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你要清楚,我對你已經(jīng)夠忍讓的了。要不是看在吳亦凡的面子上,你以為,我會讓你這么囂張?你該不會以為,我是讓人隨便踩在頭上的?”
王剛抵不住這鋪面而來的殺氣,死死地閉上眼,短粗的睫毛顫抖著,卻死咬著牙關不肯開口。
窒息的感覺來得如此之快。
隨著侯間那手勁的加大,最后一絲儲存的空氣也透支殆盡。
王剛漲紅著臉,猶如離開水里的金魚,嘴巴已經(jīng)下意識地張開合攏。
如此,反復,卻是,依舊毫無用處。
空氣,近在眼前,他卻已經(jīng)吸不上一口。
“嘭——”
突然,扣在頸脖處的那只手忽地松開。
王剛頓時落在地板上。
終于,死里逃生。
這一刻,他腦子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他開始拼命地呼吸著這珍貴的空氣,連頭都不抬,若是被外間那群人看到,絕不會有人相信這般狼狽的人會是此間的主人。
“王剛,”危險的氣息再一次地靠近,王剛下意識地往后挪去,可是,背后就是墻,他被蕭然抵在了墻角處。
“你現(xiàn)在還愿不愿意放棄那個要求?”張藝興將手指慢條斯理地從他脖子處移到臉頰,直直地卡在他的神經(jīng)處。
王剛只覺得,所有的空氣瞬間又被抽離了。
背后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衣服,他毫不懷疑,張藝興這一手下去,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自己的后半生都得毫無知覺地躺在醫(yī)的加護病床上。
可是,倫敦那夜,那一雙被人擄為人質(zhì)時依舊清亮的眼睛頓時從他腦際閃現(xiàn)而過。
他口齒不清,卻堅定地脫口而出:“不管你和吳亦凡鬧成什么樣子,別動鄭秀晶。這個要求,我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說過,絕不會變!”
頭頂上的呼吸聲越來越輕,也越來越淡。
王剛已經(jīng)不再奢望,眼角低垂,等待著最后的刺痛。
頭上的那只手,越縮越緊,力道越來越大。
良久……
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捏在心臟上的那只無形的手,始終沒有動作。
王剛捏了捏手心,只覺得拳頭酸脹得厲害,卻是依舊動都沒動。
終于,又過了五分鐘,橫在他神經(jīng)處的那一只手,慢慢地移開,露出一張俊逸到讓人無法直視的容顏。
他的眼,沉沉地看著他,眉頭緊皺,卻是一點一點,緩慢地從王剛面前退開。
壓抑了許久的呼吸終于恢復了自然。
王剛向后一倒,整個人靠在墻上,沒有半分力氣。
幸好,張藝興并不是真的想要弄死他。
“吳亦凡就算了,你又是吃了哪門子的藥,非要為那個鄭秀晶出頭?”過了許久,頭頂上突然傳來這一句話。
王剛笑:“你不會不知道,老子欠她一個天大的人情吧。”
張藝興詫異地看著他,沒聽懂他的意思。
果然。
王剛眼里閃過一道厲光。
吳世勛那小子處理事情,手段夠毒。張藝興調(diào)查過鄭秀晶,竟然不知道他們在倫敦的事情。
“你不會真把今晚請她來唱歌的事情當個人情記在心上吧?”張藝興幾乎覺得眼前這人腦子里不是腦仁,是豆腐腦。這種隨口編的事情,他也把當成真的了?
聽得他這話,即便是王剛也會郁悶,他有那么較真,那么沒腦子嗎?
不過,既然張藝興這樣以為,將計就計才是聰明人的選擇,他也索性照著這套路往下走:“我?guī)湍惆阉教摌?,本來就沒安好心。別說吳亦凡對她有意思,就算他們之間一清二楚,老子今天干的這事,還是缺德。本來就是欠了她的!”
他沒說的是,把鄭秀晶引導這頭獅子面前,以后的日子怕是鄭秀晶再也無法風平浪靜,作為罪魁禍首,他似乎真的如鄭秀晶所說,欠了她兩個人情。
張藝興已經(jīng)完全不想理會這個人了。
連死都不怕的人,你和他講道理,完全是浪費時間。而且,還是個不長腦子的人。既然你覺得欠她這么大的人情,你干脆不用引她來不更好?
