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金?”皺了皺眉,落詩雨心下一煩,便揮手道“跟她說我病了,不見?!?/p>
“奴婢說了,但周公子也說了,要是病了,那更要見了,說是不見放不下心來?!鼻嗔栌行┲薄K催@周公子人模人樣的,但賴著不走這件事她就覺得不怎樣了。
“那就見,讓他到大廳等我?!闭f罷,落詩雨一掀被子,從床上站了起來,從到梳妝臺前,盯著銅鏡中有些蒼白的自己道“昭雪,幫我臉弄蒼白點(diǎn),看我不一下把那周小金嚇回去?!?/p>
“好的,落小姐?!币娐湓娪暌脚苄〗?,昭雪再開心不過了,輕快地回答了一句,便走了過來幫她化妝。
“那我先去將周公子請進(jìn)來?!币娨恢饕黄兔Φ脷g,青凌無奈地?fù)u了搖頭,退出了房門。
走到院門口之時,周小金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見青凌出來,有些不客氣地道“你們家小姐怎么說?”
“就是,我們少爺都站在烈日底下大半天了,你們家小姐好生高傲,要見一面都難?!敝苄〗饹]發(fā)做,站在他身邊的一個小廝卻先開口報怨道。也是,他堂堂周家大公子,卻為了見一個名不見正傳的女人,而站在大太陽下被曬半天,連同著他都要受這樣的罪。
“你……不跟你這小廝一般見識?!北贿@么說,青凌自然不高興,但想到周小金在場,便一挑眉,轉(zhuǎn)過臉道“周公子,我們家小姐有請?!?/p>
說罷,也賴得管他們進(jìn)不進(jìn)來了,轉(zhuǎn)身便先往大廳走去。這一主一仆,一個嬌情,一個跋扈,真讓人看不慣,也不知落小姐為何跟這些人搭上線的。
等周小金進(jìn)了大廳,又坐了好一會兒,落詩雨才姍姍來遲,見她由昭雪扶著,慢慢地邁進(jìn)大廳,臉色憔悴,見到周小金便扯起一個微笑道“周公子,你怎么有看來?”
“素、素云小姐……”直愣愣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落詩雨,周小金有些難以置信,前幾天才見過她呢,她還好好的,面色健康,心情似乎也很好,但怎么沒過多少日子,就變成這一幅模樣呢?
見周小金驚訝,落詩雨心是暗暗笑,面上卻一臉哀傷“讓周公子見笑了,自那日后,我染了風(fēng)寒,許久都不能好,大夫來過了,許是要治咳疾?!闭f罷,落詩雨還特意重重地咳了兩聲。
古人最怕什么?當(dāng)然最怕肺癆了,咳來咳去也咳不好,總擔(dān)心把肺都給咳出來了,所以怕被傳染了。
再看周小金一臉驚嚇的模樣,落詩雨有些暗暗高興。既然周小金已跟那案子沒什么關(guān)系,那她也無需再跟他有什么多的牽扯,讓他嚇得不敢再來,是最好的選擇了。
“咳疾?”一聽這話,周小金已從驚嚇轉(zhuǎn)到了重度驚嚇。他原還以為這韓素云是有什么事不能見他了,心中看幾日都未見韓素云,便找了過來,卻不想這韓素去得了這么重的咳疾,若是轉(zhuǎn)成了肺癆,那……那自己也許會被傳染了?想到這里,周小金沒來由地打了個激靈,緊緊盯著落詩雨。
“是啊,我們家小姐已咳了好多日了,本來昨日想去尤藝樓的,又怕老是咳,吵到別人,就不去了。”輕輕幫落詩雨順了順背,昭雪裝做一臉心疼地道。
“真是讓人遺憾?!睋u了搖頭,周小金幾乎都坐不住了,一時之間,平時的口若懸河也全沒了,靜了好久,才突然想起有些帶過來的禮還在馬車之上,連忙道“小徐,快去將馬車上的東西拿過來?!币娦P出了門,周小金才笑道“本想邀小姐一同去賞花的,可小姐既然病了,那只有另改他日了,來的時候帶了些禮,還請小姐笑納。”
“東西周公子便帶回去吧,等我好了,再與周公子一同去賞花?!庇挚攘藘陕暎湓娪曷曇籼撊醯氐?。
“那……那在下便不打擾素云小姐休息了,先告辭了?!闭f罷,周小金站了起來,像是逃跑似地出了小院的門。
主仆兩人看著周小金消失得很快的背影,都笑了。
“落小姐,你看那周公子,跟逃命似的,真有趣。”昭雪捂著嘴,笑彎了眼睛,看著周小金那模樣,真是逗人。之前看他還像模像樣呢,怎么遇到事兒就現(xiàn)原形呢?
