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等召喚師

緋月帝國，女帝寢宮。

與宮殿其他區(qū)域的莊嚴(yán)肅穆不同，這里彌漫著一種慵懶而奢華的氣息。月無華褪去了日間的帝袍，只著一身暗紫色的絲質(zhì)睡袍，赤足踩在柔軟的雪獸毛皮上，正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小憩。林燼則相當(dāng)隨意地坐在她那張寬大得足以容納五六人的華床邊緣，姿態(tài)放松，仿佛這里是他自己的居所。

一個月來的頻繁密謀與“親密”合作，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君臣或盟友。勾肩搭背、摟摟腰際、偶爾的牽手或短暫的擁抱，對這些肢體接觸，雙方都已習(xí)以為常，那更像是一種試探底線、確認(rèn)同盟關(guān)系的儀式，而非情欲的表達(dá)。此刻，林燼能毫無顧忌地坐在女帝的床上，本身就是一個無聲的宣言——他們已是平等的合作者，甚至，林燼隱隱占據(jù)著主導(dǎo)。

“明天就要出征了?！绷譅a把玩著床頭一枚散發(fā)著清冷月輝的明珠，語氣平淡得像在說明天要下雨。

“嗯。”月無華慵懶地應(yīng)了一聲，鳳眸微抬，看向林燼，“你似乎還有心事？”她早已習(xí)慣林燼這種看似隨意實則步步為營的談話方式。

林燼停下動作，目光轉(zhuǎn)向月無華，那雙平日里深邃難測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出一種純粹的、毫不掩飾的冷意?！俺霭l(fā)前，有件小事，想請陛下幫忙?！?/p>

“哦？說來聽聽。”月無華來了興趣，坐直了身子，睡袍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段精致的鎖骨。

“在公國時，有三只蒼蠅，很吵?！绷譅a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但寢宮內(nèi)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低了幾度，“一個叫羅格，另外兩個是他的跟班。他們，非常、非常地欺負(fù)過我?！?/p>

他用了“欺負(fù)”這個詞，但語氣里的寒意，卻讓人明白那絕不僅僅是少年間的打鬧那么簡單。那是尊嚴(yán)被踐踏、弱小被凌辱的過去，是刻在他利己主義信條起源上的最初烙印。

月無華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她早已調(diào)查過林燼在公國的背景，對那段“廢柴”歲月有所了解。

林燼繼續(xù)說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我不想他們簡單地死掉。那太便宜了。我希望他們……生不如死。陛下見到他們之后，能不能幫我‘妥善’安排一下？”

他沒有具體描述要如何“生不如死”，但他相信，以女帝的手段和想象力，絕對能給出遠(yuǎn)超他期待的“驚喜”。比如，讓曾經(jīng)依仗召喚獸欺人的羅格，親眼看著自己的伴生獸被剝皮拆骨，靈魂被囚禁于永恒的痛苦之中；讓那兩個跟班，在無盡的幻覺中重復(fù)體驗他們施加于他人的恐懼，永世不得解脫。

月無華聞言，非但沒有絲毫遲疑，反而嫣然一笑，那笑容傾國傾城，卻帶著地獄修羅般的冷酷。她站起身，赤足走到林燼面前，微微俯身，幾乎與他鼻尖相對，吐氣如蘭：

“林燼，你說的話，有一萬個百分點(diǎn)的可能性，我會去做?！? 她的聲音輕柔，卻蘊(yùn)含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不僅是生不如死，我會讓他們……成為警示所有膽敢與你為敵者的活體標(biāo)本。這是你應(yīng)得的‘禮物’，也是我緋月帝國，送給未來附屬國主的……第一份賀禮?！?/p>

次日，緋月帝國誓師廣場。

百萬大軍肅立，刀槍如林，旌旗蔽日。女帝月無華身著銀月戰(zhàn)甲，英姿颯爽，立于點(diǎn)將臺最高處。她并未提及任何關(guān)于“私人恩怨”的處理，只是高舉帝國權(quán)杖，聲音通過魔法傳遍全場：

“靈諭公國，暴政虐民，人神共憤！我緋月帝國，秉承正義，吊民伐罪！今日，兵發(fā)公國，掃清妖氛，還世清明！出征！”

