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兩天回到鄭州。夏一木看了徐素貞留下的字條，知道徐素貞已經(jīng)回老家?？磥碓陧f冉老家第二天時自己往家里打電話，徐素貞沒有接不是因為她賭氣而是因為她走了。

　　夏一木決定馬不停蹄地回老家。便再次不好意思地向陳院長請假。

　　王樹立來找陳院長，想安排幾個學生在這兒實習。和陳院長關系不錯的王樹立是夏一木大學時候的班主任?，F(xiàn)在在一家私立技術學校做名譽校長。王樹立對陳院長道：“我這個業(yè)余校長雖然是為了友情才當?shù)?，但不是白白拿人家好處的。安排實習的事情全讓心。還有，咱們中醫(yī)學院的退休教授差不多都被幾個條件好，待遇豐厚的民辦高校聘走。我在的簡陋學校更需要有才華的教師，可是又找不到，校長便讓我想辦法。唉，不得已，上個學期我親自上陣應付一段時間。小陳你能不能幫忙介紹幾個有經(jīng)驗的大夫，到我們那兒客串教授？”

　　正想找兼職的夏一木道：“王老師，他們的要求條件是不是很高？”

　　“其實也不高，只要會講課就行。——小夏你可以啊，你理論好絕對應付得了教學?！?

　　“小夏不行，我們門診這一塊已經(jīng)足夠忙的了。”精神奕奕的陳院長：“不許到我這兒挖墻腳?！?

　　“那兒上課不是十分規(guī)范，一般來說，禮拜天也上課，主要是照顧在別處上班的老師。假如小夏愿意星期天掙外快，可以去試試，每節(jié)課四十五元錢，一上午可以掙一百多元錢?！?

　　請了假期的夏一木回到辦公室問小蔡陳院長為什么那么興奮？難道安排實習生有天大好處？

　　小蔡說是院長夫人回娘家常住，院長大人得解放了。

　　真是好笑，老婆不在怎會高興成這樣??？

　　回到家才知道，是鄉(xiāng)鎮(zhèn)計生辦突擊孕檢，即使出門在外的育齡婦女也要千里迢迢返鄉(xiāng)接受檢查。為了出生率降低，為了出政績，當官的不怕勞民傷財，誰還管顧得上外出務工人員是否怨氣沖天。

　　徐素貞已經(jīng)流產(chǎn)。夏媽媽說這是逼得沒有辦法，原以為向村里婦女主任交上千把塊錢就能保住孩子，所以遲遲沒有打電話催徐素貞回家。因為過去大家都是這樣辦的，反正大家心知肚明瞞上不瞞下。婦女主任的弟弟也生三個孩子呢。哪里料到這次風聲緊，檢查十分嚴格，沒有準生證的老百姓一個都不讓生。今年過年結婚的那一波全部沒有準生證，包括村長兒媳婦。村長兒媳也流產(chǎn)了的。誰家媳婦逃避孕檢，鄉(xiāng)里就讓派出所抓人。抓走公公婆婆和媳婦家爹媽兩口子。

　　這就是時代特色，即使你結婚，合法結婚，如果國家不讓你生孩子，你就不能生孩子，頭一胎也不許生。至于什么時候準許你生，那要看形式發(fā)展。結婚只是表明你可以和你老婆合法睡覺，但是不許懷孕，明白嗎？啊。

　　按照家鄉(xiāng)“大產(chǎn)小產(chǎn)一樣養(yǎng)”的風俗。不滿月人是不能夠外出的。徐素貞不得不在家長住。

　　徐素貞害怕醫(yī)院開除最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夏一木，就催促盡丈夫義務伺候了自己三天的夏一木趕回醫(yī)院上班。

　　火車上，夏一木做了個夢，夢見一對光著身子的雙胞胎小孩在眼前玩耍，突然間又失去蹤影！——驚醒后不由地想：“難道我失去的是一雙胞！？”

　　下了火車，剛剛午夜。夏一木先去醫(yī)院，因為醫(yī)院相對于住處距離車站更近一些。走在路上，遇到兩個演雙簧騙錢的猥瑣男子：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從身邊過去，丟在夏一木前面一個文件包。當夏一木走到文件包跟前時，恰好另一個騙子騎車趕上，撿起地上的包，鬼鬼祟祟地對夏一木道：“見者有份，咱們平分啊。”要夏一木跟他去偏僻處分錢。

　　夏一木指著醫(yī)院大門冷笑道：“嘿嘿，好呀，我到家了，走，跟我去醫(yī)院，咱們一起分錢，啊?！?

