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來認祖歸宗,無意冒犯。我,我還有個5歲的女兒,我、我必須回到她身邊的,她、她離不開我的……”我不想死!鄒玥幾乎快要喊出這句話了,突然電閃雷鳴,黑色的畫面里顯來一張張嘴臉,但鄒玥卻因此恢復(fù)了鎮(zhèn)定。
“你對女兒真好……”聲音中嗅到一絲嫉妒。
光影瞬幻、反復(fù)不止,鄒玥花了老半天才看明白,站在面前的全是孩子。小爪爪只是受涼的幼手,伸將過來是好心攙扶。
剛才領(lǐng)路的小女孩送來了一把傘,鄒玥覺得自己可笑之至,急忙背起竹簍裝作沒事人。雨勢越發(fā)肆虐,沒作多言,大家便行了起來。
“阿姨……阿姨我剛剛是怕黑了,讓大家見笑了哈。”因為沒人說話,鄒玥覺得氣氛尷尬,便在雨聲中自嘲。效果還挺顯著,剛剛的嘻笑便又在身旁出現(xiàn)了。
“真拿你沒辦法,本來是想省電的,看來還是要開手電筒?!标幚涞囊棺硪坏拦?,領(lǐng)路的依舊是那位小女孩?!耙驗榻裉焱砹?,孩子們都沒吃飯,我就急著趕路,所以剛才……”
“抱歉、抱歉實在抱歉,”鄒玥搶個了先,小女孩便不再出聲了。
環(huán)境由淺愈亮,鄒玥才發(fā)現(xiàn),身邊共有十九個孩童,卻都三、四歲的樣子。沒多久,“空城”中唯一一幢打燈小樓出現(xiàn)在眼前。
這二層屋瓦的外觀和別家沒太大區(qū)別,進入后,卻發(fā)現(xiàn)骯臟腐舊,連個電話都沒有。鄒玥仍未看見成年人,取下竹簍時,孩童們便抓起番薯野蔬直奔灶臺,踩上板凳兒,嫻熟地刷、洗、燒。
鄒玥剛要靠近,便被嫌棄地攆開,居然完全插不進手?娃娃們成熟得令人瞠目結(jié)舌,鄒玥甚至覺著,自己仿佛置身于怪誕小人國之中。難道整座“空城”里,只有這一小群孤兒嗎?
“咕嚕?!编u玥今天實在是丟盡了臉,肚子的抗議居然比窗外雷雨更為猛烈。小廚師們又掀起一陣嬉笑,鄒玥窘迫不已。父母過世后,這還是頭一次被當個孩子般被撇在墻角。黑雨斷去了屋外的靜,屋中唯一一個成年人歇下腳來靜候旁。
“別回去??!”突然一聲短波音在腦后炸開,鄒玥昏昏欲睡的思路當即斬斷,回眸細探卻毫無異樣,孩子們正端碗上桌。
開吃后,娃娃們才顯出一臉稚氣。雖然只是簡單的番薯菜粥,但他們卻似人生最后一餐般個個狼吞虎咽。這一幕,讓鄒玥想起了火車上的小胖墩,行李中的零食已不復(fù)存在。就今日而言,鄒玥明白,眼下這頓也確是她自己的最終餐。
湯粥泛著混沌,鄒玥閉上眼睛猛灌下肚。起初還試著嚼幾下,但立馬咬到了硬物,定是什么沒洗干凈,不忍孩子們難堪,她便皺著眉頭一并吞下。
忙完所有瑣事后,已是深夜。二樓很狹小,像個迷你閣樓。鄒玥和孩子們擠在拼接的床墊上,聊了會兒天。
原來,他們并非孤兒,只是父母都去北上廣打工了,逢年過節(jié)才抽空回來。6歲以上的孩子要上學(xué),就搬去隔山的“寄宿學(xué)?!绷?,說好聽是寄宿,其實就是在教室里拼湊下桌椅便是床了。
剩下的老人,能動的,白天都去景區(qū)擺地攤,回程路難走,遇上下雨,他們便不回來了。至于不能動的,都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
窗外景色已是輕柔不少,似乎這天也累了。關(guān)上燈后,鄒玥雖渾身疲累酸脹,但就是睡不著,因為她發(fā)現(xiàn),床上少了個孩子。就是一直領(lǐng)路的“小頭目”、且年齡和自己女兒相仿的那位。
孩子們說,她姓繆,大叫都叫她小繆,習(xí)慣了,便成了小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