“二世祖便是二世祖?!睋u了搖頭,落詩雨輕輕一笑,站了起來伸伸懶腰,然后才嘆道“睡了兩天了,腰酸背痛,看來是得出去走走。
才邁出兩步,抬起頭,卻見韓離瀧匆匆地進(jìn)了小院,臉色極其難看。像是猜出什么似的,原本才不容易有心情想去逛的落詩雨也重新坐了下來。
“昭雪,你跟青凌一起去煮些粥?!甭湓娪贽D(zhuǎn)頭望向昭雪,將她們都支了下去。有些事情,她不想讓她們知曉,在記憶中,至少幫溫少楓在她們腦海中留下一個美好印象。
坐了下來,見兩個丫頭都下去了。韓離瀧才望著落詩雨道“你讓我查的,我查過了?!?/p>
“有何結(jié)果?”其實(shí)看到韓離瀧的表情,她就知道一定有什么讓人不太高興的事,而這么多天,她也早已做好聽這些事的準(zhǔn)備。
“如你所說,他們之間確有一層不一般的關(guān)系,但……這讓我無法想明白,到底與那些案子有何關(guān)系,或者換句話說,這兩件事似乎本無聯(lián)系?!表n離瀧直勾勾望著落詩雨,心中很是復(fù)雜。他查到的事,其實(shí)并不怎么明了,有些事,也許還要落詩雨來告訴他。
“把你知道的事,說來聽聽。”落詩雨聲音淡淡,輕輕垂下頭道。
“照你所說,我與幾個史官一同查了許多資料,終于找出,陳分越,黃府尹,還有劉侍郎,在三十年前都還未成為朝庭官員之時,乃同窗好友,曾一同溫書,一同趕考,而與他們一同的,還有一位名叫溫朝民的書生,四人有很深厚的友情?!闭f到這里,韓離瀧頓了頓,又道“而世上也正有這樣之事,四個一同中了舉,同朝為官,各人所在職位不同,也正是這樣,四人的感情漸漸遠(yuǎn)離,四人之中,只有這溫朝民的官做得最大,而也是他,不知為何,突然在二十五年前失蹤了,連同一家老小,全都不見了?!?/p>
“全失蹤了?一個朝庭官員失蹤了,竟沒引起重視?”落詩雨一驚,連忙接著問道“或者,他的失蹤,又有何隱情?”
“當(dāng)時都查過了,可終是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也許當(dāng)初的殺手,比現(xiàn)在這個殺手,更加狡猾……”韓離瀧的聲音很輕,但也像是錘子一般,一下一下敲打著落詩雨的心。
可,一夜失蹤……這、這說法怎么這么耳熟,在哪兒聽過……想來想去,落詩雨才終于想起,是,是管家曾經(jīng)說過的,他說,這個租他這個小院的老太婆曾經(jīng)說過,這家本是官宦之家,后來突然失蹤,連同住在這里的那位偏夫人。
“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莫非這間小院,原就是那姓溫人家所住之地?”落詩雨身上一個激靈,連忙站了起來。
“你是說……當(dāng)年失蹤的那個溫姓官員,正是這家主人?”這下,韓離瀧也才想到,管家是有這么說過。
“那快讓管家找來那個老婆子,看那老婆子知道些什么?”緊緊抓著韓離瀧的雙手,落詩雨有些著急。
她太急了,急著知道一切真像,從她聽到那家人姓溫的時候,她就不自覺地想到溫少楓,這一切一切都太巧合了,讓她不得不緊張。
