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三家里。
千璽坐在床上,看了看腿上的傷。
一大長條傷口由大腿連至小腿,輕輕一碰足以令千璽疼得眼水都流出來了。
他拿起了手機(jī),播了一首歌。
「這顆心已是千瘡百孔,怎懼你以薄情為刃,添一道裂縫,又不會痛…」
由被賣出去的一刻,到相愛那一刻,到分手這一刻
他的心早已貼上許多創(chuàng)可貼。
但在被王俊凱撕下已經(jīng)痊愈的位置的創(chuàng)可貼時(shí)
他卻把傷口弄破了。
王源給他發(fā)了許多消息,他一一看了。
「王源,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骨Лt只回了一句,把手機(jī)放在柜子里。
出了房門,外面已漆黑得看不見路。
敖三來了,把燈打開。
「睡不著?」
「沒有。」
「坐下喝杯茶吧,緩緩心情。」
千璽苦笑,點(diǎn)頭。
他的唇早已發(fā)白,臉上沒了血色。
「腿還疼嗎?」
「嗯?!?/p>
「要不帶你去看看醫(yī)生吧?!?/p>
「不用了,我的腳沒什么事。」
「敖三,你可以幫我去他家里把我的校服拿過來嗎?」
「現(xiàn)在?」敖三問。
「是的?!?/p>
「我不太方便找你的衣柜,要不我開車載你去吧。」
千璽想了想,點(diǎn)頭。
當(dāng)作最后一次看見他了吧。
_
敖三開車到王家,千璽一拐一拐地走到屋里。
充滿了酒味。
他看著躺在地上的王俊凱,突然的心疼。
每個與你的回憶,我都沒忘記。
你眼中有柔情千種
如脈脈春風(fēng)
冰雪也消融。
千璽到房間里收拾行李,臨走前回頭一看這個屋子。
離開便是永遠(yuǎn)。
王俊凱,謝謝你的照顧。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原諒你。
沒辦法原諒你慫恿我家人賣了我。
錢有這么重要么?
為什么可以用五百萬交換一個親生兒子。
_
兩個月后,四月。
離高考不足一個月時(shí)間。
班里的人拿出了紀(jì)念冊,讓每一位同學(xué)都寫下個人資料。
千璽心里想著,既然只剩不足一個月時(shí)間見面,寫下也沒所謂了。
首先是個人資料,然后就是一些無聊問題。
「你有蓋世英雄嗎?」
千璽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王俊凱。
「你在我身上用的錢,用你一輩子來還?!?/p>
「這輩子只能愛我一個,接受我以后給你的愛、把你寵壞的每個十七年。」
王俊凱的聲音,他的笑容全都在千璽腦海浮現(xiàn)。
煩死了。
他站了起來,蓋世英雄那一項(xiàng)很簡單地寫了一個字。
「有?!?/p>
他逃課了,走到學(xué)校天臺坐著。
雖然是夏天,但還是有些涼風(fēng)吹來的。
他向下一望,看見一輛熟悉的私家車。
「王俊凱?」他皺眉,自言自語道。
「千璽,有人找你?!拱嚅L氣喘地說,后面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
「王俊凱,你怎么來了。」
「班長你先下去吧。」
班長聽后,馬上就離開了。
王俊凱一直沒說話,就這樣看著千璽。
千璽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再也沒有以前的溫柔。
「你有話說嗎?沒話說我走了。」
他打算離開,卻被王俊凱擁入懷中。
「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雇蹩P細(xì)聲的在千璽耳邊道。
「我知道你還是很討厭我,但這應(yīng)該是我們最近一次見面了。」
千璽沒有反抗,在他懷中感受一下以前的氣味。
還是很溫暖,還是很熟悉。
「我想向你坦白所有事,無論是拍賣會的事,還是你家人的事。」
「請聽我說話,說完以后我會走?!?/p>
「你說?!骨Лt冷漠道。
「我承認(rèn)是我慫恿你媽媽這樣做的,你媽媽那天很可憐,在街上哭得很凄涼。我問她怎么了,她跟我說急用錢,說想給兒子買間房子未來娶老婆,怕你被人看不起。同一天在拍賣會看見你,我不忍心把你交給任何人。所以我又花了五百萬把你買回來,讓你呆在我身邊。為什么我會知道你的資料,是因?yàn)槲易尠饺槌鰜淼?。還有我愛你是真的,每一句每一字不曾虛假。每一次不見你的時(shí)候,我都拼了命去找你?!?/p>
「在這幾月,我都偷偷的在課室門口看你上課認(rèn)真時(shí)的模樣,你累時(shí)趴在桌上休息,卻沒有人給你蓋一件外套。敖三說你前陣子著涼了生病了,我大半夜給你四處找藥醫(yī)治你,好讓你早點(diǎn)好起來,留心聽課。每次我想你的時(shí)候,我默默飲酒,令自己不去想你。但原來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我只會更想你,更愛你?!?/p>
「我知道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我還是愛著你?!?/p>
王俊凱偷偷的擦走了眼淚,隨后松開了雙手,還千璽一個自由。
他眼含淚光,笑得很勉強(qiáng)。