　　鼠眼獐目的騙子絕望地離去。

　　心情不佳的夏一木到醫(yī)院休息，很倒霉地撞見院長躡手躡腳地去小麗房間偷腥的一幕。頓時腦袋大了，感覺要兇多吉少了。

　　第二天，李副院長假惺惺道：“小夏，陳院長說上次來的王教授，——哦，就是你的班主任，他很希望你去他那兒幫忙，盛情難卻，你就放心去干吧。”阿木果然被花心院長不留情面地解雇了。

　　原以為覺得當教師是個光榮職業(yè)，到這兒才發(fā)現(xiàn)真的不是那么回事。

　　這一期學員有很多山東人。山東響馬組成的班級不好管理。校長便想出“以夷制夷”的辦法，讓一身匪氣的夏一木做響馬頭當了班主任。

　　聽說有男生留女生在宿舍過夜！剛剛上任的夏一木準備燒上三把火，樹立威信。

　　晚飯后去宿舍視察。宿舍是小房間，一個房間只能住四個人，剛好夠手打麻將。當然，他們沒有麻將。于是多數(shù)男孩打撲克，女孩梳妝打扮，準備外出逛街。由于生源不是太充足，還有幾個房間沒有住滿人。據(jù)說班長黃保站就霸道地一人占用一間小宿舍。

　　敲班長黃保站的宿舍門，黃保站粗聲大叫：“二鍋頭、小賊，你們就不能讓哥們清閑一會？?。「鐐兠χ?，等騰出手來再給你開門?！?

　　“黃保站，是我，……！”夏一木道。

　　房門匆匆打開，看到班長黃保站舉著濕漉漉的雙手，尷尬道：“夏老師……?！?

　　正在洗頭的女子抬起臉，驚慌失措。

　　怪不得這小子要獨處，為了方便處女友?。∠囊荒練鈶嵉溃骸包S保站，你是班長，注意一點影響好不好？”

　　黃保站滿不在乎：“怎么了？我又沒有干什么壞事?？床粦T就告訴校長去，實在討厭我們就開除我們！”

　　夏一木翻看著黃保站床頭黃色書刊，盯著上面介紹的各種姿勢的圖文。圖畫是素描，絕對比不了《***》，和《水滸》連環(huán)畫上摔跤的108將差不多。詭異地笑道：“小人書？還是盜版！”

　　黃保站臉紅了：“我是喜歡任曦曦，但是任曦曦不是那種人，她堅決不同意這么早和我同居?！?

　　從那女子其不協(xié)調的擦拭頭發(fā)的動作分析，唉，任曦曦應該是一位學習中醫(yī)保健按摩的盲女。面目清秀的任曦曦也說，上次她在這兒過夜，是因為黃保站發(fā)燒，晚上自己照顧他。不知怎么就被大家演繹成同居了。又進一步解釋了自己和黃保站的關系：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黃保站任曦曦都是同學，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高三上學期，任曦曦患上了青光眼，為了防止病情進一步惡化，在縣人民醫(yī)院檢查后做了手術。

　　“醫(yī)生告訴我，只要在術后第三個月、第六個月到醫(yī)院復查無特殊情況出現(xiàn)，視力將會保持在右眼0.05、左眼0.1?！比侮仃氐馈?

　　手術后，按照醫(yī)生的指示進行了兩次復查，檢測出雙眼視力并沒有繼續(xù)下降。

　　黃保站懷疑任曦曦雙目失明是服用眼藥所致?！笆中g前后，她還能獨自上街購物，甚至能夠大概看清錢幣的面值?！比ツ?月中旬，黃保站無意間從廣播里收聽到一則廣告。海外明目丸和海外明目貼能夠治愈眼病。先后數(shù)次撥打了推銷該藥品的熱線電話，咨詢能否治好眼病，‘專家’在電話里告訴黃保站，通過8年的研制與臨床試驗，這兩種藥能治愈各種眼疾，包括白內障、青光眼、玻璃混濁等，并說任曦曦的視力完全可以恢復到0.4至0.6?？墒?，服用這兩種藥品后，今年4月18日反而什么東西都看不見了。

　　零售藥店說失明原因有待鑒定，經(jīng)過市藥監(jiān)局鑒定，海外明目丸為正規(guī)產(chǎn)品。賣給他的海外明目丸具有OTC標志和國藥準字編號，而海外明目貼則是作為配送藥品，所以他們不存在任何責任。

　　而消委會建議查明失明原因再維權。一直沒有查明原因。還耽誤了考大學。任曦曦想學習盲人按摩。黃保站一直覺得是自己胡亂買藥給任曦曦吃才害得任曦曦失明，所以很愧疚。為了照顧任曦曦，不顧別人勸阻，也來學習……。

　　很少受感動的夏一木沉默了，苦口婆心地對比自己大概只小四五歲的黃保站道：“嗯，兄弟，我很佩服你，真的，你是個負責任的男人。不過，即使你有梁山好漢的氣概，可以不在乎一切，但是任曦曦是女孩，你不能壞了人家清白。——真想住在一起話，就搬到外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