“那日我說過,這些事情我去查,但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解釋?!表n離瀧輕輕扶著落詩雨一臉認(rèn)真地望著她,想讓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看著韓離瀧的臉,落詩雨低下眸子,許久才道“等我把溫家事情的一切都弄清楚,我便解釋給你聽?!?/p>
“但愿你會?!闭f罷,韓離瀧輕輕將落詩雨扶到椅上坐下,然后才又走出大廳?,F(xiàn)在他要去找管家,讓他找到那個租房子的老婆子,把一切都盡快弄明白。
“你們究竟在查什么?”冷不防的,溫少楓不知何時已出現(xiàn)在大廳之外,站在門那邊,背著陽光看著落詩雨,眼睛說不出的復(fù)雜。
他剛剛聽到,似乎在說什么溫姓人家,一夜失蹤什么的,不知為何,聽到這些,他心里莫心恐慌,這一切都好熟悉的感覺。
“少楓,你進(jìn)來,在這里陪著我坐坐?!甭湓娪晡⑽⑿α诵?,輕拍了拍邊上的椅子,然后道“你既然想知道,總會讓你知道的?!?/p>
很快,什么事都將弄清楚,她會安心,他也會安心。
“好?!秉c(diǎn)點(diǎn)頭,溫少楓邁進(jìn)廳里,在落詩雨身邊坐了下來,有些忐忑不安地望著院外。他也知道,落詩雨在等著誰,但就是那個誰,讓他很是不安。
“少楓,也許有些話你不愿意對我說,但……有些事你卻不得不明白,是非對錯,必須要分得清?!蔽⑽⑻痦?,落詩雨望向溫少楓。
兩人在廳中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終于把韓離瀧給等來,而隨他而來的,有管家,還有一個柱著拐子的老夫人和一個年輕小姑娘。
“老夫人,請?!边M(jìn)了大廳,韓離瀧看了一眼落詩雨,又看了一眼溫少楓,終是沒說什么,只扶了扶老夫人一把。
“好……好……”蹣跚地進(jìn)了廳,老太婆還沒坐下,先環(huán)視了四周一圈,目光突然在溫少楓身上定住,然后瞪大眼睛,又像是不相信一般,拿著手揉了揉眼睛道“老爺、老爺……不可能,不可能?。 ?/p>
“奶奶,您怎么了?”見老夫人如此激動的反應(yīng),年輕小姑娘連忙跑了上去,將她扶住,輕輕為她順了順心口,才關(guān)切地問道。
而這一切,都落入在場幾個人的眼里,所有人都看到,剛剛這老夫就就是看到溫少楓才這樣激動的,而溫少楓也眉頭緊皺,心中暗暗著急。
這老婦人剛剛為何直喊我老爺……難道她知道我的身世?
“小蓮,小蓮你看看,他像不像咱們家大堂里奉著的那畫像上的人?”抓著小蓮的手,老夫人似乎很是激動,不斷比劃著,生怕小蓮不知道她在講什么。
仔細(xì)看了看溫少楓,小蓮才面色微紅地低下頭,輕聲道“奶奶,是有些像?!?/p>
小蓮也不知為什么,家里的大堂里,一直奉著一張畫像,畫像之上她不認(rèn)識,只是奶奶常常對著畫像嘆氣,出神,像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事一般。
“老夫人,先坐下再說吧?!币娎戏蛉说姆磻?yīng),韓離瀧也不多說什么,只是讓他坐下,才問道“聽我的管家說,這房子,是你舊主的屋子?”
“正是?!崩戏蛉它c(diǎn)點(diǎn)頭,手摸了摸椅上的扶把,又抬頭望了望花梁,再看看門前那幾株杏花,才嘆了一聲“好多久的事了,這屋子,也有好多年沒人住了,難得那杏花還活著,夫人她一定很開心?!?/p>
講到這里,老夫人自顧自地笑了笑,又道“說說,讓我這老太婆來,有什么事?”
