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閱覽室里急匆匆地出來,天已經(jīng)黑了,雨差不多也停了。被太陽寵幸了一整天的水泥地,在雨水的沖刷后,還殘余些許的濕熱。
路旁停了一輛車,盡歡從旁邊經(jīng)過,又馬上停下腳步。
“龐老師?”
被叫做龐老師的那個人慌亂地回頭,又立刻回復(fù)正常。
“魏同學(xué)是你啊,你,你怎么在這兒?”
盡歡見他神色奇怪,但又說不上奇怪在哪里,便下意識的撒謊。
“啊哦,我剛剛?cè)ゲ┪臉堑恼烫幠脤W(xué)生會的資料了。龐老師,您還不不下班嗎?”
龐茂干笑幾聲,摸了下鼻尖,“我在這兒等人吶。這么久還不出來,哎呀,看我都等了十多分鐘了?!?/p>
說罷,抬起手腕看了下表。
盡歡對于龐老師印象挺好的,有一次去語文備課室的時候,他還夸過她寫文章有自己的主見,反正就是挺聊的來一個人。
只是現(xiàn)在盡歡覺得他跟往常不一樣,盡管還是那個標(biāo)志性的陽光的笑容。
“那龐老師,我就先走了,再見!”
龐茂有些僵硬的回應(yīng),“再見,注意安全?!?/p>
盡歡心頭的疑慮加深了,因?yàn)樗齽倓傄庾R到自己撒的那個謊破綻很明顯,龐老師卻沒有發(fā)現(xiàn),政教處在周六18點(diǎn)就會關(guān)門。
雨后的縣城,也不見得寧靜,華燈初上,疏影迷離,馬路上的水洼像是一面面的鏡子,照清行人真實(shí)的模樣。
樓下的槐樹蔥郁的葉子愈發(fā)的清亮,盡歡駐足,感受葉間的風(fēng),有淡淡的香氣。
心想,槐生有一個月沒有聯(lián)系自己了,她撇撇嘴,想到今天被別人強(qiáng)吻,心中既百味雜陳,憤懣,愧疚,失落。隨即轉(zhuǎn)身上樓。
雖然新聞上說城市發(fā)展得這樣快那樣好的,處處高樓林立,但是在這個冷清的縣城里像這樣的老式居民樓很常見。
表姑多次想接盡歡過去住,但是被拒絕了,盡歡想守在這里,守著媽媽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正在翻書包找鑰匙時,發(fā)現(xiàn)門口竟然有水漬和腳印,怎么今天怪事這么多?盡心心中暗自罵了句臟話。
打開門閃進(jìn)去迅速關(guān)上,生怕有人撞進(jìn)來,想了想又加了幾道反鎖。
客廳里的光控夜燈亮著,盡歡將書包放在鞋柜上。
“你回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正準(zhǔn)備換拖鞋的盡歡嚇得一個踉蹌,撞到了鞋柜上,磕得生疼,痛呼出聲。
“啪!”一聲,燈光亮起,一個身影閃到她的面前,“你,你沒事兒吧?”
盡歡看清眼前人,驚得往后邊縮去。
“?。≡趺词悄氵@個死變態(tài),你是人是鬼?你怎么在我家!”
孟易墀顯得有些慌亂,他也不好解釋。
他欲伸手去拉盡歡起來,手卻被一把甩開,“魏盡歡!你再叫!”
盡歡被他吼的定了神,不敢出叫,怕惹到這個人,萬一他一時失手殺人怎么辦。
一雙眼睛滿是防備的瞪著他,咬緊牙關(guān),她可不愿意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哭出來。
“你是誰?你怎么進(jìn)來的?”盡歡顫巍巍地問。
孟易墀伸手晃了晃一把鑰匙,“魏盡歡你能再笨一些嗎?把鑰匙藏在電箱里?!?/p>
見地上的人還是一臉的慌張,便說,“第一,我是人,看我有影子。第二,我不會傷害你。第三,你藏的鑰匙真的很容易發(fā)現(xiàn),特別是有心之人。最后,我不是變態(tài),廁所里的事,是我一時沖動了,我道歉?!?/p>
孟易墀直愣愣地盯著盡歡,認(rèn)真地解釋。
盡歡漸漸放松了些戒備,“那,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住處?”
孟易墀剛要回答,敲門聲響起,心想這里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別好,她剛剛叫的那么大聲,隔壁的鄰居一定以為出了什么事。
盡歡盯著門又看看孟易墀,“把門外的人打發(fā)了,我就告訴你所有?!闭f完便側(cè)身去了客廳。
打開門,鄰居熱切地詢問盡歡發(fā)生了什么事,還一直往屋內(nèi)看。
盡歡深吸一口氣,有些尷尬的說:“阿姨,沒什么的,就是我剛剛看到一只老鼠,我,我打老鼠吶?!?/p>
鄰居阿姨熱心的問要不要幫忙,被盡歡回絕了。
關(guān)上門,盡歡從書包里拿出一個東西藏在袖子里,緩緩走到客廳里。
孟易墀坐在沙發(fā)上,正端著一杯茶再喝,動作很斯文,或者說是優(yōu)雅,明明很年輕卻透著老成持重的感覺,的確不像個變態(tài)。
盡歡在乎的可不是這個,他竟然拿她的杯子在喝,心里罵了無數(shù)句。
到他面前,盡歡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說。
孟易墀一挑眉,“魏盡歡,02年10月26日生,自幼喪父,母親改嫁,兩年前過世,繼父是澳大利亞人。對了,你還有個青梅竹馬叫賀槐生......”
