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難的抉擇

一夜無眠，天剛蒙蒙亮，江尋就起身了。他的臉色憔悴不堪，眼底布滿了紅血絲，嘴唇上的傷口因?yàn)橐灰沟某闊?，變得更加紅腫。地上的煙頭堆成了小山，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沈知意也一夜沒睡好，聽到院子里的動靜，就起身走了出來。看到江尋落寞的背影，她心里一陣心疼，快步走過去，遞給他一杯溫?zé)岬呐Ｄ蹋骸昂赛c(diǎn)牛奶吧，空腹抽煙對身體不好?！?/p>

江尋接過牛奶，沒有喝，只是握在手里，感受著掌心的溫度。他轉(zhuǎn)頭看向沈知意，眼里滿是疲憊和愧疚：“昨晚沒睡好？”

“嗯，有點(diǎn)擔(dān)心?！鄙蛑馓拐\地說，“那些人，會不會再來？”

江尋沉默了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概率會。他們就是一群無賴，不拿到錢，是不會罷休的。”

沈知意的心沉了下去，她看著江尋胳膊上纏著的繃帶，還有臉上的淤青，心里的憤怒再次涌了上來：“可是當(dāng)年的債務(wù)已經(jīng)還清了，他們這是敲詐勒索，警察一定會嚴(yán)懲他們的?！?/p>

“警察能管一時，管不了一世?！苯瓕た嘈σ宦暎凵窭飵е唤z無奈，“他們這種人，不怕警察，就算被抓進(jìn)去，出來后只會變本加厲地報復(fù)。我不怕他們報復(fù)我，可我怕他們傷害你。”

這句話像一根針，扎進(jìn)了沈知意的心里。她知道，江尋說的是實(shí)話。那些人既然能說出威脅她的話，就真的有可能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她不怕危險，可她更怕江尋因?yàn)閾?dān)心她而束手束腳，更怕因?yàn)樽约?，讓江尋陷入兩難的境地。

“那我們怎么辦？”沈知意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助，“民宿的裝修馬上就要開始了，現(xiàn)在出了這種事，難道要放棄嗎？”

江尋看著她眼里的失落，心里更加愧疚。民宿是沈知意的夢想，是他們未來生活的希望，他怎么忍心讓她放棄?？涩F(xiàn)實(shí)擺在面前，那些人的騷擾，像一把懸在頭頂?shù)睦麆?，隨時都可能落下。

“裝修的事情，先緩一緩吧。”江尋艱難地開口，“現(xiàn)在這個情況，根本沒辦法安心裝修。等事情解決了，我們再重新規(guī)劃?！?/p>

沈知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雖然心里失落，但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接下來的幾天，江尋一邊打理被砸壞的修車鋪，一邊等待警察的消息。卷閘門修好了，破碎的零件和工具也清理干凈了，可修車鋪的生意卻一落千丈。巷子里的居民雖然同情他們，但也怕被那些人連累，不敢再上門修車。江尋的臉上雖然依舊平靜，但沈知意能感受到他心里的壓抑和無奈。

警察那邊傳來消息，說找到了那幾個男人的下落，但他們都是慣犯，沒有固定的住所，想要抓到他們，還需要時間。而且他們矢口否認(rèn)勒索，說只是過來討要當(dāng)年的利息，雙方發(fā)生了爭執(zhí)才動手的，因?yàn)闆]有確鑿的證據(jù)，很難定罪。

這個消息讓兩人的心情更加沉重。沒有證據(jù)，就無法嚴(yán)懲那些人，他們隨時都可能再次出現(xiàn)，帶來更大的麻煩。

這天晚上，沈知意正在做飯，突然聽到院子外面?zhèn)鱽砑贝俚那瞄T聲，還有男人的叫囂聲：“江尋，出來還錢！不然我們就砸了你的房子！”

沈知意的身體一僵，手里的鍋鏟掉在了地上。江尋聽到聲音，臉色驟變，立刻起身，將沈知意護(hù)在身后，沉聲說：“你待在這里，不要出去?！?/p>

“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沈知意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不肯放手。

江尋沒有時間和她爭執(zhí)，打開門，看到光頭男人帶著幾個人，正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木棍，眼神兇狠?！澳銈兊降紫朐趺礃?？”江尋的聲音冰冷，眼神里充滿了怒火。

“怎么樣？還錢！”光頭男人晃了晃手里的木棍，“十萬塊，一分都不能少！今天要是不還錢，我們就砸了你的房子，把你女人帶走抵債！”

“你敢！”江尋往前一步，氣勢逼人，“有本事你們就試試！”