自從老爺夫人一家出事之后,她也很少再回這院子,就算有再回來,也只是望著緊閉的院門回想往事,再進(jìn)入這里,她想來,但卻不敢,這里太多回憶了。
“老夫人,可認(rèn)識一溫姓人家?二十幾年前,他們一家突然離開了這里,不知老夫人可知這是為什么?”韓離瀧望了一眼落詩雨,見她肯定的眼神,才轉(zhuǎn)過頭看老夫人,開口問道。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事?”警惕地望向韓離瀧,老夫人一臉不相信。這件事太過重大,她要說出來,也得再三考慮。
“在下名喚韓離瀧,是當(dāng)朝丞相,正在查一件案子,需要查到這件事,如若老夫人相信在下,請據(jù)實(shí)相告?!币娎戏蛉瞬豢蠈⑵渲性烧f出來,韓離瀧輕輕挑眉,自報了家門。
“我可以把這些事告訴你們,但我要知道,那位小兄弟,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雙親又是誰?”點(diǎn)點(diǎn)頭,老夫人表示會據(jù)實(shí)相告,可卻提出了這么個條件,讓在場的人都有些為難。
這溫少楓的脾氣,別人不了解,她落詩雨還不了解嗎?他要是不愿意說,打死他也沒用,不說就是不說。
只見他抿了抿嘴,靜靜地望著老夫人看了好久,才道“我叫溫少楓,家住……懸燕山?!痹挼竭@里便停了,溫少楓依然是那樣看著老夫人。
“那你父母又是誰?”見溫少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老夫人再次問道。
靜了許久,溫少楓才輕聲道“不知?!?/p>
“既然不知雙親是誰,又為何說家在懸燕山?又是誰將無撫養(yǎng)長大?”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老夫人看似老態(tài)龍鐘,可卻精明得很,別人想問什么,那等她把一切搞清楚再說吧。
“撫養(yǎng)我長大的是師父,我從家在懸燕山長大,家自然就在懸燕山。”答到這里,溫少楓已眉頭深皺。雖然他很勉強(qiáng)地在回答這些問題。
“那……你師父名喚什么?”輕輕往椅背靠了靠,老夫人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陶留痕?!比嗔巳嗝夹模肓撕芫脺厣贄鞑呕卮鸬馈K烟脹]有說些師父的名字,也有些忘了。
“留痕……留痕,是他,當(dāng)初是他帶走了小少爺?shù)?!”重重地跺了跺拐杖,老夫人的眼眶瞬間便紅了“少爺,你便是我們家的小少爺?。 ?/p>
“你們家?小少爺?說清楚……”見老夫人說得斷斷續(xù)續(xù),落詩雨有些急了。她就是猜出,溫少楓也許跟這些事情有關(guān),所以才讓他來,沒想到,事實(shí)也正如她所想,這老夫人,果然知道一些事。
“事情要說起,那得從很久的年代說起了。三十年前,我剛生下我兒子,我相公便因?yàn)楸粣喝俗反?,被打死了,?dāng)時我孤兒寡母,無處可依,正巧溫朝民溫老爺家在招仆人,我便尋思著去試試。我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天啊,我進(jìn)了溫府,并提出了要將我兒子也帶進(jìn)府來的事情,原本管家是不同意的,可偏偏夫人喜歡小孩兒,便答應(yīng)了讓我來?!闭f到這里,老夫人嘴角露出一抹笑,似乎當(dāng)年的情景,就在眼前一般。
“我到溫府的第二年,夫人也生下了一個男孩兒,白白胖胖的,別提多可愛了。那時候,溫府上下高興壞了。那時候我聽人家說老爺?shù)墓偈窃阶鲈酱螅陕闊┦虑橐苍絹碓蕉?。那時候,當(dāng)朝的丞相之女看中了老爺,便讓丞相來提親,老爺想到夫人,死也不肯,可丞相僅大勢大,威脅說不肯,便要絕了這溫府。夫人心地善良,也為這一家老小而想,便讓老爺娶了那丞相之女。”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椅把,臉上滿是憤怒“可那丞相欺人太甚,竟要求老爺讓他女兒做當(dāng),夫人當(dāng)小,老爺這回是死也不同意了,但在夫人的勸說下,也無可奈何,便娶了那丞相之女?!?/p>
“奶奶,喝口茶?!睂⒉柽f給老夫人,小蓮聽得瞪大了眼睛。她從未聽奶奶提起過這些事情,若不是今日這些人來找奶奶,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
“婚事雖辦得熱鬧,可府里的人一點(diǎn)也不開心。因?yàn)檫@丞相之女,在新婚當(dāng)夜,就把夫人,連同剛出世不久的孩子給趕出了溫府,從此夫人住進(jìn)了偏夫,也便是這間小院里。”望了一眼屋子,老夫人的聲音哽咽了“夫人是個善良的人,被趕出來,陪在她身邊的,只有我和一個家丁,也就是留痕。當(dāng)時我?guī)椭蛉苏疹櫤⒆?,留痕就打掃屋子,夫人日日在這院里等老爺來看她們娘兒兩,可老爺卻很少能夠出現(xiàn),因?yàn)樨┫嘀艿脴O嚴(yán)。就是不讓他來?!?/p>
