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銀坡再次爆發(fā),小玉媽媽也不甘示弱:“咋樣?報仇?!?
“好了,都閉嘴?!倍皆俅沃浦沽藳_突,他又對小玉媽媽說道:“我聽說現(xiàn)在國家正在發(fā)展一種技術(shù),可以祛除傷疤的?!边@些話讓小玉媽媽情緒有了些緩和:“真的?”
“嗯,估計小玉長大的時候這疤痕就不是問題哩。”二山繼續(xù)給著小玉媽媽信心。見小玉媽媽不再說話了,二山趕緊趁熱打鐵:“但是這醫(yī)藥費你必須出?!倍絿绤柕目聪蛄算y坡,銀坡也很樂意,畢竟事情終于可控了:“我出?!?
“那好,你先拿二百出來給小玉看病,如果以后祛傷疤的藥出來了,你還要負擔藥費?!?
“多少?”這個錢數(shù)與銀坡的心理接受數(shù)目落差太大了,銀坡差點沒蹦起來。
“二百。”
“沒錢?!便y坡再次暴躁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我。。。”小玉媽媽剛要開口,老五叔插嘴了:“我出。。。我出?!?
“你個老東西,你給我滾回去。”銀坡說著便上前推了自己父親一把,還好這位老人有心理準備,向后退了幾步還是站住了。
“你個傻孩子,咋這不懂事哩?”
“滾——?!?
“銀坡,你真的不出哩?”二山此刻也是頗為無奈:“你想清楚哩。”
“要出也行,就一百,否則沒錢?!?
“好,好,二山哥你也別爭了,我不要了?!毙∮駤寢屨f完,轉(zhuǎn)身便離開了人群。走到一個高崗上,她又回了頭:“你等著。”
“怕你哩?!逼鋵嵲捳f回來,銀坡之所以對小玉媽媽這么強硬,無非是這個女人沒有男人,沒有人給她出頭。
伴隨著小玉媽媽的離開,二山深深的吸了口煙:“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二山轉(zhuǎn)而又看向了銀坡:“說你什么好?。 倍诫x開了,村民也跟著他離開了,但這些村民此刻都像商量好似的,沒有一個人抄到他的前面去。
天氣越來越冷,就算陽光順著窗戶照進了病房,也無法完全驅(qū)趕寒冷。大娃本想再給小玉買個漂亮的書包,但無奈自己的錢被二竹拿走了,這也導致了他今天空手而來。小玉并沒有生氣,她還在擺弄著二娃。
“小玉,今天還疼嗎?”大娃關(guān)心的問著。
“差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大娃哥,昨晚我做夢哩。我夢見二娃喊你哥哥哩。”
“呵呵,她能說話哩?”
“能哩。她還讓你幫她去打架哩?!?
“最后咋樣?”
“你被打哩,渾身是傷?!?
大娃有些不開心:“我有那么弱嗎?那再后來哩?”
“再后來看見你滿身的傷,我就哭醒了。”
“沒出息?!贝笸拚f完便轉(zhuǎn)身去倒了杯水,當然這水是給自己喝的,因為現(xiàn)在的小玉無論吃喝都是靠輸液。
“大娃哥,我聽護士姐姐說我的傷疤就留下了,消不了哩?!甭牭叫∮竦脑?,大娃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知道怎么說。小玉的眼淚下來了:“那多難看哩!”
“好了,好了小玉?!贝笸挹s緊拿著紙給小玉擦著眼淚:“不哭哩,不哭哩?!?
“小玉變成丑八怪哩?!毙∮窨薜母鼌柡α?,大娃趕緊勸著:“誰說哩?小玉永遠不會變成丑八怪。小玉永遠是最漂亮的哩?!?
大娃的勸還是有些作用的,小玉的眼淚漸漸的停住了:“大娃哥,我變丑了你還會喜歡我嗎?還會和我一起玩嗎?”
“當然?!?
“那我就放心哩?!毙∮竦男那楹喼本褪亲矫煌福丝趟致冻隽嗣烂赖男θ荩骸按笸薷绮幌訔壩姨昧?!”小玉緊緊的抓著二娃:“大娃哥不會嫌棄我們拉,我們還可以和大娃哥一起玩哩?!?
“真是小孩子!”大娃感嘆著。
“大娃哥,長大你會娶我哩?”小玉的話可把大娃給嚇到了:“瞎說啥哩?”
“媽媽經(jīng)常和我說啊,讓我將來找個好男孩兒,不要像爸爸那樣,我覺得你就特別好哩?!?
“行哩,整天就知道胡說八道的,不懂事的小丫頭?!贝笸拚f著將頭擰向了一邊,但小玉并不罷休:“媽媽還和我說你已經(jīng)是倒插門女婿哩?!?
“啥?”大娃將頭又轉(zhuǎn)了回來,因為他根本沒聽明白:“啥女婿?”
“媽媽說你已經(jīng)被大叔賣給你師傅家做女婿哩。”小玉只是重復著媽媽的話,卻讓大娃坐不住了:“你胡說哩,那是我?guī)煾??!?
