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越往上走,霧氣似乎越發(fā)濃郁了些,空氣中流淌的靈氣也較山下充沛了幾分。若是尋常凡人至此,只會覺得神清氣爽,但在已然凝氣一層的謝伊寧感知中,這些靈氣如同涓涓細(xì)流,吸引著她去汲取,只可惜她此刻心神不寧,無暇修煉。
前方的王林始終沉默,步伐穩(wěn)定,背影挺直,像一株生長在峭壁上的孤松,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謝伊寧跟在他身后幾步遠的地方,目光時不時落在他那略顯單薄的背影上,心情復(fù)雜。
胸口的命魂玉依舊溫涼,沒有再顯現(xiàn)之前那般駭人的景象,但那種無形的壓力卻始終縈繞在心頭。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也不知道這細(xì)微的變數(shù),會否引來那“無形之手”的反撲。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彼谛闹心?,緊了緊身上那件粗糙的布裙。
約莫又行了一炷香的時間,前方霧氣漸散,一座氣勢恢宏的山門赫然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
那山門由巨大的白玉石砌成,高聳入云,其上雕刻著繁復(fù)的仙禽異獸圖案,隱隱有流光閃爍。門楣正中,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古樸大字——恒岳派。一股磅礴的威壓自山門散發(fā)出來,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山門前是一片開闊的青石廣場,此刻已聚集了數(shù)十人,大多是少年少女,衣著各異,有的華貴,有的樸素,臉上都帶著或緊張、或激動、或傲然的神色。這些都是來自趙國各地,渴望拜入仙門的年輕修士。
而在山門入口處,站著四名身著青色道袍的恒岳派弟子,修為皆在凝氣三、四層左右,神色倨傲,正負(fù)責(zé)維持秩序和初步核驗身份。
謝伊寧和王林的到來,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他們衣著普通,修為低微(王林尚未入道,氣息內(nèi)斂如同凡人),在人群中毫不顯眼。
“跟緊我,別亂看?!敝x伊寧低聲對前面的王林說了一句。她記得原著中,王林就是因為這不起眼的打扮,在入門時被刻意刁難過。
王林腳步未停,仿佛沒聽見,但謝伊寧注意到他原本隨意垂落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握緊了些。
兩人隨著人流,走向山門。
前面的人一個個通過核驗,有的順利進入,有的則被那幾名值守弟子不耐煩地呵斥幾句,甚至有一個因為拿不出像樣的“薦書”,直接被冷著臉趕了出去。
很快,輪到了他們。
負(fù)責(zé)核驗的是個三角眼、顴骨高聳的年輕弟子,腰間掛著的身份玉牌上刻著“趙宇”二字。他目光懶散地在王林和謝伊寧身上掃過,尤其在謝伊寧清秀的臉龐上多停留了一瞬,隨即嘴角撇了撇,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
“姓名,籍貫,修為。”趙宇的聲音帶著一股懶洋洋的腔調(diào),像是在打發(fā)叫花子。
“王林,王家堡人,未曾修煉?!蓖趿痔ь^,目光平靜地與趙宇對視,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謝伊寧,清河縣人,凝氣一層?!敝x伊寧上前半步,微微頷首,盡量讓自己的姿態(tài)顯得謙卑些。
“哼,王家堡?沒聽說過。清河縣?窮鄉(xiāng)僻壤?!壁w宇嗤笑一聲,手指在登記玉簡上隨意劃拉著,“又一個想來撞仙緣的泥腿子,加一個凝氣一層的廢物,你們當(dāng)恒岳派是什么地方?垃圾堆嗎?”
“哼,王家堡?沒聽說過。清河縣?窮鄉(xiāng)僻壤。”趙宇嗤笑一聲,手指在登記玉簡上隨意劃拉著,“又一個想來撞仙緣的泥腿子,加一個凝氣一層的廢物,你們當(dāng)恒岳派是什么地方?垃圾堆嗎?”
