卻被人攔住,不讓走。
看戲的男生們也開始勸和,畢竟待會高哥沒見到人,他們就難辦了,得想辦法把人留下。
眾人拉扯了會兒,一個身影赫然擋在何煙身前。
溫欲沖眾人挑了挑眉毛,抬手扯過何煙的手腕,嘴上掛起戲謔的笑,目光玩味的望著他們。
“這妞兒挺對我胃口的,我就帶走了,各位玩得愉快。”溫欲有多浪多惡心,他們是知道的,更不想和這種人扯上丁點關系。只好讓溫欲把人帶走。反正事后只要和高哥說,溫欲看上何煙,先一步把人帶走就好了,和他們也沒多大關系。
于是,后面就有溫欲帶何煙去開房,睡完就把人給甩了的一系列言論。
沒人會知道,溫欲把何煙帶走以后,和她一起去醫(yī)院看望奶奶。
更沒人知道,溫欲幫了一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子,墊付了八萬的手術費。
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在意,因為在他們的眼里,溫欲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一個從骨子里就爛透的人,怎么可能會去幫助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
雖然最后李芳把錢還給了何煙,但何煙還是毅然決然的搬出了寢室。
而李芳給其他室友的解釋是,何煙被溫欲傷得太深,想要離開冷靜冷靜,事情便這樣不了了之。
貼吧上針對溫欲的言論,讓何煙愧疚了很久,她想要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解釋,事情根本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
可被溫欲阻止了。
望著少年故作輕松,語氣淡淡的說:“現(xiàn)在貼吧上罵的只有我一個人,你要是去解釋,那罵的就不只是一個人了?!?/p>
何煙鼻尖一酸,眼角微濕,沉默了許久。
她知道溫欲是在為自己著想,可這樣太委屈他了。
所有人對溫欲都有固定的認知——爛人。
這個印象已經(jīng)深刻他們心中。
想要推翻他,無疑是空手移山。
無濟于事。
……
溫欲難得做了一個美的夢。
夢里的溫欲很小,穿著媽媽新買的背帶褲套裝,小小軟軟的手被蘭梅芳粗大起繭的大手緊緊牽著。
媽媽看自己的眼神帶著愛意,像夏天的湖水,清晰永恒。
蘭梅芳面上洋溢著和藹可親的笑容,低頭看他,“溫溫今天在學校過得怎么樣,有沒有交到新朋友呀?”
“有呀!今天班上來了個新同學,她長的很漂亮,留著兩條長長的辮子和媽媽一樣漂亮!”
“咱們溫溫的嘴啊,跟抹了蜜似的最甜了,待會兒回去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糖醋里脊好不好呀?!?/p>
“媽媽最好了!”
夢境轉變成了一個陽光明媚午后。
蘭梅芳一身淡藍色的圍裙,站在廚房里,正全神貫注地制作蛋糕,動作十分嫻熟,就像一位專業(yè)的糕點師。
桌上擺放著一個已經(jīng)基本完成的藍莓蛋糕,濃郁的紫色藍莓醬涂抹在蛋糕的表面,蛋糕的上方,蘭梅芳用巧克力醬畫出了一個簡筆的Q版小溫欲。
線條流暢自然,只是簡單的幾筆,就將小溫欲的可愛的模樣襯托得栩栩如生。
蘭梅芳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三顆飽滿的櫻桃,輕輕地放置在蛋糕的一角,作為最后的裝飾。
一番精心的雕琢,蘭梅芳滿意的看著自己杰作,臉上是自豪的笑容。
“媽媽,”躲在推拉門外的小溫欲,一點點探出頭來,帶著討好意味,“我可以看看生日蛋糕嘛?”
蘭梅芳卻搖搖頭,拒絕了他,“不可以哦,這是媽媽給溫溫的驚喜,要晚上才能拆開?!?/p>
“那好吧,”小溫欲小碎步的跑到蘭梅芳跟前,展開雙手討要抱抱,“媽媽辛苦啦,讓溫溫抱抱?!?/p>
“抱抱?!?/p>
夢境中的場景如同電影畫面不斷放映,一次又一次地循環(huán)著。
每一次的重映都讓這個夢境變得越來越模糊,逐漸失去原有的形狀色彩,化成無數(shù)個支離破碎的碎片,慢慢散落消失。
最后只留下,月夜中極為弱小的嗚咽聲。
……
溫欲睜開眼,四周黑乎乎一片,沒有任何聲響。伸手在枕頭底下摸索出手機,看眼時間——凌晨三點四十七分。
溫欲是凌晨兩點才悠悠睡下的,也就是說他才睡了一小時四十七分鐘。
關上手機,重新閉上眼睡覺,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明明肉身很疲憊,兩眼皮都在打架,可大腦卻很活躍。
溫欲輕手輕腳的下床,借著夜燈昏黃的光亮進衛(wèi)生間沖了把臉,吞了兩顆安眠藥才回到床上睡覺。
藥效很快就奏效了,不到半個小時溫欲就覺得大腦昏昏沉沉,很快就睡了過去?!盎锤?,聽說溫欲搬到你們寢室了?”電話里是崔勁幸災樂禍的聲音。
秦淮酌面無表情,“你閑得慌?”