“必勝！必勝！必勝！”震天的怒吼聲撕裂長空，鋼鐵洪流開始向著靈諭公國的方向涌動。

戰(zhàn)爭的進(jìn)程，快得超乎想象。有著林燼提供的精確到每條小路的布防圖、貴族弱點(diǎn)和資源分布，帝國大軍幾乎如入無人之境。加之林燼在女帝發(fā)令前，就已通過“特殊渠道”（自然是創(chuàng)世女神母親的力量），讓公國境內(nèi)謠言四起，部分邊境守將莫名暴斃，重要糧倉詭異自燃……公國的抵抗在內(nèi)外交困下，迅速土崩瓦解。

一個月后，靈諭公國都城，中央廣場。

昔日喧鬧的廣場此刻鴉雀無聲，只有黑壓壓的帝國士兵肅立四周。廣場中央，原本的公國國旗已被降下，換上了緋月帝國的月牙薔薇旗。

女帝月無華站在臨時搭建的高臺上，她身后站著神色平靜的林燼。臺下，是惶恐不安的公國遺民，以及部分投降的貴族。人群的前排，豎著三個特殊的金屬籠子。里面關(guān)著的，正是羅格和他的兩個跟班。他們早已不成人形，眼神渙散，身上布滿了各種詭異而恐怖的傷痕，卻偏偏還活著，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如同三具還在活動的腐爛尸體——這正是月無華兌現(xiàn)承諾的“活體標(biāo)本”。

月無華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林燼身上。她深吸一口氣，當(dāng)著無數(shù)人的面，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舉動。

她緩緩走下高臺，來到林燼面前。然后，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她極為鄭重地，雙膝跪地。

不是單膝，而是雙膝！

她雙手交疊置于額前，開始磕頭。一個，兩個，三個……整整十個響頭，每一次額頭都輕輕觸地，發(fā)出清晰可聞的悶響。

十個頭磕完，她站起身，并未立刻開口，而是向后退了三步，每一次后退，都伴隨著一次九十度的深深鞠躬。三次鞠躬，一次比一次幅度更大，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意……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最后，她再次上前，右膝單膝點(diǎn)地，以一種近乎臣服的姿態(tài)，雙手輕輕捧起林燼的右手，然后，低下頭，將自己溫潤的唇，無比莊重地印在了林燼的手背之上。?

整個過程中，廣場上落針可聞，只有風(fēng)聲和人們壓抑的呼吸聲。

吻手禮畢，月無華抬起頭，聲音清越，傳遍四方：

“依照古老的契約與神圣的誓言，朕，緋月帝國女帝月無華，在此宣告：靈諭公國舊土，自此更號為 ‘燼月公國’ ，為緋月帝國永世之附屬國！眼前之人，林燼，于帝國有獻(xiàn)策、指引、撥亂反正之大功，為這片土地帶來新生之希望，朕秉承天意民心，冊封其為燼月公國第一任國主，享有一切治權(quán)！”

“參見國主！”

帝國士兵們齊聲吶喊，聲震云霄。而公國的遺民們，在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的恐懼和眼前這極具沖擊力的權(quán)力交接儀式后，大多茫然地跟著跪拜下去。那三個金屬籠子里的“標(biāo)本”，似乎也因為這山呼海嘯而微微抽搐了一下。

林燼緩緩抽回被吻過的手，感受著指尖殘留的微涼觸感和無數(shù)道聚焦于身的目光。他環(huán)視著這片已然屬于他的土地，看著跪伏在地的人群，以及面前這位向他行下大禮的強(qiáng)勢女帝。

他成功了。用一場精心策劃的“叛國”，用無數(shù)人的鮮血和苦難作為階梯，踏上了權(quán)力的頂峰。

“我的是我的，別人的，現(xiàn)在也是我的了?！彼闹心睿樕辖K于露出了一個清晰而冰冷的笑容。

這只是一個開始。燼月公國，將是他踐行其信條的第一個試驗場。而緋月帝國……他看了一眼面前恭敬依舊的月無華，眼神深邃。

未來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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