轉(zhuǎn)過身,眼不見為凈:“你走吧。我不會動鄭秀晶?!盵王剛還不知道張藝興認識鄭秀晶he喜歡鄭秀晶這件事。]
王剛站起來,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如今,能做的事情他已經(jīng)都做了,剩下的,他也沒有辦法了。
打開大門出去的時候,想了想,他終究還是回頭,說了句:“張藝興,從小我就認識吳亦凡。說句難聽的話,我和他肚子里的蛔蟲沒兩樣。他對鄭秀晶是真的不一樣,你要是不想把你們關系弄得更僵,最好不要靠近鄭秀晶?!?/p>
說完,心中最后的一抹硬氣也已經(jīng)用完。
他轉(zhuǎn)身,不敢看月光下那男人的臉色。
他卻不知,他離開的那一剎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眼神翻涌,看在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上,究竟是什么樣的眼神。
竟然是帶著抹羨慕的笑意。
要是王剛還在現(xiàn)場的話,估計會給這個笑容嚇得神經(jīng)錯亂。
他更是不可能知道,眼下,張藝興心中是多么的復雜。
吳亦凡,總歸還是有個知心的朋友。
不像他這樣,?張藝興?苦笑,三個月前,他這一生似乎一切都變了。
再也不會有人會軟語膩在身邊,笑他喜怒無常了。
紅唇微挑,那個曾經(jīng)依偎在他懷里的女人,再也不會有了……。
夜了,不知是誰,在輕輕地嘆息。
門外的月亮已經(jīng)漸漸離開了烏云的掌控,露出了半張側臉。
這一夜,亦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虛構”的對面,一幢五層樓的房子里,一個身穿著“虛構”統(tǒng)一制服的男人正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望遠鏡和d機收進包里。
當月光完全恢復了皎潔,瑩瑩月色下,那個整理好了包裹的男人的容貌近在眼前。
竟是那個幫鄭秀晶買衣服跑腿的新人——宗磊!
“看來,今天晚上有好戲看了。”宗磊吹了口響亮的口哨,對著對面窗戶里的?張藝興?最后看了一眼,好心情地打開房門,出發(fā)了。
轉(zhuǎn)過街角,穿過紅綠燈,經(jīng)過垃圾桶的時候,他一把脫掉自己身上的制服,露出里面一件打底的線衫了。
初冬的北京已經(jīng)涼了下來。
他卻似毫無感覺一般,腳步輕快地繼續(xù)轉(zhuǎn)了個街角。
這一次,街角盡頭處聽著一輛低調(diào)的黑色奧迪。看上去最普通的那種,即便落在車群里,也找不著影子。
他一把打開門,將手中的包放到副駕駛上,啟動車子,打開音樂,夜色中,一道車影閃過,無人的街角處,那一輛奧迪轉(zhuǎn)眼間就失去了蹤影。
凌晨兩點,宗磊下了車,看了一眼四周,頗有些唉聲嘆氣的意思:“怎么選了這個地方,四下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搞得陰森森的?!?/p>
又看了眼別墅門口的指示牌,到底還是忍氣吞聲地照著路標走進去了。
燈火闌珊處,一個清俊的人影正站在門口,似乎正在賞月。
宗磊老遠地看過去,心情頓時一好。
得,倒省得他來回折騰了。他最不耐煩跟著路標走路了。
一下子快步跑了過去,見到人,第一件事就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嘖,還是這副表情,一副淡淡然的樣子,渾身的禁欲敢,也不知道三個月前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這叫死要面子活受罪,這么急等著我來送東西,干脆呆在北京不好嗎?非跑到這鬼地方,害我開車開這么遠?!弊诶谝?吳亦凡?的眼睛一直死死地定在他懷里的那個包裹上,忍不住抱怨。
開了這么久的車,靠,脖子都僵了。
吳亦凡?眼底的譏笑一閃而過,沒有接宗磊的話。
他要是呆在北京,?張藝興?會出手?