“我可聽高兒說了,溫欲把注意打到你身上,你自己得防著點,他手段挺臟的?!?/p>
“哦?”秦淮酌微瞇起眼,冷笑,“我手段也挺臟的?!?/p>
“得,咱淮哥的手段了得,但也沒必要因為一個爛人自我詆毀啊。”
掛斷電話后,秦淮酌打算進浴室洗澡,卻聽見陽臺傳來動靜。
少年走了過去,目光頓時一凝。
一道身影靠在大理石欄桿上,手夾著根快見底的煙,正在吞云吐霧。
微風一吹,少年的長發(fā)跟著飄曳,松松垮垮的睡衣大開,風光畢露。
秦淮酌深邃的眼眸下意識的撩過那一片皎白,盯著抽煙的人,喉結滾了滾。
溫欲抬眸回望少年。
不知為何,少年的眼眶泛著紅,像是哭過,秦淮酌竟從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絲哀傷,酷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又似狡猾布局的狐貍。
秦淮酌站了片刻,轉身想要離開。
“太子爺覺得我手段有多臟?”溫欲盯著他,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個煙圈,然后將煙掐滅。
欲要離開的身影一頓,秦淮酌不確定剛才的電話對方聽到了多少,或者全聽到了,他回過身,瞇起眼重新審視眼前的人。
溫欲手指一個彈射,將煙彈進秦淮酌腳邊的垃圾桶里,悠哉悠哉的邁著步子走進屋,肩膀越過少年時玩味道:
“我挺想泡你的,太子爺,給個機會?”
少年的臉立馬冷下來,剛剛尚存的一絲絲同情驀然消失,剩下的只有厭惡。
“我嫌臟?!鼻鼗醋妹鏌o表情的道。
我嫌臟。
又是這句。
心頭一滯,溫欲連從兜里掏煙的手都帶不可察覺的發(fā)顫,“啪嗒”一聲點燃煙,隨后吐出一個煙圈。
溫欲自嘲的笑了笑,“太子爺話別說得那么滿啊?!?/p>
少年的背影肆意灑脫,漫不經(jīng)心而傲然,讓人不由矚目神往。
像只高傲不可一世的狐貍。
……
溫欲現(xiàn)在在寢室的處境和前一個寢室差不多,算是把高晨和秦淮酌得罪死。
不過有一點溫欲很不明白,他應該沒得罪陸決吧?!
為什么對方看自己的眼神都摻有鄙夷,很不友善。
反正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左右情緒的人,無所謂了。
周三上午,溫欲有課起了個大早,進教室時才驚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和秦淮酌、高晨選上了同一門課程。
溫欲觀望了片刻,嘴角輕揚,邁著步子往最后一排去,一屁股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淖诟叱颗缘目瘴簧稀?/p>
純粹是為了膈應高晨。
高晨瞬間黑臉,擰眉冷聲道:“同學這位置有人坐了?!?/p>
態(tài)度談不上友好。
溫欲就喜歡看他這氣急敗壞的樣子,不慌不忙開口:“可是這位置上沒有別人,只有我啊?!?/p>
聞言,高晨雙目凌厲起來,咬牙切齒,“我有潔癖,不想和陌生人坐?!?/p>
說到“陌生人”這三個字,還加重了語氣。
溫欲“哦”了一聲,手指著前排秦淮酌旁邊的空位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他坐嘍?!?/p>
“你!”
