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走吧。
樸燦烈常常對著唱片店的樓梯發(fā)愣,好像那個少年依然在他面前對他微笑。
邊伯賢走了那么久樸燦烈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忘不掉他,***帶他去治眼睛是不是已經(jīng)好了?,F(xiàn)在是十二月末了,不知道瑞士是不是像韓國似的這么冷,雪都下了好幾日。
突然鈴聲響了起來,樸燦烈接起電話:“喂?***?”
“你的邊伯賢我給你送回來了?!?/p>
“什么?”
——
樸燦烈去了醫(yī)院,發(fā)現(xiàn)邊伯賢正躺在床上熟睡,走過去拍了一下***的肩膀。
“你們怎么突然回來了?他的眼睛好了嗎?”
“沒有。我把一身傷的邊伯賢給你帶回來了?!?/p>
“一身傷?”
……
樸燦烈盡量控制自己的心情,平和地看著一動不動的邊伯賢好像什么都未曾發(fā)生。
邊伯賢慢慢睜開眼睛感覺到了身邊的人輕問:“燦烈?”
“恩,是我。伯賢,我是燦烈?!?/p>
邊伯賢伸出手想要拉樸燦烈的手,樸燦烈迅速抓住他的手。
那只手,弱小得他能一手攥住。
“咳咳……燦烈,首爾下雪了嗎?”
“下了呀,可大的雪呢。小孩子們都在打雪仗。”
“是嗎?我也喜歡打雪仗,還喜歡堆雪人……”
“那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去做這些好不好?”
“恩?!?/p>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樸燦烈看著眼前消瘦的邊伯賢眼睛有點發(fā)酸,但是還是強忍著問他:“伯賢啊,你想去哪里呢?告訴我,我會帶你去看的?!?/p>
“我啊,我想去很多地方了……一直想看北極光,但是眼睛壞了什么都看不到。醫(yī)生說我的視網(wǎng)膜脫落了,再也治不好了。燦烈,我滿身是病你還要我嗎?”
“怎么會不要!一定要,你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我深愛的邊伯賢!”
“其實我都知道,我的心臟衰竭……”
“我知道你們不想我擔心,可是我的身體我明白。它好還是不好我最清楚,所以想瞞住我也是瞞不住的?!?/p>
“燦烈啊,你哭了嗎?”
“沒…沒有…伯賢,冷嗎我給你再加床被子吧?!?/p>
“還好不是特別冷,你的手很暖和,包裹著我讓我覺得特別舒服?!?/p>
樸燦烈沒說話看著邊伯賢閉著眼睛嘴角勾出幸福的微笑,那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撲倒在邊伯賢的床邊,哭聲震耳欲聾,好似把這幾個月來的難過都哭出來了。
邊伯賢不知不覺也濕了眼眶,伸手拍打他的背安慰。
時間時間溫柔待我的少年吧,別讓他再受苦了。
——
終于挨到了一天不再下雪,樸燦烈扶起邊伯賢,邊伯賢只是笑著嗔道:“我還沒那么嬌弱……陪我去外面走走,終日在病房里心情都不好!”
樸燦烈扶著邊伯賢慢悠悠地走,邊伯賢往他身上靠了靠,然后像只偷腥的貓笑道:“以前就很想這樣躺在你懷里讓你摟著,沒想到真的實現(xiàn)了?!?/p>
“我以后天天都摟著你……”
邊伯賢沒有回答,好不容易走出了醫(yī)院的大門,兩個人踏著積雪依舊那樣慢慢地走,天氣也不是很暖所以很少人出來。
老遠望去,只有他們兩個人。
樸燦烈把他輕扶到長椅上,自己坐他身邊把他往懷里拉了拉,邊伯賢也是很乖巧地躺在他懷里不再動彈。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樸燦烈看著一世的雪白,邊伯賢看不見的世界也是一片空白。
其實這樣也很好,我們看到的是同一個世界。
“伯賢……”
“恩?!?/p>
“我們領(lǐng)養(yǎng)一個小孩怎么樣?”
“什么?”
“我說我去領(lǐng)養(yǎng)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p>
“好啊,去領(lǐng)養(yǎng)一個咱們兩個的孩子?!?/p>
“那你說我們要女孩還是男孩呢?”
“男孩吧,要領(lǐng)養(yǎng)一個長得白白凈凈的孩子哦?!?/p>
“恩我聽你的,他一定和我們伯賢一樣白白凈凈?!?/p>
真好,時光停在這一秒就再好不過了。
——
多日之后邊伯賢被一個小手搖醒了。
“父親父親!”
邊伯賢迷糊地睜開眼睛,伸出手往旁邊摸去。
一個孩子稚嫩的手伸進了他的手里,聲音黏軟:“父親好,我是小舊,從今天開始我就要和父親爸爸一起生活了!”
孩子的聲音透著生命的活力。
邊伯賢笑出聲問道:“你為什么叫小舊啊,是哪個舊?”
“是舊物的舊,爸爸給我取的名字,他說所有新鮮的東西都代替不了舊物,舊東西再舊還是他心里的寶……”
“是嗎?那小舊要好好陪著父親呀。”
“一定的,小舊可以給父親講故事的……”
“好啊。”
樸燦烈看著病房里笑得像一朵花的邊伯賢,心里擰成了一塊疙瘩。如果你能如此這般地活著也是我的唯一的信仰了。
可是偏偏你卻不能如此淡然地活著。
明明答應(yīng)過的要做的事情還有好多卻怎么好像什么都沒有動手你就離去了。
我們再回到初相遇的那個地方好不好?