“第二年,孩子大了些,夫人能撒手些,就讓留痕把院子里挖幾個坑,她就種下了這些杏花?!膘o靜望著那些杏花,想起當(dāng)初夫人等了一日又一日的歲月,老夫人便眼淚止不住地掉“后來老爺終于來了,帶著一身疲憊,說不想在朝為官了,只愿跟夫人同歸田園??墒朗虏蝗缛艘?,就在老爺跟皇上請辭回鄉(xiāng)的時候,丞相之女卻突然死亡,這其間的原由,我便不知了,但我只知道,那丞相之女死后不久,一天我兒子生病了,連夜我便帶著他去看病,再回來的時候,夫人不見了,溫家人全不見了……”
“不見了?怎么可能那么多的人,突然全不見了呢?”聽到這里,落詩雨有些坐不住了,再看看溫少楓,臉色已然慘白。
也許他也聽出來了,這老夫人口中的小少爺,正是自己。
“我也不知道,院子里,甚至連打斗的痕跡也沒有,只在院門口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支夫人的珠釵,那是老爺當(dāng)時送給夫人的,夫人很是喜愛,不可能隨意丟在那里。所以,夫人一定出意外了。想到這些,我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跑去溫家,可等我趕過去,溫家已是熊熊大火,府里的人都不知所蹤了?!蹦切苄艽蠡鹚坪蹙驮谘矍埃戏蛉司o緊握著小蓮的手,每說一句,都多一份悲傷?!霸诶蠣斠患沂й櫟那靶┠辏覠o不是在奔走,希望找到他們,可卻每每都失望了,找了二十幾年的人,突然就出現(xiàn)在這里,我……我還真不知該怎么辦了?!?/p>
“你找的人,該不會是溫少楓吧?為什么你能認(rèn)得出他呢,如果推算起來,現(xiàn)在的小少爺,應(yīng)該二十七八歲了,可溫少楓,看似才十七八歲?。俊甭湓娪曛噶酥笢厣贄?,有些好奇地道。
“不可能,事上能與老爺長得這般相像的人,只有小少爺了。當(dāng)初夫人一生下小少爺?shù)臅r候,老爺就說了,這孩子跟他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細(xì)細(xì)盯著溫少楓,老夫人十分肯定地道。
“師父從未說過這些,只是……若要細(xì)細(xì)算來,我似乎也正是二十五六歲,至于具體,師父未曾細(xì)說。”此話一出,滿堂都靜了。誰也不曾想到,模樣才十七八歲的溫少楓,都已經(jīng)這么大歲數(shù)了。
“那就真是我的小少爺了?!敝刂囟逯照龋戏蛉祟澪∥〉卣玖似饋碜呦驕厣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自己不會認(rèn)錯的。溫家與她這么深重的恩情,她也尋了溫家這么多年,甚至連家中都奉著老爺?shù)漠嬒瘢趺纯赡軙J(rèn)錯人呢?
“堂堂朝庭大員舉家失蹤,當(dāng)時朝庭又是怎么說的呢?”聽著老夫人這般詳細(xì)地說這些,韓離瀧不禁有些好奇,一名朝庭大員失蹤了,當(dāng)時的皇上是怎么對外解釋的,又是否有派人前去調(diào)查。
“坊間都說,溫大人一家是被火燒死了,具體怎么說的,我一個小小奴婢又怎會知道?但從那事過了以后,便再沒人住進(jìn)這里,我就在隔了這條巷的不遠(yuǎn)處住了下來,當(dāng)是守著這間院子,等夫人他們回來吧?!崩戏蛉俗跍厣贄魃磉?,語氣很是復(fù)雜“小少爺,這些年你和留痕都在哪里?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又為何你們都不曾回來過呢?”
“我與師父一直生活在懸燕山,當(dāng)時發(fā)生什么,師父不曾說過?!便躲兜鼗卮鹆死戏蛉说脑?,溫少楓腦子已經(jīng)亂得不能夠容下這些事了。
為什么師父從來不曾講過這話?為什么師父要讓他下山來做這些事情?為什么?當(dāng)初又是發(fā)生了什么?爹和娘又是去了哪里?
“老夫人,我們想知道的,就是這些了,如果有可能,我們會試著查查溫大人的案子的。”韓離瀧見老夫人已不再說什么,便轉(zhuǎn)頭望向管家道“老夫人出累了,送她們回去,一路好生照顧?!?/p>
“小少爺,讓留痕也回來,你們住在這里,不要再走了可好?”老夫人站了起來,見溫少楓不回話,又道“小少爺,這是你的家,等你想明白一些事,便來找我?!?/p>
送走了老夫人,大廳之中,只剩下落詩雨、溫少楓和韓離瀧了,三個人都靜靜地不說話,氣氛怪異,也異常緊張。
“你們找到那個老夫人,想做什么?”好久之后,溫少楓才抬起眸子望向落詩雨。他不明白,為何落詩雨找到這個老夫人,告訴他這些原本他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難過無比的事。
“少楓,你又是為何才來這里的?”看著溫少楓一臉痛苦的模樣,落詩雨有些不忍心。但他那個留痕師父,到底讓他做了些什么,或者說,這么多年里,教了他些什么?
