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了一件上衣,依然是白色,依然舊而整潔,黑色長褲、黑帆布鞋,兩條長腿直直站著,背也挺直,沉默望著操場方向,等她。
聽到她急匆匆跑下樓的聲音,他轉(zhuǎn)頭,一雙眼睛在她身上快速的、不著痕跡地脧巡一眼,微微抿唇,似笑非笑地將目光錯開,等著她過來。
有幾個體育課偷懶回教室的女生路過,探究的眼神多看了兩人幾眼,竊竊私語。年畫心里一陣雀躍,笑瞇瞇地在他面前站定。
“你,找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尖,心里很確定。
顧天北略一頷首,錯開她亮晶晶的眸,低頭去看手里的紙袋。
年畫緊盯著他的臉,語氣難掩興奮“你叫顧天北?名字真好聽。”
那天在夜市,林茜喊他的那一瞬,她看著他隔著燈火和人群回頭,純凈又淡漠的樣子,就覺得這名字真適合他。
顧天北微怔:“謝謝。”隨即幾本書被遞到她面前,他又是一句“謝謝”,沒有多余的話。
年畫瞥一眼最上面的《西方經(jīng)濟(jì)學(xué)》,若無其事的轉(zhuǎn)了話題:“你怎么沒給我打電話?該不會沒看到我留給你的好電話號碼吧?”轉(zhuǎn)念一想也不對,“看我這腦子,你如果沒看到電話號碼就更不會知道我在哪個班了。嘻嘻,你是特意來看我的?”
“我來還書,”顧天北正色,“謝謝你的書,我不能收。”
年畫背著兩手往后退一步,“你拿著唄,反正我也看不懂?!?/p>
顧天北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她,沒收手,態(tài)度堅持。
年畫討價還價似的,“拿著吧拿著吧,權(quán)當(dāng)我們交個朋友?!?/p>
“不好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想我們大概不適合做朋友。”顧天北抿抿唇,手上的書再遞近一寸,被她歪頭躲開。
兩個人無聲僵持,暗里較勁,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嘻嘻的。
末了,他彎了腰,試圖將書本放在樓梯上。
年畫見狀轉(zhuǎn)身就往樓上跑,邊跑邊回頭聲明:“交朋友的事兒可以緩緩,書我是絕對不會收的,你就帶回去吧?!彼^也不回,一溜煙跑個沒影。
顧天背抬頭,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想叫住她,終究沒能發(fā)出聲音。他嘆口氣,將書拿起,擦干凈書背上的灰塵裝回袋中,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樓梯,轉(zhuǎn)身回去。
樓梯上,年畫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對著他挺直的背脊得逞地笑。她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書、珍惜書。
她緊跑幾步到二樓走廊,扶著欄桿去看他的背影。白色上衣被風(fēng)吹的鼓鼓囊囊,感覺快要飛起來了。他低了頭,頂風(fēng)一路疾走。
高瘦的身影在空曠的校園中越來越遠(yuǎn),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