小玉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咯咯”的笑著。大娃無奈極了,但對于眼前這個小女孩他也不想解釋什么了。小玉漸漸的收起了笑聲:“反正我才不管哩,我就要嫁給大娃哥。”
“咋還沒完哩??!?
“哼,你娶我不?”
“小屁孩子懂啥哩?”
“你說。”小玉說著就要坐起來,但脖子的疼痛讓他“哎吆——”一聲躺了回去,大娃趕緊站了起來問道:“咋了?”
“疼?!?
“我去喊醫(yī)生?!?
“沒事哩?!?
“咋這愛亂動?”大娃開始埋怨起來:“不知道自己有病哩?”
“哼,誰讓你不回答我哩?!?
“你睡會兒吧。”大娃說著給小玉拽了拽被子:“這樣對傷口有好處。”
“你先答應我?!毙∮癫豢狭T休:“否則我還起來?!?
“好,答應哩。”
“那你說?!?
“長大了我娶小玉。”
“恩恩。”小玉再次開心的笑了,她閉上了眼,睡去了。其實對于愛情她現(xiàn)在根本不懂,她只是想讓大娃永遠都陪著她。
小玉媽媽并沒有占到任何便宜,此刻她一個人在沒有人的河邊哭個不停,她委屈,委屈沒有人為自己出頭,更委屈這么多年自己的艱辛經(jīng)歷。一個人的出現(xiàn),讓小玉媽媽一頭沖進了他的懷里,哭的更加傷心,更加劇烈。這個人沒有說任何話,只是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就這樣撫摸著。
時間是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停下來的,小玉的傷也漸漸的養(yǎng)好了。大娃還是一如既往的偷偷去挖沙,當然二竹也很樂意他這樣,畢竟自己有了經(jīng)濟來源。
小玉已經(jīng)在家養(yǎng)傷了,大娃也繼續(xù)開始送小華上學,當然二狗子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上著學。晚上,大娃將小華送回來了,看著蹲在門口抽煙的老漢,他問道:“咋個還沒做飯哩?”
“哪個還有心情哩?”
“咋了?”
“你娘的病咋嚴重哩?啥都吃不下哩。”老漢說著便咳嗽了起來,這咳嗽聲由淺入深,差點壓的老漢沒喘上氣。老漢站起來使勁拍打著自己的胸口,這口氣才算倒了上來:“咋個辦哩?還總說肚子疼?!?
“藥不好使?”
“沒啥作用?!?
“那再去醫(yī)院看看哩?!贝笸薜脑捵尷蠞h又蹲了下去:“哪還有錢哩?”
“要多少錢?”
“這最少一百哩?!边@個數(shù)字讓大娃沉默了,他雖然挖沙,但刨去二竹拿走的錢,再加上給師娘買菜的錢,也剩不下多少了。“我這里還有五塊哩,你給娘買些好吃的哩?!?
“這樣,還能吃啥?”老漢說著又嘬起了自己的煙袋,大娃呵斥道:“都這咳了,咋還抽?”
“活一天算一天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老漢的眼里充滿了悲哀與無助。大娃見自己也勸不動,便把五元錢放進了老漢的口袋里:“好死不如賴活哩。”
小玉等了一天,終于盼來了大娃,她坐在炕上高興的喊著:“大娃哥,你來了。”
“嗯,今天咋樣哩?”
“挺好的,很快就可以和你去上學了?!?
“嗯。”大娃正說著,小玉媽媽已經(jīng)拿來了兩個蘋果:“娃子,吃個?!贝笸挹s緊站起來推脫道:“我不吃,給小玉留著哩。”
“沒事,吃個吧?!毙∮駤寢尙F(xiàn)在對于大娃的喜愛程度,那是以前不能比的了。
“我真不要?!贝笸薜脑俅瓮妻o讓小玉媽媽放棄了。“我看小玉好多哩。”
“恩恩,氣色都不一樣哩?!?
“那就好,我也該回去哩,還要走夜路?!?
“那嬸兒就不攔你哩,路上注意安全?!?
“嗯?!毙∮耠m有不舍,但她也不想讓大娃哥太晚回去,便也沒有阻攔。
大娃走進了自家院子,老漢的咳嗽聲從外面都能聽到,他雖生氣但也無可奈何。走進屋子,大娃對著躺在炕上的老婦人問道:“疼的厲害哩?”老婦人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粗蠇D人一天天的消瘦,大娃心里也非常難受。對于老婦人的病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多喝些熱水啊。”。老婦人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回去哩?!贝笸拚f著便離開了屋子,他推起自己的自行車,關(guān)上大門,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不知怎的,同樣的黑夜,同樣的山路,大娃不止一次的走,今天卻一切都顯得那么沉重。尤其是大娃的心,一直在暗暗的抵制自己前進的步伐。大娃停下了,他覺得很奇怪,自己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樣,那么的不愿離開家。在黑暗里,大娃放好了自己的車,站在高地上,看著山下這個村落,零散的燭光像幽靈鬼火一樣飄來飄去。大娃只覺得心開始痛,漸漸的在加劇,他蹲了下去,使勁按著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