眼睛有些血紅地盯著落詩雨,皺眉想了許久,溫少楓才緩緩說道“殺人?!?/p>
“誰?”聽著他淡然地說出這兩個字,落詩雨的心也跟著覺得很痛,她不知為何溫少楓要這樣做,也不知為何,留痕要讓他來殺人。
“張繽,柳默元,黃閱足。”輕輕說出這三個名字,溫少楓緩緩閉上眼睛。原本可以不要知道這么多事的,他完成了師父交給的任務(wù),也該回懸燕山,繼續(xù)與師父過那與世無爭的日子,可……他舍不得,舍不得離開落詩雨,所以他一日拖過一日,直到這些事情都被落詩雨所知。
“為什么呀少楓,殺人不是能那么輕快說出來的話,這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本o緊皺著眉頭,落詩雨幾乎是吼出來了。
“師父讓我來殺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而殺?!钡皖^看著自己的雙手,溫少楓輕聲道“殺他們?nèi)齻€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我甚至連劍都用不著。那日我跟蹤張繽,見他現(xiàn)周小金吵架,原是想將周小金打暈,再殺張繽的,可周小金先走了,荒無人煙,我便摘起邊上細(xì)長的草葉,將他殺了。再后來,見你在查這件事,原本我不想再動手,可又想到這是師父的命令,不得已,我對劉齊司下了殺手。劉齊司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日他綁了個姑娘家去墓地要非禮人家,我救了那姑娘,順手也殺了劉齊司,可在撿起殺人葉子的時候,我的手被草給劃到了,也正是你看到的那個傷口?!?/p>
一件又一件的案子,詳細(xì)無比,讓落詩雨連想為他找個開脫的借口都沒有辦法。果然,那個傷口就是在墓地被劃到的。而也許那一次,是溫少楓第一次向落詩雨說了謊。
“殺黃閱足呢?又是如何?!睆穆湓娪曜屗ゲ闇丶胰?,又找來老夫人,再到溫少楓的出現(xiàn),他就知道,這事定是與溫少楓有什么關(guān)系,否則落詩雨不可能讓他出現(xiàn)聽這些事的。
“他……他就有些麻煩了。原本是定了那天要?dú)⑺?,以為殺了他,就能完成任?wù)了,可那日他卻被叫去書房,我只能等到半夜才下手,而我殺了他以后,正要出去,突然門外有了動靜,我便躲到梁上,看著下面的來來去去慌張無比的人,我……”話到這里,溫少楓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淡淡閉上眼睛,像是在想那天的事。那天,那個女人的驚嚇,那個老爺?shù)谋?,其?shí)都深深觸動了他的心,可……師父就是這樣教的,讓他不要心軟他所殺之人,說他們都是罪有應(yīng)得。
“少楓,你為何要?dú)⑺麄??他們又何錯之有?”見到溫少楓的模樣,落詩雨已紅了眼眶,不可能,日日都在她身邊對她笑臉相待,溫柔如此的男子,怎么可能連連殺了三個人,卻一點(diǎn)悔過之心都沒有?
“何錯之有……我不知道。師父說,他們罪有應(yīng)得?!贝瓜马?,溫少楓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一般,靜靜地等著落詩雨的懲罰。他剛剛抬起頭的時候,分明看到落詩雨快哭了的神情,認(rèn)識她那么久,從未見過她這樣,若是為了他而哭,那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走,我跟你回懸燕山,你不敢問的我?guī)湍銌?,我要問問你那師父到底教了你什么,為什么讓你去殺人!”直直站了起來,用力拉著溫少楓的手,落詩雨一把抹掉不自覺掉落的淚水,恨恨地道。
“詩雨……”見落詩雨激動的模樣,韓離瀧連忙將她拉住?,F(xiàn)在的她與溫少楓都不太冷靜,如何能去得了懸燕山呢?
“離瀧,難道你覺得養(yǎng)他成人的所謂他的師父,教他這些是對的嗎?”被韓離瀧一把拉住,落詩雨回過身,像是指責(zé)一般將心中的話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