溫欲冷眼瞥他,壓著怒氣低聲說:“愛坐不坐,不坐就滾,沒人會一直慣著你,高少爺?!?/p>
看似是在說座位,實則是在說這幾天一直被針對的事。溫欲不找事但也不怕事,既然討厭那就滾遠點,免得相看兩厭。
高晨氣得臉一陣白一陣青,氣兇兇的起身坐到秦淮酌旁邊的空位。
討厭的人走了,溫欲也收攏心神,手撐著臉抬眸望向窗外,九月的天離秋天還遠,此時天空湛藍,蟬鳴不斷。
下課后,溫欲從教學樓出來本想著直接回宿舍,好巧不巧到半路遇上了林凡幾人。
林凡裝模作樣的走到他面前,面帶微笑,“哥,一起去吃飯吧?!?/p>
溫欲冷冷丟下一句,“不需要?!?/p>
便越過他朝宿舍樓走去,他可沒興趣和林凡演一出“兄弟情深”。
像林凡這種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白蓮花,溫欲這輩子都不想再接觸。
結果還沒走幾步,又被人拽了回去,溫欲有些不耐煩的將對方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掰開。
一看是和林凡一塊的蘑菇男,頭發(fā)像被人用碗蓋住直接剪掉多余配分,整張臉像個黑蘑菇一樣。
溫欲一臉微笑人畜無害的望著幾人,語調(diào)很低,卻一字一頓,“各位,還有什么事嗎?沒事就滾蛋,別打擾我?!?/p>
蘑菇男很不爽,怒視著溫欲,“溫欲,凡凡好心邀請你一塊去吃飯,你別給臉不要臉!果然爛人就是爛人,穿上金衣,也遮掩不了身上的臭味!”
林凡連忙拉住蘑菇男,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吳峰,你別這樣?!?/p>
溫欲看向他,臉上的笑容沒有一絲收斂,“我都一爛人了,你還指望我有多好?!?/p>
“喲,這么熱鬧呢?”高晨上下打趣著他們,悠閑自得的開口,他身旁跟著秦淮酌。
見到秦淮酌林凡眼睛亮了亮,率先羞怯的開口詢問二人,“淮哥,你們也要去食堂啊,順便一起吧?”
秦淮酌還在打量著溫欲,隨后收回視線,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個“嗯”。
溫欲懶得理他們,抬腳就想走,又被吳峰拉了回,像只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溫欲無語的看他,咬牙切齒,“請問還有什么事嗎?吳、同、學”
“跟凡凡道歉!”
凡凡,凡凡,又是你的寶貝凡凡,我看你就挺煩人的!
溫欲眼底劃過一抹冷意,掰開腿的手,似笑非笑,“我一沒罵他,二沒打他,道什么歉?!?/p>
“還有我跟你很熟嗎?一直拽著我不放,怎么喜歡我???”
“雖然我長得很不錯,但喜歡不能只看長相,也要看看自己什么樣?!?/p>
“你我…”吳峰瞬間漲紅了臉,惱怒的瞪著他“誰他馬喜歡你這個人妖了,我是要跟你凡凡道歉。”
“別以為自己是林家的真少爺就能為所欲為,樣樣比不上凡凡,到底哪來的優(yōu)越感?”
“我看你就是嫉妒凡凡比你優(yōu)秀,比你討父母喜歡!”
我看你就是嫉妒凡凡比你優(yōu)秀。
這樣的話術,溫欲在張微那里沒聽過幾千遍也有幾百遍,聽得他耳朵都要起繭。
也不知道林凡那三歲小孩的話術是怎么把他們這些傻子騙得團團轉的?
哦,林凡說什么就是什么?
離了林凡你們是會死嗎,請問!
“誰告訴你我欺負他了,是林子國還是張微,或者是他自己?”溫欲倏然抬眸反問,還帶有幾分調(diào)戲的意味,“我很忙,沒空陪你玩,小弟弟?!?/p>
說完,溫欲便揚長而去,留下面面相覷的幾人。
吳峰臉色漲紅,望著離開的人,憤怒的大喊,“溫欲!你給我等著!”
溫欲“看不慣”林凡,學院里人盡皆知,這種真少爺和假少爺?shù)朵h相見的戲碼,在圈子內(nèi)很常見,不是什么秘密。
在面對一個強占本該屬于自己人生的人面前,很難心生和念。溫欲討厭林凡,在旁觀者眼中好像就是理所應當事。
他們維護林凡,好像也是理所應當。
林凡比溫欲聰明、優(yōu)秀、待人和善、心思純粹……
不像溫欲那種性子頑固、不學無術、虛偽、手段骯臟……
林凡樣樣比溫欲好。
溫欲的出現(xiàn)就是林凡的對鏡組,更好的襯托出林凡的完美無缺。
沒人知道五年前的溫欲在甘城究竟是怎么樣,他們知道在燕京這地兒,溫欲是個臭名昭著的爛人。
他們的通過一些人的只言片語,拼湊出了溫欲這真少爺。
而在背后操控這一切的人,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