真以為,吳世勛小公子一個人就能在?張藝興?手底下做手腳,瞞天過海?如果?張藝興?是這么容易糊弄的,蕭氏如今的地位從何而來?
他和?張藝興?認識那么多年,這人心思之縝密,幾乎無人能敵。他若是還呆在“不夜天”,今晚又怎么會有那一場好戲?
“都錄下來了?”他聲音毫無起伏,只一雙眼露出了蛛絲馬跡。
“我是誰啊?道上出了名的包打聽,只要時候情報,沒有搞不到手的。你都出了這么高的價了,再怎么著,我也得給你帶點貨真價實的東西啊?!弊诶诮器镆恍Γ瑢⑹种械陌f了過去。
“進去吧,我會讀唇語,有什么看不清楚的,我再說給你聽?!彼懞靡恍?。
下一刻,一張支票遞到宗磊面前。
宗磊眼睛一亮:“放心吧,今晚之后,我就徹底消失,絕不會露出半絲風聲?!?/p>
好心情地親了一口支票上的數(shù)字,他高高興興地走進別墅,竟是和“虛構”里呆愣畏懼的樣子,一個天一個地。
坐在電腦前,?吳亦凡?任對方將東西連接到電腦上,然后,清晰的畫面,漸漸打開……。
大廳里吵吵鬧鬧的一票昔日“朋友”,舞臺上野性冷寂的?鄭秀晶?,包廂里申請復雜的王剛,以及,頂樓房間里,眼角陰沉笑容完美的?張藝興?……。
一個個鏡頭跳到眼前,今天晚上這一出大戲,竟是絲毫不露。
吳亦凡?回頭看了一眼宗磊,隨意地問了句:“鄭秀晶后來去了哪?”
宗磊下意識地搔搔頭,這才感覺出這人眼神的詭異。
然后,手腳一定,像是成了一根木樁。
吳亦凡?的眼神危險地瞇起來,直直地看向他。
糟了,宗磊心里有些崩潰。光顧著盯著王剛和張藝興?,忘了去確定鄭秀晶是不是真的安全離開了。
要是真像王剛對?張藝興?說的那樣,吳亦凡?對那個?鄭秀晶?另眼相看的話……。
宗磊捂著支票,支支吾吾地還是把實話說出來:“那個,她一唱完歌就從員工通道走了,我沒怎么注意?!?/p>
吳亦凡?的眼神忽然越過他,穿過云霄。
然后,死死地回頭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個一身霸氣的?張藝興?。
這眼神,極度的復雜,竟像是恨不得一刀剁死他,又像是可憐他,連一眼都不愿意再看。
宗磊被?吳亦凡?這個樣子弄得云里霧里,突然,想起張藝興?捏住王剛頸項的那一剎那,一個不好的預感突然襲上腦子。
“該不會……”才說了三個字,他立馬捂住了嘴巴。
可惜,吳亦凡?已經(jīng)聽到了。
他回過頭,看著宗磊,沒有說一個字,卻是將他盯得渾身發(fā)冷。
“說,該不會怎樣?”吳亦凡?的眼底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甚至,比剛剛看到包裹時,眼神更為激烈。
宗磊不知不覺后退一步,低頭又看了一眼屏幕上殺氣一閃而過的蕭然,遲疑良久,終于還是把心底的猜測說出了口:“會不會,鄭秀晶?現(xiàn)在在張藝興?的手里?”
這個猜想明明漏洞百出。
可不知道為什么,吳亦凡?一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失去了鎮(zhèn)定。
他轉(zhuǎn)過身,走到房里,拿起電話,迅速地用快捷鍵撥了個號碼過去。
“……。”
無人接聽。
他不信,掛斷了,又重新拿座機再打了一次。
可,依舊是無人接聽。
這時候,就連一直笑容掛在臉上的宗磊都笑不出來了。
想起張藝興?的手段,宗磊心里突然開始沒底。
要是,真的,鄭秀晶?在?張藝興?的手里,宗磊簡直不敢想象這個后果。
這時,?吳亦凡?突然換了個號碼,打了過去。
這一次,不過是三秒鐘,對方就已經(jīng)接起了電話,聲音極為恭敬,只可惜,背景吵鬧得有些不像話。
宗磊只覺得心更沉了,連臉色都難看了三分。
陳昊?吳亦凡?對著話筒,只說了一句:“去,打聽一下鄭秀晶現(xiàn)在是在學校還是冷宅?!?/p>
對方溫潤的聲音一點遲疑也沒有,似乎接到了圣旨,“好的,老板,半個小時后給你電話?!?/p>
吳亦凡?剛放下電話,龐斑就傳來這么一句:“你竟然還安排了其他人?”