「我要說的說完了。這幾個月我派敖三給我查了一下你家人現(xiàn)在住哪里,終于有消息了。敖三會替我?guī)麄兓貋??!?/p>
王俊凱說畢,輕輕在千璽的唇上落下蜻蜓點(diǎn)水般的吻。
「好好照顧自己,高考加油。希望你能讀上最好的大學(xué),希望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意中人?!?/p>
王俊凱淺笑,淚水跟隨這個「笑容」掉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難過的,我應(yīng)該為你開心?!雇蹩P抹走臉上的淚。
這是千璽第一次看見他哭。
「你要記得我很愛你哦,再見?!雇蹩P轉(zhuǎn)身便離去。
「你去哪!」千璽大喊。
「一個遙遠(yuǎn)的地方,沒有人找到的地方。」王俊凱露出一個微笑,離開。
又剩下了千璽一個人。
什么意思?
所以說,是真的分手了嗎?
我以為,你會不承認(rèn)分手這件事的。
_
過了一段日子,王俊凱再也沒出現(xiàn)過。
黃其淋后來也搬到敖三的家里,跟千璽一起住。
王源時(shí)不時(shí)也會發(fā)短訊跟千璽聊天,劉志宏有時(shí)也會給他打電話。
還有前陣子千璽才從王源那邊知道張靈兒她因?yàn)榉阜ǘ瘟?,敖三他知道后大快人心?/p>
千璽的高考即將來臨,對他來說是一種壓力。
看著書本,卻回憶起王俊凱教他寫作業(yè)。
是不是該去找找他?
不行,現(xiàn)在高考,不能找!
千璽的內(nèi)心掙扎了很久,才鼓起了勇氣給王源打個電話。
「千璽,你現(xiàn)在不是忙著高考嗎?」
「是呀,但就是要休息一下嘛?!?/p>
「也是也是,找我聊什么呀?」王源興奮道。
「那個…王俊凱呢?」
「你找他?」
「沒,我就問問?!?/p>
「其實(shí)老實(shí)說,我們也不知道?!?/p>
「至從他那天拿著行李走后,紙條也沒留一張,也沒給我們打電話。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你問問敖三吧。」
千璽無奈地低下了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掛線后,他出了房門,看見敖三在廳里看電視。
「那個,三兒?!?/p>
敖三轉(zhuǎn)頭看了看千璽,走了過去。
「怎么了?」敖三問。
「你進(jìn)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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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王俊凱在哪嗎?」
「你真的這么想找他?」敖三問。
「我只是問問而已?!?/p>
「看你這個著急的表情,看來你不是問問這么簡單?!?/p>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p>
敖三嘆息。
「他在英國?!?/p>
千璽瞪大了眼睛,沒敢說話。
「他是自愿去的。他跟我說只要出國工作就會忙得忘記你了。」
「他真的這樣說?」
「是?!?/p>
「為什么要忘記我?」
「因?yàn)樗浪麄α四?,你也恨他。所以他選擇對自己絕情一點(diǎn)。這樣換來你的未來與幸福,他覺得一切都值了?!?/p>
「他會回來嗎…?」
敖三搖頭。
「應(yīng)該不會?!?/p>
「那你知道他會在哪里嗎?我想找他?!?/p>
「你呀,口是心非?!拱饺Φ馈?/p>
「求求你?!?/p>
「好,等你高考完我就帶你去。」
「你能給他打電話嗎?」
「不能?!?/p>
千璽顯得有些失落。
「因?yàn)槲覜]他英國的手機(jī)號,所以…抱歉?!?/p>
「沒關(guān)系?!?/p>
「你繼續(xù)溫習(xí)吧,你需要喝點(diǎn)什么嗎?」
「沒有?!?/p>
敖三點(diǎn)頭,道聲晚安便離開了。
千璽躺在床上,一閉上眼就看見王俊凱在他的腦海里徘徊。
每一句的情話,都刻在千璽的心中。
他都記得王俊凱說每一句的話。
這一天又過去了,離高考只剩十五天。
翌晨,千璽在天還未亮的時(shí)候便起床了。
習(xí)慣性的看了看旁邊。
「你醒啦?」王俊凱對著他笑。
千璽搖了搖頭再看一次。
不出所料,只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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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平常一樣,七點(diǎn)出門到學(xué)校,上課下課都是王源陪著。
即使王源每天都在他的身邊,但也發(fā)覺他比以前瘦了許多。
穿著的外套已經(jīng)能在肩膀上滑落,可想而知千璽這段時(shí)間是瘦了多少。
「你呀,多吃點(diǎn)東西行不行啊。你看你瘦得衣服都比你上身還胖?!?/p>
「啰嗦。」千璽道。
「還嫌我煩了?」王源道。
「你呀,就別擔(dān)心我了,我很好?!?/p>
我過得不好,是不是任誰都看得出來?