你為我撐傘,我對你嬉笑出聲。
邊伯賢,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樸燦烈對著天地發(fā)誓,他永不負你。
“小舊,叫爸爸過來,父親有話跟爸爸說……”
“好?!?/p>
孩子歡快地朝樸燦烈跑過來,禮貌地對樸燦烈說:“爸爸,父親叫你過去一下,他有話跟你講?!?/p>
樸燦烈拿著手中的蛋糕朝里面走去。
邊伯賢察覺到了樸燦烈走過來柔聲道:“這個孩子我很喜歡,以后即便沒了我也有他能好好陪著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伯賢,你別這么說……”
樸燦烈拿著蛋糕問他:“想吃點東西嗎?我今天帶了蛋糕?!?/p>
邊伯賢點點頭,好久沒吃蛋糕了,記得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蛋糕,甜甜的化在嘴里總是能讓邊伯賢心情大好。
樸燦烈用勺子輕輕挖了一小口含在嘴里輕輕抱住邊伯賢的身子,低首含住他的嘴唇,他輕而易舉地撬開他的嘴巴,蛋糕在彼此之間傳遞,樸燦烈柔柔地掃過他的牙床,感覺到懷里的人的顫抖,樸燦烈不敢使勁只能慢慢吸吮他的舌尖,任憑清亮的水漬從邊伯賢嘴角溢出。
一場吻終于結(jié)束,邊伯賢癱瘓似的倒在樸燦烈的懷里聽著他的心跳。
樸燦烈微微喘氣問邊伯賢:“知道我喂你吃的是什么蛋糕嗎?”
邊伯賢搖搖頭。
“提拉米蘇。”
“是嗎?好甜啊?!?/p>
“想知道它的含義嗎,可是一個凄美的故事呢。”
懷里的人靜靜地聽沒有打斷的意思。
“曾經(jīng)在意大利戰(zhàn)場上,有一位年輕的士兵要出征,他的妻子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就把家里的可可粉雞蛋做成了一種甜點,他的妻子給他取名字叫做‘提拉米蘇’,既有‘記住我’的意思也有‘帶我走’。伯賢,我不想你記住我,我要你帶我走。伯賢啊……”
懷里的人輕聲說:“燦烈,不管怎么樣都要好好活著代替我好好活下去,還有我們的孩子,小舊,讓他陪著你,陪著你……”
“伯賢啊……我和小舊都需要你,再等等好不好……拜托了,我還沒有跟你待夠呢,還有小舊,他還沒有跟你在一起玩過呢。我們明明那么相愛的,為什么我不能再擁抱你,為什么?。槭裁催@么不公平,我的伯賢……我最愛的伯賢啊……”
“燦烈聽我說,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也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p>
“你低一點,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告訴你……”
樸燦烈微微低頭。
燦烈我愛你,比任何人都愛我們燦烈……
說完他傾身抬頭吻住樸燦烈的唇瓣。
“答應(yīng)我,好好活著?!?/p>
“恩,我答應(yīng)你?!?/p>
邊伯賢微微一笑身子一軟側(cè)躺在了樸燦烈的懷中。
樸燦烈一直希望的,就是他最愛的少年死的時候能是微笑著的。
現(xiàn)在,他的愿望達成了。
小舊躲在門后面,眼淚簌簌而落。
你走的時候,我們都在陪你落淚。
我的愛人,帶我走吧。
后記:
樸燦烈和小舊一起去了邊伯賢的家里,樸燦烈看到邊伯賢抽屜里的那張“歡迎回家”的卡片以及旁邊附屬的一張小卡片,卡片上寫著:
喜歡上你是我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最不讓我驕傲的就是你不喜歡我。
樸燦烈?guī)Щ厝チ诉叢t的電腦,打開他存的故事。
眼睛澀得發(fā)漲,他寫的每一個故事都是發(fā)生在他身邊是事情,他用第二人稱通過敲鍵盤宣泄他的所有情緒,他的不滿他的心傷他的難過他的焦慮……
在他忍受這些的時候,樸燦烈卻在一遍遍地挖苦他。
為什么明明該死的人卻活得好好的,而不該死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折磨。
邊伯賢,死其實一點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留給活著的人的念想。
樸燦烈會突然在夢里驚醒,然后淚水傾瀉而出。
他會一遍遍看你寫的文字,去試圖體會和你一樣真的痛。
只要樸燦烈的心還會跳,邊伯賢的名字永遠是他這輩子都無法原宥自己的痛。
樸燦烈服了安眠藥入睡。
夢里面,他西裝革履,對面的人看不清樣子,但是聲音卻是他最熟悉的那一個人。
“燦烈,來追我??!”
“燦烈,你穿西裝的樣子好帥?。 ?/p>
“燦烈,雖然我不想做新娘,但是如果新郎是你我就一點都不介意了?!?/p>
“燦烈,我們的小舊呢,你把他丟在哪里了?!?/p>
“燦烈,醒醒吧?!?/p>
——
“愛上你的那天大雨滂沱北風呼嘯
離開你的那天陽光正好微風不噪?!?/p>
等我整裝待發(fā)然后請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