“你住口!”盡歡沖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孟易墀一愣神,見她的眼中是滿滿的悲痛與憤怒,這樣的神色,他仿佛又見到了那個人,可他知道眼前人不是那個人。
“對不起?!泵弦总⑽㈩h首,都怪自己太沖動了,沒為她著想。
“我只是要你說為什么你知道,而不是聽你復(fù)述一遍!”盡歡松手,幾乎是從牙縫里說出來的幾句話。
孟易墀帶有安慰性的與她對視,看到她的怒色漸漸消退,輕輕勾起嘴角,眼神真切。
“你相信穿越嗎?”
“你什么意思?”盡歡木木的回答。
“我來自2031,我叫孟易墀,我已經(jīng)31歲了,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可以隨意選擇一個時空,然后我就真的來到了這里,當(dāng)然出現(xiàn)在廁所里只是因?yàn)槟阍谀抢铩H缓笪矣直恢匦聨У侥愕募议T口......”
盡歡滿臉的不相信,“我說你腦子有問題吧,還穿越,你是小說看多了,還是腦子秀逗了?你有證據(jù)嗎?”說罷,像他伸出手。
孟易墀憂郁了幾秒鐘,從隨身帶的包里掏出一張照片來,是一張合影,他指著照片上的一個人,“魏盡歡,她就是是你,十三年后的你。”
盡歡疑惑地接過照片,微瞇著眼看他,眉頭皺的更緊,“那旁邊這個男人是誰?”
側(cè)身盯著孟易墀,再細(xì)看照片,“他,他就是你?”
孟易墀點(diǎn)點(diǎn)頭,“準(zhǔn)確來說是十三年后的我?!?/p>
“那你為什么要穿,穿越過來?該不會想要買現(xiàn)在的彩票,大撈一筆吧?”盡歡語氣輕佻。
孟易墀收斂了笑容,神情肅穆幾分,“呵,我會那么無聊嗎?我來這里,是想了了一個心愿。”
“什么心愿?還有我和你十三年后是什么關(guān)系?”
“現(xiàn)在都不能告訴你?!泵弦总瘮倲偸?。
盡歡把手中的照片扔給他,“你以為我白癡啊,現(xiàn)在ps技術(shù)那么厲害,區(qū)區(qū)一張照片就能證明嗎?”說完,還翻了一個白眼。
孟易墀認(rèn)真地看著她,“今天是2018年6月23號吧?”
“嗯?!?/p>
“記得新疆會發(fā)生級數(shù)不高的地震,你晚上十一點(diǎn)大概會看到新聞?,F(xiàn)在才晚上八點(diǎn)”
盡歡坐在茶幾上同他僵持。
“那我問你,我十三年后是干什么的?我結(jié)婚沒有?”
孟易墀低頭,神情黯淡下去,“你會做你拿手的職業(yè),也是你喜歡的職業(yè),你是結(jié)婚了,但是我不能告訴你是誰?!?/p>
盡歡有些尷尬地扯扯嘴角,“我想你口中的那個‘盛歡’是誰?”
“都不能說?!?/p>
難道是幻聽了,盡歡覺得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你給我一個強(qiáng),強(qiáng)吻我的解釋,總能說了吧!”
孟易墀歉意地看著她,“抱歉,我一時激動,認(rèn)錯人了。”
盡歡心底泛起委屈感,癟了癟嘴,俯身去打孟易墀,“你以為道歉就夠了,那是我的初吻好嗎!”
孟易墀低著頭任她打。
盡歡一個沒站穩(wěn),整個人向他倒去,孟易墀下意識的扶住她的手臂。
盡歡還未定神,一支大概十毫升的針管從袖子里滑了出來。
孟易墀捏起針管,威懾性的盯著眼前人,“是那個人教你用這個的?”
盡歡有些局促,“他(她)沒有教我,我自己......”
“意思就是真有那個人了?”孟易墀面露慍色。
“呃,你管不著!我又沒拿它扎你。”
“你藏在袖子里不就是想扎我嗎!”
“我,我,對不起嘛,再說你這么個人到我家來了,我不防備,萬一......”
孟易墀扶額,認(rèn)真的說,“我說過了,我不會傷害你,放心。”
“我是說萬一......”
“沒有萬一,我只一輩子都不會傷害你了。相信我?!?/p>
盡歡抿嘴,減少了些戒備心,“反正看你的長相也不怎么像是壞人......”
孟易墀起身到她面前,盡歡后退幾步。
“魏盡歡,不管遇到什么情況都不要聽信那個人的,你口中的那個人。”
“為什么?”
“我來自十三年后。”
孟易墀將照片反過來遞給她,“這是你寫的?!?/p>
“愛情是什么?
是一潭掙扎的藍(lán)藻
如同一陣凄微點(diǎn)風(fēng)
穿過我失血的經(jīng)脈
駐守歲月的信念”
盡歡低低念起,這也的確是她的筆跡。
一個身影將她籠罩,孟易墀抱著眼前的人,那些詩句就像是利刃一點(diǎn)點(diǎn)割著他的心,他努力壓抑著情緒,但還是不受控制的顫動。
盡歡懵了,她輕輕撫著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為什么?這個人的情緒牽動著她的,為什么她的心底隱隱作痛?他到底是誰?
晚上十一點(diǎn)二十分,盡歡果真看到了地震的新聞。
“這些你相信了?!?/p>
盡歡木訥的點(diǎn)頭,畢竟這個人不能厲害到撬起地殼。
然后盡歡花了一個晚上接受孟易墀來自十三年后這件不可思議的事。
“能告訴我六合彩開獎結(jié)果嗎?”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