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宮正殿內(nèi)的氣氛,在敖廣那句“準了”之后,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凝滯。仿佛深海之下的水壓,驟然增大了數(shù)倍,壓得人喘不過氣。
<...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龍宮正殿內(nèi)的氣氛,在敖廣那句“準了”之后,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凝滯。仿佛深海之下的水壓,驟然增大了數(shù)倍,壓得人喘不過氣。
龜丞相那張布滿皺紋的臉,瞬間漲成了青紫色,他像是被踩了尾巴,聲音尖利得幾乎破了音:“龍王!三思??!此事萬萬不可!三太子年輕氣盛,不知深淺,您怎能……”
“大哥!”西海龍王敖閏也猛地站起身,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反對,“這豈是兒戲?撥付兵卒,動用龍宮資源,去搞什么……什么疏通?若是失敗,損耗資源事小,動搖我龍族根基,惹來天庭過問,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另一位須發(fā)皆白,手持蟠龍杖的龍族長老,也顫巍巍地開口,語氣帶著長輩的“關(guān)切”與不容置疑:“敖丙啊,聽三叔公一句勸。龍族傳承至今,靠的是一個‘穩(wěn)’字。你父王執(zhí)掌東海,兢兢業(yè)業(yè),從無大錯,方能保我東海一脈平安。你這般莽撞行事,豈不是將你父王,將我們所有人的努力,置于險地?”
一道道目光,或質(zhì)疑,或反對,或隱含譏諷,或痛心疾首,如同無形的枷鎖,從四面八方投射到敖丙身上。他們不在乎那條峽谷是否堵塞,不在乎那片海域是否死寂,他們在乎的是“規(guī)矩”,是“體統(tǒng)”,是他們固有的權(quán)力和地位,不容許任何一絲一毫的挑戰(zhàn)和不確定性。
敖丙站在大殿中央,感覺像是獨自一人站在狂風暴雨的海面上。他深吸了一口氣,那帶著深海寒意的空氣吸入肺中,反而讓他翻騰的心緒一點點冷靜下來。
他知道,僅僅是口頭上的承諾,根本無法打動這些早已習(xí)慣了在既定框架內(nèi)茍延殘喘的“長輩”們。他需要更有力的東西,一個讓他們無法再以“風險”為借口阻攔的東西。
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龜丞相、西海龍王和三叔公,最后定格在父王敖廣那張晦暗難明的臉上。敖廣的手指,正無意識地、一遍遍地摩挲著龍椅扶手上雕刻的龍首,那微微的顫抖,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掙扎與猶豫。
“父王,諸位叔伯,長老?!卑奖穆曇羟逦卦诖蟮钪谢厥?,壓下了所有的嘈雜,“既然諸位擔心風險,擔心損耗龍宮資源,擔心敖丙能力不足,會為龍族招禍……”
他頓了頓,眼神驟然變得銳利,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那么,敖丙在此,立下軍令狀!”
大殿內(nèi)瞬間落針可聞。連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北海龍王都睜開了眼睛,詫異地看著他。
“我只需一支最低編制的蝦兵小隊,人數(shù)不超過二十。只需斷流峽谷那一小片,被諸位視為‘無用之地’的海域,作為試點。”敖丙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三日!只需三日時間!若三日后,疏通未見成效,未能引來天道絲毫反饋,又或者在此過程中,引發(fā)任何業(yè)力反噬、地脈動蕩……”
他微微昂起頭,龍族太子的驕傲與此刻的孤注一擲交織在一起:
“那么,敖丙自愿剝離太子位份,封禁一身龍元,前往寒淵禁地,面壁思過三百年!期間生死,與人無尤!一切后果,由我敖丙一力承擔,絕不牽連東海龍宮,絕不拖累龍族分毫!”
“嘶——”
大殿之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剝離太子位份!封禁龍元!寒淵禁地三百年!
這哪里是軍令狀?這分明是賭上了自己的一切!前途、力量、自由,甚至是性命!寒淵那地方,龍元被禁,與普通水族無異,在其中熬上三百年,幾乎是十死無生!
龜丞相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所有勸阻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對方已經(jīng)賭上了所有,他還能用什么“風險”來指責?
西海龍王敖閏臉上的反對之色也僵住了,他看向敖丙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些許復(fù)雜,不再是純粹的輕視。這小子,是來真的?
那位持杖的三叔公,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絲驚愕,隨即又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最終只是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所有的壓力,此刻都匯聚到了東海龍王敖廣的身上。
他的兒子,在他面前,賭上了自己的未來。
答應(yīng),意味著默許這種“離經(jīng)叛道”的行為,要承受來自龍族內(nèi)部保守勢力的巨大壓力。
不答應(yīng),等于親手掐滅了兒子眼中那簇好不容易燃起的、不同于他們這些老家伙的火苗,也等于向所有人宣告,他敖廣,連給兒子一個嘗試的機會都不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敖廣的目光與敖丙對視著。他在兒子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倔強,更看到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如同磐石般的堅定,以及一種……仿佛知曉某種可怕未來、不得不拼盡一切的決然。
這眼神,刺痛了敖廣。
他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自己是否也曾有過那么一絲,想要改變什么的念頭?只是最終,被現(xiàn)實、被責任、被那沉重的業(yè)力,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良久,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敖廣終于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準。”
僅僅一個字,卻仿佛抽走了他不少的力氣。他靠在龍椅背上,揮了揮手,顯得有些疲憊。
“依你所請,撥付親兵二十,試點區(qū)域,斷流峽谷。三日為限?!彼]上眼睛,不再看殿中眾人各異的神色,“若有不諧……休怪為父,執(zhí)行家法?!?/p>
“謝父王!”敖丙深深一禮,聲音鏗鏘。
他沒有去看龜丞相那仿佛吃了蒼蠅般的臉色,也沒有理會西海龍王復(fù)雜的目光。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龍宮正殿。
殿外的水流似乎都變得輕快了一些。
陽光透過海面,投射下?lián)u曳的光斑,照在他身上。
軍令狀已立,后路已斷。
現(xiàn)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去證明,他選擇的這條路,是對的!
那第一縷功德金光,他必須要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