「你把我這衣服給穿了。」王源脫下了自己身上穿著的黑色外套,遞給千璽。
「說真的,我沒見過你穿這件外套?!骨Лt接過來,穿起來很合身。
「這是王俊凱初中穿的?!?/p>
千璽停下扣鈕扣這個動作,看著旁邊的王源。
「抱歉,看來我說錯話了?!?/p>
「沒事?!骨Лt苦笑,雙手插在口袋里。
王源看他的神情不太好,遞了一顆糖給他。
「吃了心情會變好哦。」王源笑道。
千璽吃了那顆糖果,甜味侵入他的喉嚨,喝了一口涼水甜味便消失。
就像王俊凱一樣,默默地進(jìn)入他的世界,他的腦海里。卻因?yàn)橐痪浞质至顑扇烁艚^兩地。
「這顆糖好吃嗎?」
「嗯?!?/p>
「這個送你!」王源從背包拿出一大包糖,放在千璽面前。
仔細(xì)一看,是英國出品的一款糖。
「你這個糖是別人給你的?」
「是呀,王姨姨給我的?!?/p>
「噢對了,王姨姨說小凱去了英國,我也是今早才知道。」
「我昨天知道了。」
「還有這個!」王源又從包里拿出一袋東西。
「這個…是小凱給你的?!?/p>
他打開了袋子,里面的是巧克力和各式各樣的糖果。
還有一個他親手折的星星瓶子,看來他畢生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自己身上了。
忽然露出的甜笑,在王源面前出賣了所有。
「我看你還是喜歡著他吧?」
「一對情侶,不要輕易說分手?!雇踉葱Φ?。
「但是是他慫恿我媽…」
王源搖了搖頭,斷了千璽的說話。
「先不說家里事,倒不如想一下他平常怎么對你。我沒看見過他對一個人如此緊張,那天你沒帶鑰匙手機(jī)沒電,他以為你失蹤了要離他而去。他原本在開會,卻因?yàn)檎也恢泷R上一聲不吭就回了北京,找了大半天才發(fā)現(xiàn)你,回到家里給我打電話哭著說太好了,找到你了?!?/p>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哭,也是唯一一次。他沒有為過任何人而哭,甚至對某些人視而不見?!?/p>
「千璽,他肯定說派敖三給你找爸媽吧?其實(shí)是他自己找的。敖三一點(diǎn)忙也沒幫過。王俊凱跟我拿了敖三給的地址,去香港找你父母回來見你。這也是唯一一次看他在別人面前跪下來提出一個這樣的請求?!?/p>
「你好好想想吧?!雇踉凑f畢,上課鐘聲響起。
「我要上社會課了,放學(xué)見?!雇踉茨弥鴷九艹稣n室。
千璽嗯了一聲,又低頭看了看袋里的東西。
突然不想上課。
「老師,我有點(diǎn)不舒服。我想去個保健室休息一下。」
老師點(diǎn)了點(diǎn)頭,千璽便離開了。
到了保健室一打開門,回憶又回來了。
那一天,他對自己說
「你在我身上用的錢,用你一輩子來還?!?/p>
他坐在保健室的床上,拿出了那些信。
王俊凱的字很整潔,黑色的墨水滲透在白紙上的一筆一劃。
第一天的信講述他第一天在英國的生活。
第十天的信講述他開始想他了。
第二十天的信講述他只要太過想千璽,便會借酒澆愁。
也許我應(yīng)該趁醉裝瘋,
借你懷抱留一抹唇紅,
再將舊事輕歌慢誦,
任旁人驚動。
第三十天的信講述他還是很想他,要他高考努力點(diǎn),考上心儀的大學(xué)。
第六十天只有兩個字。
愛你。
千璽的淚水打在紙上,墨水開始化開了。
對不起,王俊凱。
待我高考完畢,我就來英國找你。
這一次,我們不要再松開對方的手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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