宗磊現(xiàn)在的臉色幾乎已經(jīng)和墨色沒有兩樣,他簡直不敢相信,那個脾氣好得一塌糊涂的總監(jiān),竟然也是陳昊安排在今晚的一顆暗棋。
吳亦凡?像是什么也沒有聽到一樣,瞇著眼,回去對著電腦上的視頻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這一次,他看的極為的細致。
連?張藝興?和王剛的任何表情都不肯放過。
可是,他依舊猜不透,到底是不是?張藝興?做的手腳。
一時間,只覺得,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此難熬。
宗磊對著自己默念了無數(shù)遍,“我不生氣,我不生氣,雇主就是上帝?!?/p>
可這真的是他出道以來辦的最窩囊的一件案子。
還沒有開始,就已經(jīng)被人安排了后棋子。
不信任他的能力倒是一回事。
就不知道,這個總監(jiān)是不是也在無人注意的時候,連他也一起監(jiān)視了。
媽的。
宗磊煩躁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終于,房間里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往前湊近一步,正好聽到總監(jiān)詫異驚奇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那三個女服務生都說,冷云溪在店門口轉(zhuǎn)了個彎就不見了。我剛剛找人確定了依稀,學校和冷宅都沒有她的消息……?!?/p>
“嘭”,電話被摔在了地下。
吳亦凡?臉色難看至極,白得猶如血族才有的膚色幾乎染上一層血紅。
宗磊卻顧不得驚訝他的失態(tài),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鄭秀晶?失蹤了?竟然還是在‘虛構’的門口?難道真的給自己猜中了?”
“現(xiàn)在怎么辦?”良久,房間里,只有宗磊這一句模糊的聲音飄出。
“查!給我查清楚!”吳亦凡?忽然抬頭看向他:“你不是道上消息來源最快的嗎?現(xiàn)在就放出風聲給我查。我出五百萬,誰能提供線索,就能到我這來領五百萬?!?/p>
“你瘋了!”宗磊給他這副模樣驚得跳腳:“你是想要她的命還是怎么的?放出消息,這么值錢的肥羊,誰還不搶著回去,找你加倍要贖金?!?/p>
吳亦凡?狠狠地咬了咬舌尖,逼自己冷靜下來。
的確,是他太急了。
鄭秀晶?不是當初那個滿心滿眼都只有?張藝興?的女人,她夠狡猾,也夠聰明,更有手段。
能把蕭氏耍得團團轉(zhuǎn)的女人,她不會這么簡單就給人捉了。
無奈論如何,懸賞絕對是下下策。
冷靜,他要好好冷靜一下。
吳亦凡?揮揮手,示意宗磊可以走了。
“剩下的事情和你都沒有什么關系了,你可以帶著錢走了。記得,消失干凈點,如果給?張藝興?蕭然逮住了尾巴,我也幫不了你。”
宗磊點了點頭,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點道理他清楚得很。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快要凌晨三點了,離到北美最早的一班飛機還有幾個小時分鐘,現(xiàn)在趕去飛機場還來得及。
也不再羅嗦,拿起車鑰匙,推門就走。
這一次,終于只剩下?吳亦凡?一個人在別墅里面。
屋子里靜得出奇,外面偶爾傳來幾聲蟲鳥的聲音都顯得極為刺耳。
吳亦凡?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了半響。
許久,終于平靜下來。
他從桌旁抽出一塊水晶擺臺。
擺臺里的照片簇新發(fā)亮,顯然是才洗出來沒有多久。
對著照片中,熟悉的女人,他輕輕地嘆息:“我絕不會讓人重蹈你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