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忙活，一天無話，到了晚上打烊，上了門板，世澤欲要出去溜達溜達，去那別府一條街走走，誰知剛要出去，卻被老掌柜的叫住了，讓他陪著喝點酒，世澤心情很郁悶，看人家喝酒覺得酒是個好東西，自己還從來沒有喝過呢！正好嘗嘗，老掌柜拿了幾樣干果出來，然后又回自己的屋子拿出了一個泥壇子，上面一個紅布包著的木塞，有好多灰塵落在上邊，只見老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捧著這壇子酒，未到桌前，用嘴吹了吹那層浮灰，頗有儀式感，又拿了兩個喝茶的碗當酒杯，滿臉笑意的讓世澤坐，邊說邊“砰”的一聲打開了那個酒塞子，就在一瞬間，整個一樓滿屋的酒香，世澤心情不佳，聞著酒的味道，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老掌柜的把酒倒?jié)M，世澤望著那酒，微微泛黃，只聽老掌柜的說道“這酒我藏了十幾年了，每逢重陽都拿出來喝一杯，每年都是我自己喝，今年好了，你陪著我喝”世澤見老掌柜的表情凝重，好像有什么心事，也不好多問，只是聽著，只見老掌柜，端起酒杯，輕輕倒了一點出來，自語道“十幾年了，這第一口還是給你喝吧，哎！”此時老掌柜眼睛里已沁出了淚水，世澤見如此也不好多言，老掌柜拿著酒杯對著世澤“來，你嘗嘗，這是正宗的“女兒紅”！”世澤也是博覽群書，雖沒喝過酒，可也知道“女兒紅”的來歷！遂端起酒杯“老先生厚愛了，我何德何能喝如此珍藏的酒呢，這“女兒紅”不是要等“女兒”出嫁那天才拿出來喝的么？老先生莫非最近嫁了千金?”世澤問完，自知語失，因為見剛才老掌柜倒酒那瞬間，就知道這其中必有緣故!老掌柜見“哎”了一聲，“小哥(老掌柜習慣了尊稱別人，這和他做服務(wù)行業(yè)有很大關(guān)系)，你有所不知，我剛剛那杯酒，敬我的已故前妻，也倒與我女兒喝些，早在十六年前，她娘倆雙雙命殉，實數(shù)心痛，我就把我準備給姑娘出嫁時喝的酒拿了出來 ，賣了老宅，來這楚世縣謀生，以后找了現(xiàn)在的老伴，并生了一對兒女，我怕把酒存家里，我現(xiàn)在的老伴心里不舒服，故放了這茶樓，每思前情，便自己喝一點點，以寄托哀思”，說著喝了一口！不語，世澤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忽然覺得甘甜透徹，并一股熱流直沖腸胃，瞬間覺得好舒服，伴隨著熱流下肚，口感回味竟然帶著苦澀！世澤起身道歉“實在對不起，勾起老先生的傷心事兒了”這一句話，把老掌柜的從記憶里拉了回來，道“無妨無妨，已經(jīng)是十幾年的事兒了”世澤略微心安！老掌柜兩鬢如霜，此時更顯蒼老！世澤端起酒杯略有所思，老掌柜忽轉(zhuǎn)悲為喜道“來，我們喝酒不聽我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說說你吧，前些日子，你來了這里干活不到十天，我見你寫字，寫詩，想必也是來考試的，怎么故意錯過了考期，又走了？”世澤見老掌柜是實在人，也不怕這文軒茶樓是別老爺?shù)?，就如實前前后后的把事情說了一遍，老掌柜聽到搶新娘，也拍手叫好，不免又自怨“你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你剛走的第二天，別駕就來抓人，別老爺已經(jīng)知道你在這里，還是怨我把你扔掉的稿子交了上去！哎，只是見文字秀美，語言樸實，就交了上去”一老一少邊喝邊聊，世澤道“這樣更好，只要老先生不說，我在這里是最安全的”老掌柜贊許道，“如若給你交給老爺，今天還用等到現(xiàn)在么？”說完兩個人哈哈大笑，話語投機，不覺月亮偏西，已經(jīng)過了三更天了，世澤這是第一次喝酒，哪有什么酒量，說話早已不管天高地厚了，那老掌柜也已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了，世澤和老掌柜說起酒來“酒啊，真是個好東西，我來時心里郁悶，可今晚喝了老掌柜的“女兒紅”心里好受不少呢！原來這戒酒消愁，還真的管用”老掌柜道“喝到肚里，上了頭，自然忘了煩惱，可一時這酒入了心，就愁更愁了”世澤喝高了忘了老掌柜今兒喝的是傷心酒，便道“我看書，這“女兒紅”最少埋與地下要十五六年，想必別的酒不會有這個好喝吧！”老掌柜聽又說起這“十五六年”，又傷心了起來，“要是我女兒在人世，現(xiàn)在也要出嫁的年齡了，拜佛的那一場大火…………哎，我也隨著去就好了，起碼現(xiàn)在我們在另一個地方團聚著”世澤只在感嘆“女兒家如花一樣，中途凋落，實數(shù)天意弄人，老先生，晚生可以敬令千金一杯酒，以慰在天之靈”老掌柜默允，世澤高端酒杯，對著靈犀峰的方向深鞠一躬“小姐姐我雖與你不曾相逢，今日與老先生有緣 ，請收下我這借花獻佛的酒，以表我心”說罷，對地上滿灑一杯，復又回坐，道，“老先生我有個提議，給這個酒換個名字，更表哀思”老掌柜道 ，請講，不知這是何酒名，下回再說……

這正是

萍水相逢忘年交

一盞水酒話春桃

杯中自有傷心事

留的酒名后人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