他聲音不小,引得旁邊幾個值守弟子和附近等待的人都看了過來,目光中帶著各種意味,有同情,有漠然,更多的則是看熱鬧的戲謔。
王林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依舊平靜,但那平靜之下,仿佛有寒冰在凝聚。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趙宇。
謝伊寧心頭火起,卻強壓了下去。她知道硬碰硬吃虧的肯定是他們。她臉上擠出一絲略顯惶恐又帶著討好的笑容,上前一步,悄悄將一個小布袋塞到趙宇手中——那是原身僅剩的幾塊下品靈石。
“趙師兄辛苦了,我們遠道而來,不懂規(guī)矩,一點心意,還請師兄行個方便?!?/p>
趙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布袋,臉上的鄙夷稍減,但三角眼中卻閃過一絲奸猾。他將布袋收起,卻并沒有立刻放行的意思,反而上下打量著王林,目光最終落在他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衣上。
“小子,看你這一身窮酸樣,怕是連像樣的入門禮都拿不出來吧?”趙宇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們恒岳派雖說廣開仙門,但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的。沒有薦書,沒有資質(zhì)證明,誰知道你是不是別派派來的奸細(xì)?或者……干脆就是個毫無靈根的凡人,想來濫竽充數(shù)?”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周圍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哄笑聲。
王林的身體繃緊了一瞬,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他依舊沉默,但那雙看向趙宇的眼睛,黑得嚇人。謝伊寧心中暗罵一聲貪得無厭,臉上卻不敢表露,只得繼續(xù)賠笑:“趙師兄說笑了,我這位同伴只是性子悶,不善言辭,絕非歹人。我們一心向道,還望師兄通融?!?/p>
“通融?”趙宇拖長了語調(diào),三角眼斜睨著謝伊寧,又掃過王林,忽然嘿嘿一笑,“也不是不行。這樣吧,這小子……”他指著王林,“讓他給我磕個頭,認(rèn)個錯,說他自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就當(dāng)剛才的話沒說過,放你們進去。如何?”
此言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林身上??念^認(rèn)錯,還是如此侮辱性的言語,這對于任何一個有血性的少年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謝伊寧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卻聽到身旁傳來王林冰冷的聲音,如同碎冰撞擊。
“不如何。”
趙宇臉色一沉:“你說什么?敬酒不吃吃罰酒?
王林抬起頭,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的刀子,直刺趙宇:“恒岳派收徒,看的是資質(zhì)心性,而非衣著錢財,更非跪地乞憐。你若執(zhí)意刁難,我等離去便是?!彼穆曇舨淮?,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和……一絲隱隱的、與他目前“凡人”身份不符的壓迫感。
趙宇被這眼神看得心頭莫名一悸,隨即惱羞成怒:“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敢頂撞我?看來不給你點教訓(xùn),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著,他竟直接伸出手,蘊含著一絲凝氣三層的靈力,朝著王林的肩膀狠狠抓去!這一下若是抓實,以王林凡人之軀,少不得要骨裂筋折。
“住手!”
謝伊寧驚呼一聲,想也不想就要上前阻攔。她雖然只有凝氣一層,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王林受傷。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就在趙宇的手即將觸碰到王林肩膀的瞬間,王林腳下看似隨意地向后挪了半步,動作幅度極小,卻妙到毫巔地避開了那蘊含靈力的一爪。同時,他的右手在袖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似乎捏住了什么東西。
趙宇一抓落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一個“凡人”能躲開他的擒拿。他臉上掛不住,怒意更盛,正要再次出手。
“趙宇!你在做什么!”
一聲清冷的呵斥從山門內(nèi)傳來。只見一名身著白衣,面容冷峻的青年修士快步走出。此人修為赫然達到了凝氣六層,遠非趙宇等人可比。他目光銳利地掃過場中,最后落在趙宇身上,帶著不滿。
“孫……孫師兄?!壁w宇臉色一變,連忙收手,躬身行禮,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容,“沒什么,只是這兩個人身份可疑,我正在盤問……”
“盤問需要動手?”孫師兄冷哼一聲,目光掠過王林和謝伊寧,在王林那異常平靜的臉上停頓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對趙宇斥道,“今日是招收弟子之日,休要惹是生非!核驗無誤,就速速放行!”
“是,是,孫師兄?!壁w宇不敢再多言,悻悻地瞪了王林一眼,不甘心地?fù)]了揮手,“算你們走運!進去吧!”
危機解除,謝伊寧暗暗松了口氣,背后驚出一層冷汗。她連忙拉了拉王林的衣袖,低聲道:“我們快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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