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二次朱煜來到木槿苑，第一回，他目送曲懷玉走上花轎，夜里，醉酒，路過木槿苑，往里看一眼，燈火通明。照亮一院的木槿花，曲懷玉曾嬌羞對他說“有女同車，顏如舜華……”他折下一枝木槿，苦笑后轉(zhuǎn)身離去。

今日，他仍笑著，春風(fēng)得意，折下一枝木槿，卻是往主屋走去。

曲懷玉我娘臨走前，曾對我說“莫要說什么獨(dú)善其身，你已身處洪流。”

曲懷玉梳理穿一身王妃朝服，妝容精致，惹人傾慕。在朱煜穿過回庭的時(shí)候，她如是說

看到朱煜跨進(jìn)來，她抬眼，望見手中一枝木槿，慌神片刻，默念道

曲懷玉有女同車，顏如舜華……

曲懷玉好好的，你把它摘了做什么呢？

朱煜你簪花的時(shí)候很好看

曲懷玉我早已面容枯槁了罷……人一老，花倒是襯得俗氣了，可惜這花……

朱煜才二十出頭的人，說什么老不老，玉娘也不怕人笑話。

曲懷玉我已經(jīng)活成笑話了，還怕別人來笑話嗎？

朱煜玉娘……

曲懷玉朱煜，你我相識多年，同我說實(shí)話。你真的是肅王義子嗎？不僅如此吧！

朱煜玉娘……這件事我會和你講清楚，但不是今日。

你志在天下，不會拘于一方小小的院落……我會放手，成全你。曲懷玉仰頭喝盡玉杯中的茶，茶是昨日的茶，已涼透。她哽咽

曲懷玉下輩子吧，你欠我這樣多，來世，我等你來還我。

朱煜疾步上前捏住曲懷玉手腕道

朱煜玉娘，不必那樣久，最多給我十天。今日我來帶你走，不僅是為了我給你的承諾，也是我答應(yīng)了懷義的。

曲懷玉埋頭在朱煜懷里啜泣

曲懷玉太遲了，五年前就回不去了。你說我只要幫了肅王叔叔，我們就有機(jī)會去外面看看，然而是我想錯(cuò)了，有那么多人不會允許……把我忘了罷，我會變成你的過客……可你不同……你是我的全部啊……

曲懷玉肅王叔叔有疾，鮮少入京。雖說手握重兵，但他老來只得一女，打小養(yǎng)在宮里，他是個(gè)可憐人……阿娘偷偷和我說你和肅王叔叔年輕的時(shí)候，很像……

朱煜你阿娘，是周司馬的小姐

曲懷玉是，祖父他，也曾任函州總兵……

朱煜將懷玉擁的更緊，不言語。曲懷玉的身子一點(diǎn)點(diǎn)涼下去，她不覺得疲憊，反倒愈輕松，意識逐漸模糊，她呢喃

曲懷玉朱煜，這一生，我好累……

曲懷玉真好，你在我身邊……這不是夢……

那枝木槿最終落在曲懷玉的裙擺上。他輕聲說

朱煜玉娘，等我罷……

六月初八，燕王妃歿。

木槿苑的一從芳華，從此凋零枯萎，春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