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來的公爵夫人養(yǎng)的寵物狗嗎？

念柒瓈微微笑了一下，這種寄人籬下的喪家犬，根本成不了大氣候。夏洛蒂又會為她一個小小的男妓做到什么地步呢？一個人可以對一只狗有多么神的感情呢？

他冷漠的看著純白的茶杯，一言不發(fā)。

夏洛蒂，那個美艷的公爵夫人，在上海的勢力并不容小覷。但是他很好奇，她能為這兩個少年付出多少。金錢，人情?即使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她難道就回毫不憐惜的不厭其煩的付出嗎？

他想用自己的籌碼來看一看夏洛蒂的耐心。

——瓈兒，你看。

——這是家里的帳，總有一天要交給你掌管的。你先跟陸叔學(xué)著點(diǎn)吧。

就是那天，念臨風(fēng)帶他走進(jìn)賬房的那一刻起，他第一次看見了夏洛蒂的名字。

——夏洛蒂……

——哦，她嗎。她和我，在做一件大生意。

——父親，是什么大生意?

——就是這個。

他記得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忽然從裝著藥材的柜盒里捻出一點(diǎn)點(diǎn)的灰色粉末。他把這些粉末小心翼翼的倒在他的手心，像是捧著一個十世單傳的寶貝嬰孩。用大手握住他不算是很大的手掌。合攏。

——這是鴉片。是治病的良藥，也是害人的苦果。是天堂還是地獄，全在一念。

——在用藥人的一念?

——在我們的一念。

他想著那灰色的粉末，思緒不由得飄遠(yuǎn)了。他記得當(dāng)初陸叔就是迷上了鴉片才形容枯槁潦倒而死的。他記得他看見陸叔偷了店里的藥，把他磕進(jìn)一個小小的煙槍里，迫不及待的把早就泛黃發(fā)黑的煙槍塞進(jìn)干裂的嘴唇里。那扁扁的唇裂開一條縫，黑洞洞的內(nèi)里讓人心顫。

他記得陸叔兩眼無神，目光空洞，單單只是吸了一口，就頹廢的，迫不及待的，慵懶中又帶著那么點(diǎn)急切的倒在了骯臟的床榻上。

——陸叔。

他叫了一聲。

——陸叔。

他又叫了一聲。

男人沒有聽見。此時的念柒瓈站在陸叔的房間門口，在不遠(yuǎn)處看見了還拿著草莖逗著池子里的金魚的陸逸軒。

他對陸叔，沒有什么情感。即使他算得上是念柒瓈最親近的人，也算得上是對念柒瓈最上心的人?？墒悄钇猸€不愛他。也不能這么講，陸叔自己心里清楚，念家的這個小子誰都不愛。

他只愛他自己。

后來念柒瓈說參加了陸叔的葬禮。陸叔死了。父親沒有說他為什么死。念家家大業(yè)大，勢力也大，沒幾個人敢挑釁的。他把陸叔吸鴉片的事告訴念臨風(fēng)了。

他用父親的手殺了陸叔。

為什么要?dú)㈥懯迥?？其?shí)他也很奇怪，奇怪自己為什么連一點(diǎn)人的傷心的情感都沒有。當(dāng)陸叔把最后那一口煙——明知道父親讓人在鴉片里加了“佐料”的煙——吸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時，他感覺到快樂極了。陸叔死了，他會開心。

父親讓念柒瓈去賬房管事了。

念柒瓈，你根本就是一個沒有人情的怪物?？臻L了一張人臉卻沒有辦過一件人事。

他頓了一會，對著剛剛來報(bào)信的男人說道，“告訴夏洛蒂，我不想換?！?/p>

他想拿非音的命賭上那么一把。即使是輸了，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