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人群中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謝什么?”
藍思追等人回頭望去,發(fā)話的人,又是那方夢辰。
只見他站了起來,一臉憤怒地道:“這算什么?”
藍思追迷惘:
藍思追什么算什么?
魏無羨和藍忘機也望向他,方夢辰厲聲道:“我問你這算什么?贖罪嗎?!你們心里該不會都真的開始感激他了吧?!”
而伏魔洞里,一片死寂,連竊竊私語都聽不到。
眾人此時心頭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大張旗鼓來圍剿,結果反倒被圍剿了。搖旗吶喊要除害,最后還要靠“害”來救自己的性命。
真不知究竟該說是滑稽、是詭異、是尷尬、還是莫名其妙。只覺得在這場大戲中義憤填膺、上躥下跳的自己,著實不怎么風光體面。
對著魏無羨說感激?似乎太不像話;可畢竟是為之所救,直接說完全沒有感激,仿佛也不合適。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好像只有保持沉默了。
見無人應答自己,方夢辰更加憤怒了。他一劍刺出,道:“惺惺作態(tài)地做點好事,表示自己悔過了,就可以一筆勾銷你手上的累累血債了嗎?!”
魏無羨閃身避過。旁人有來勸解的:“方兄!你別激動,算了吧……”
那人話一出口,立即覺察自己說的不對,方夢辰果然雙目發(fā)紅了。他道:“算了?!什么叫算了?殺親之仇,你說算了就算了?!”
他大聲質(zhì)問道:“魏無羨殺了我父母,這是事實,可為什么他現(xiàn)在卻好像變得像個英雄一樣?!做點好事,轉(zhuǎn)眼就能讓人忘掉他干過什么嗎?那我父母算什么?!”
這時魏無羨出聲了。
魏無羨那你究竟想怎么樣。
方夢辰一怔。魏無羨道:
魏無羨你究竟想要什么?無非是要我下場凄慘以消自己心頭之恨罷了。
他指了指人群中昏迷的易為春,道:
魏無羨他沒了一條腿,我碎尸萬段;你失去雙親,而我早就家破人亡,被家族驅(qū)逐是條喪家之犬,雙親骨灰都沒見著一個。
魏無羨還是恨溫氏余孽?你們口中的溫氏余孽,十三年前就死過一次。而就在這里,就在剛才,他們?yōu)榱宋?,為了救你們,又死了一次。這次是灰飛煙滅。
魏無羨請問你們究竟還要怎么樣?
方夢辰死死瞪著他,半晌,咬牙道:“沒用的。我告訴你,魏無羨,無論你做什么,你都不要指望我會原諒你,或是忘記我父母的仇?!?/p>
他大聲道:“永遠不會!”
魏無羨道:
魏無羨沒誰讓你原諒我。我做過的事,不光你們記得,我也記得。你不會忘,我更不會忘!
與他直直對視一陣,方夢辰只覺心頭百感交集,萬念俱灰。
他的性命的的確確是魏無羨等人救的,但要他就此化解恩怨又不甘心??扇羲胝椅簾o羨報仇,勢單力薄的他又無能為力。最終,他只能大叫一聲,轉(zhuǎn)身沖出了伏魔洞。
在他沖出去后,一人道:“不會再有尸群來了吧?我們這次是真的安全了吧?!”
一聽這個聲音,眾人頭都大了:“又是他!”
聶懷桑四下看了看,見沒人回答他,又問了一句:
聶懷桑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這話倒是問對了?,F(xiàn)在每個人都巴不得立刻插上翅膀踩著劍飛回自己家里去。一名女修道:“兩個時辰應該差不多了,現(xiàn)在諸位的靈力恢復了多少?”
不少人拿著符篆,試驗自己能不能以靈力將之引燃,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手中的符紙蔫蔫亮起。聽人發(fā)問,紛紛答道:“我回來了兩成?!?/p>
“我一成……”
“恢復的好慢??!”
原本出發(fā)之時他們都覺得,比起十三年前的第一次亂葬崗圍剿,此戰(zhàn)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必然悲壯得可以載入史冊。誰知上山是多少人,下山還是差不多。這第二次“圍剿”確實可以載入史冊,不過,不是憑其悲壯慘烈,而是因為,這絕對是玄門百家最滑稽可笑、莫名其妙的一次行動。
有人慶幸劫后余生,也有人慨嘆風云變幻。幾十名家主聚在一起,簡單商議后,一致同意先尋一個安全之所,休整到靈力恢復至八成以上再各自歸家,避免途中多生枝節(jié),另有不測。
魏無羨一想便知,距離夷陵最近的“安全之所”,自然是云夢江氏的地盤,道:
魏無羨所以你們接下來是打算去蓮花塢?
藍啟仁警惕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魏無羨不做什么。就是問問,能不能一起去。
姚宗主警惕道:“魏無羨!雖說你今日算是做了件好事,但一碼歸一碼,請你清楚,若要我們與你結交,那是決計不可能的?!?/p>
魏無羨一陣無語,道:
魏無羨你放心,沒誰逼你們和我結交。不過,咱們現(xiàn)在算是同一陣營吧。今日設計圍殺你們的那位大人物,手里可是有陰虎符的,你們對付的了嗎?
眾家主面面相覷。誠然魏無羨所言不假,若是他肯加盟,那是極大的助力??扇巳藢σ牧昀献婧按蚝皻⑦@么多年,一下子要他們與他合作,未免面子上拉不下來。
藍忘機則對藍啟仁道:
藍忘機叔父,兄長目下,可有消息。
沉默片刻,藍啟仁道:“沒有?!?/p>
魏無羨道:
魏無羨澤蕪君現(xiàn)在說不定還受制于金光瑤,藍先生,多一個人多一個助力。就算放心不下我,至少也讓含光君參與你們接下來的計劃吧。那可是他的兄長。
“……”藍啟仁滿面疲倦之色,對藍忘機道:“你要來就來吧?!?/p>
剩下的人立刻看向江澄。在場身份最顯赫的三位世家之長中,藍啟仁表態(tài)了,聶懷桑表不表態(tài)都沒屁用,現(xiàn)在就只看江澄的了。那頭江澄正在重新運轉(zhuǎn)靈力,試驗紫電,雖然時明時暗,但好歹不再熄滅了。江澄的臉被映得泛起紫光,詭譎莫測。人人皆知這位和魏無羨反目的江宗主最見不得他,心想多半是要談崩。誰知,他只冷笑了一聲,道:
江澄你也敢回蓮花塢?
拋下這沒頭沒尾的一句之后,他便再不說話了。眾人都莫名其妙,摸不清他這是答應還是反對,但眾人出發(fā)時,魏無羨與藍忘機跟上了隊伍,他看都不看一眼,就當他既不答應,也不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