“試試就試試！”光頭男人說著，舉起木棍就朝著院子里的花盆砸去。“哐當(dāng)”一聲，花盆碎了一地，泥土濺得到處都是。

沈知意看著被砸壞的花盆，心里的恐懼越來越強(qiáng)烈。她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根本耗不過這些無賴。十萬塊錢，雖然很多，但如果能換來安寧，或許是值得的。

“等等！”沈知意突然開口，從江尋身后走了出來，看著光頭男人，“十萬塊，我們可以給你們，但你們必須保證，拿到錢后，再也不要來騷擾我們，并且寫下保證書?！?/p>

江尋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沈知意，眼里滿是震驚和憤怒：“知意，你瘋了？我們?yōu)槭裁匆o他們錢？這是敲詐！”

“江尋，我知道這是敲詐，可我們耗不起?！鄙蛑饪粗劾餄M是無奈和堅定，“他們就是一群無賴，我們和他們耗下去，只會招來更多的麻煩，甚至可能會受傷。十萬塊錢，雖然多，但只要能換來安寧，能讓我們好好生活，就值得。”

“不行！我絕對不會給他們錢！”江尋的態(tài)度堅決，“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原則問題。我們越是退讓，他們就越是得寸進(jìn)尺！”

“可我們有選擇嗎？”沈知意的眼淚掉了下來，“警察抓不到他們，我們每天都要活在恐懼中，修車鋪的生意毀了，民宿也不能裝修，這樣的日子，你能忍受多久？我不怕吃苦，可我怕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最后卻因?yàn)檫@些人，再次分開?！?/p>

江尋看著沈知意流淚的樣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他知道沈知意說的是實(shí)話，他們確實(shí)耗不起?？勺屗蜻@些無賴低頭，拿出十萬塊錢，他心里咽不下這口氣。更重要的是，這十萬塊錢，是他們裝修民宿的錢，是他們未來生活的希望。拿出去了，民宿的計劃就要徹底泡湯，他們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

光頭男人看著兩人爭執(zhí)，得意地笑了起來：“怎么樣？想好了沒有？要么給錢，要么我們動手！”

江尋的拳頭緊緊攥著，指節(jié)泛白，心里天人交戰(zhàn)。一邊是尊嚴(yán)和原則，一邊是愛人的安全和未來的安寧。他該怎么選？選前者，可能會讓沈知意陷入危險，讓他們的生活永無寧日；選后者，就要放棄夢想，向無賴低頭，還要承受心里的屈辱。

沈知意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里也很不好受。她知道這個決定對江尋來說有多難，可她實(shí)在不想再每天活在恐懼中了。她輕輕拉了拉江尋的胳膊，眼里滿是懇求：“江尋，算了，錢沒了可以再賺，可我們不能有事?！?/p>

江尋沉默了很久，久到光頭男人已經(jīng)不耐煩，開始催促。他緩緩抬起頭，眼里充滿了疲憊和屈辱，看向光頭男人，聲音沙?。骸笆f塊，我可以給你們，但你們必須寫下保證書，從此以后，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再也不要騷擾我們?！?/p>

光頭男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沒問題！只要你給錢，保證以后不再打擾你們！”

江尋轉(zhuǎn)頭看向沈知意，眼里滿是愧疚：“知意，對不起，是我沒用，讓你受委屈了?！?/p>

沈知意搖了搖頭，擦干眼淚，勉強(qiáng)笑了笑：“沒關(guān)系，錢沒了可以再賺，只要我們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p>

就這樣，江尋拿出了準(zhǔn)備裝修民宿的十萬塊錢，給了光頭男人。光頭男人寫下了保證書，帶著錢，得意洋洋地離開了。

院子里恢復(fù)了平靜，可兩人的心里，卻沉重得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十萬塊錢，打了水漂，民宿的計劃徹底泡湯了。更重要的是，這份屈辱的退讓，像一根刺，扎在江尋的心里，讓他久久無法釋懷。

這個夜晚，兩人再次無眠。沈知意靠在江尋的肩膀上，心里滿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不知道這樣的退讓，能不能換來真正的安寧。而江尋，心里充滿了愧疚和不甘，他覺得自己對不起沈知意，沒能給她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反而讓她跟著自己受委屈，受驚嚇。

兩難的抉擇，終究還是要做出選擇。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這個選擇，并沒有換來想要的安寧，反而讓他們陷入了更深的困境。命運(yùn)的齒輪，依舊在朝著不可預(yù)知的方向轉(zhuǎn)動，等待他們的，是更大的考驗(y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