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想過,當(dāng)初那個事事都聽從哥哥的女孩,如今,竟然長大了。
他想,她可能想要飛離自己的懷抱了。可是他不允許,他怎么會允許呢?拼了性命才救回的女孩,自己怎么會允許,她被奪取?即使是其他任何的事物,他也不允許她的眼里有任何別的人或東西。只可以有他一個人而已。
她的命,是他一個人的。
1910年,上海,不寐。
“這女孩幾歲了?千柳小姐,您這還有這么小的貨啊?”
她畏畏縮縮的拿著茶水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我這女兒不過七歲,還不能接客呢。念大人不如再挑個姑娘,她太小,伺候不了您吶?!泵麨榍Я呐松碇虾谏惺骄o身旗袍,外披著西式外衫,坐在男人一邊的皮椅上。
“我可就偏偏喜歡這小女孩了。哈哈哈,我可等不了幾年,不如我現(xiàn)在給千柳小姐一大筆開苞費,我就帶她走,如何?”男人看著似乎有四十歲光景,西裝革履,看起來可真像個紳士。
“這……也罷,這女孩,您喜歡不如就送了您 ,我做個順?biāo)饲???刹幻碌纳?,大人可得繼續(xù)照顧啊!”
“那是當(dāng)然。不寐這幾年,若不是念家在背后操持,哪里會運行的這么好呢?千柳小姐說是不是?”
女人笑了一下?!澳谴笕?,我可就把她給您了?”
女人把女孩往男人面前推了一把。女孩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驚恐的看著他。
“你跟我回家,如何?”
“柳姨,”女孩子回頭,找那個女人,“柳姨,我不要離開您,不要離開哥哥!”
“往后啊,你可就要過上好日子了……念家家大業(yè)大,你就是在那里當(dāng)個仆人也好啊?”
“柳姨……”女孩眼睛里透出驚恐。
女孩從小在不寐長大,自從生下便未去過別處。如今忽然要她離開這里,難免會有些驚慌。可誰心里不明白呢,對于不寐,對于柳姨,自己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時變賣的狗。
“啊!”忽然一個人沖進了人們的視線。是一個約莫十幾歲的男孩子,穿著粗布爛衣,此時,他端著的茶水正好合在了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
“你搞什么!”男人忽的起身,白色鑲金的茶碗滾落下來,碎了一地。茶水嘩啦啦從他身上傾瀉。此時男人狼狽不堪?!扒Я?,你這里的龜奴真是沒規(guī)矩!”
龜奴……少年眼色冷了一下,隨即眼睛里閃過一絲只有奴才才有的諂媚與驚恐。“老爺,小的不是故意的,老爺您大人有大量,還請饒了小的吧!”
“不寐就是這么叫你干活的?!”女人抬起手就要往他臉上打去。少年偏過頭,眼色冷漠。
“不要!”可少年萬萬沒想到,此時他身前會突然出現(xiàn)女孩,為他擋住了那一巴掌。
“啪!”
響亮的一聲打在女孩身上,女孩的臉上瞬間閃現(xiàn)出鮮紅的五指印。
十念……男孩心中猛然閃過劇烈的痛楚。
“哎呀,這……”女人慌了,這女孩再怎么是個下人,如今被念大人看中了,再怎么說自己也該給個面子,可這一掌,經(jīng)不偏不倚打在了這女孩身上。可這是她自找的,也怪不得自己。
男人冷冷的看著女孩臉上的掌印。
“算了?!?/p>
男子忽然沒了興致,站起身取了衣服,“等明天,麻煩千柳小姐派人給我送來?!?/p>
“哎!”千柳心里暗喜了一下。念家畢竟還要靠不寐賺錢,并不會因為一個女孩跟不寐翻臉。即使這念老爺以癡戀女童出了名。
這么送走了念臨風(fēng),她才想起那兩個惹事的孩子。
少年一動不動的看著女人,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出。
“看什么看?如今你妹妹也是有了主的人了,明天就由你陪她送去念家?!?/p>
少年低了頭,聲音低低的應(yīng)了。
少年的手,緊緊握住女孩的。
不寐的深夜是不寐的。女孩要送去念家,自然要梳妝打扮。少年立在一旁,冷冷的看著那些濃妝艷抹的老妖精幫她上妝。
女孩太小,新式旗袍根本撐不起來,傭仆便給她穿上了哥特式的洋裝。女孩的眼睛沉默的不像樣子。
“下去吧?!眰蚱蛯τ谝粋€少年的命令感到驚奇。
“她是我的妹妹,等她日后飛黃騰達(dá),我的地位畢竟是比你高,我的命令有什么聽不得的?”少年的語氣很冷,透出他這個年紀(jì)不該有的冷靜。
女孩回過頭,語氣很輕,“拜托了,各位姐姐,在有幾個時辰我就要走了,剩下的時間我想和哥哥在一起?!?/p>
其中一個長相中庸,身材平平的女傭搡了其余的傭仆一下,就要出了門,忽然回頭對女孩說,“要是千卿小姐知道,一定會高興的?!?/p>
女孩對她輕輕笑了一下,而她身邊的少年卻目光深沉。
“十念……”少年從她身后撫摸她的頭發(fā),眼睛堅定的看向鏡中女孩的眼睛,“我們逃出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