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露水還掛在繡球花瓣上,朱志鑫已經(jīng)踩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跑過三個巷口。十八歲生日這天,他聽見胸腔里破土而出的聲音,像某種沉睡的種子終于等到驚蟄。
“阿志!”蘇新皓從花房二樓探出身,懷里抱著的風信子被晨風搖碎一片藍紫色。他們自幼相識,約好要見證彼此覺醒的時刻。
花神殿的銅門緩緩開啟時,所有人都到了。張澤禹正蹲在石階旁研究一株跳舞蘭,左航的黃玫瑰別在襟前,而張極靠著玉蘭樹發(fā)呆——他三天前剛過完成人禮,覺醒的梔子花靈讓他整個人都透著清冽。
“都到齊了?”童禹坤把簽到冊翻得嘩嘩響,姚昱辰踮腳數(shù)著人數(shù):“穆祉丞陪黃朔去取覺醒儀式的禮服了?!?/p>
正說著,那兩人抱著雪白的禮服跑進來,穆祉丞的袖口還沾著新鮮泥土——他總改不了照顧花草的習慣。
儀式在正午開始。當朱志鑫將手放在水晶花圃上時,滿園曇花同時綻放。夜華之靈選擇了他,花瓣掠過他指尖的剎那,某些記憶的碎片突然閃回:張峻豪舉著冰淇淋對他笑,陳天潤在圖書館幫他查花語,余宇涵背著他蹚過漲水的溪流。
“想什么呢?”鄧佳鑫遞來薄荷茶,他覺醒的迷迭香讓周圍空氣都變得清醒。朱志鑫搖頭,目光卻不由自主追隨著張極——那個總是鬧騰的人此刻異常安靜,梔子花瓣在他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
變故發(fā)生在黃昏。黃朔的仙人掌花靈突然失控,尖銳的刺狀光芒射向正在安撫花靈的蘇新皓。距離最近的張極本能地撲過去,梔子花形成的屏障與刺光相撞,迸發(fā)的能量震碎了所有玻璃花窗。
等朱志鑫從滿地碎晶中爬起來,看見張極安靜地躺在蘇新皓懷里,發(fā)間梔子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
“他保護了我...”蘇新皓的聲音在發(fā)抖,風信子花瓣落滿張極蒼白的臉。
七日后的病房,消毒水味蓋過了花香。張極睜開眼,目光掠過圍在床邊的伙伴,最后落在朱志鑫身上:“你是...?”
滿室寂靜。張澤禹手里的跳舞蘭突然停止了擺動。
“不記得了?”左航試圖用玩笑打破凝固的空氣,卻在觸到那雙陌生眼神時哽住。黃朔悄悄退到角落,他的仙人掌花靈正在袖中發(fā)燙——那日失控的真相還埋在心底。
此后三個月,朱志鑫試過所有方法。他帶張極去他們常去的櫻花坡,余宇涵重現(xiàn)當年背他們過溪的場景,姚昱辰甚至偷偷摘來記憶花——被童禹坤發(fā)現(xiàn)后挨了好一頓訓。
直到落雪初霽,張峻豪在訓練場攔住又要去嘗試的朱志鑫:“算了阿志,他連最愛的梔子香都討厭了?!?/p>
陳天潤從古籍里抬頭:“花靈會選擇性地封存記憶,或許遺忘是自我保護?!?/p>
年關(guān)守歲夜,張極獨自坐在廊下看雪。穆祉丞塞給他一盆含苞的梔子:“雖然你不記得了,但它還記得春天。”
眾人圍著銅鍋吃涮羊肉時,窗外突然傳來花靈暴走的氣息。沖出去時只見張極跪在雪地里,那盆梔子瘋狂生長,花枝纏住他的手腕。朱志鑫的曇花第一時間籠罩過去,蘇新皓的風信子結(jié)成護陣。
“我想起來了...”張極在花叢中抬頭,雪花與梔子花一起落滿肩頭,“黃朔的花靈不是自然失控?!?/p>
躲在回廊陰影里的黃朔僵住身子,張子墨下意識擋在他身前。所有花靈都在此刻蘇醒,姚昱辰的茉莉織成光網(wǎng),童禹坤的銀杏葉盤旋成鐘。
“那天有人在我的營養(yǎng)劑里動了手腳?!睆垬O的聲音很輕,卻讓滿院飛雪停滯,“不是黃朔。”
朱志鑫的曇花在夜空綻出月華般的光輝,他走向張極伸出手:“歡迎回來?!?/p>
十八道不同的花靈之光沖破雪幕,在云端交織成永不凋零的春天。而真相如同深埋的塊莖植物,正在凍土之下悄然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