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先回了家。畢竟藍湛那里家訓擺著呢。他先回家也沒什么。反倒是藍忘機那里會難過一點。

魏無羨進了家門，給曉星塵打了個電話。

很快就接了。

“喂？羨羨嗎？有什么事？”“……”電話那頭沉默非常久，就在曉星塵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魏無羨出聲了，“小師叔。你騙我?！?/p>

“我騙你什么？”“你騙我。你把我手底下的人限制住，控制我的消息圈。害我找不到藍湛?！?/p>

“……”這回輪到曉星塵沉默了，擦著頭發(fā)的手停下來。

“羨羨。你是知道的——我是為你好?！薄盀槲液茫俊蔽簾o羨幾乎是用吼的，“為我好？！讓我像一個傻子一樣，在你們面前上躥下跳，好讓你們同情、可憐我？！抱歉，這種好，我不需要！”說完掐掉電話。

曉星塵握著手機半晌，最后，對著手機說了一句——

“你會明白我的用意的，羨羨?！?/p>

他放下手機，嘆了一口氣。當年，這位小少主被迫流離失所。后來，當他們知道他是在云夢江氏，便也放心讓他去野——畢竟江宗主和他師妹也是好友。

可……可這一份放心最后放出了問題。

誰能想到，小少主被獻舍后，竟變成了gay！

當年也就罷了，兩情相悅，而且他也去世了。

現(xiàn)在絕對要阻止。在這個世界，同性戀是要被那些所謂的異性戀指責的。

他不反對少主戀愛。但是現(xiàn)在，少主必須傳宗接代！

師妹的用意為其一；現(xiàn)在……他不能讓魏無羨被指指點點，此為其二。

曲起手指敲了敲額頭，抬頭看見了一杯還散發(fā)著白霧的水。發(fā)現(xiàn)，薛洋抱著雙臂看著他。

“怎么，吵醒你了？”曉星塵苦笑，喝了一口水。

薛洋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我想起來了。”

曉星塵猛的抬頭，那雙星目染上不可置信。

薛洋重復道：“我想起來了。曉星塵?！?/p>

“還恨我嗎。”平靜的語氣，明明是個問句，卻被他說成陳述句。

曉星塵走到陽臺上，雙手放在欄桿上?？粗箍铡?/p>

薛洋看著他走向陽臺，也陪他一并走過去，模仿他的動作，看著夜空：“不恨了。恨累了。每個人我都恨，我也會虛脫的。”

曉星塵一笑。兩個人都極有默契的不談什么。

今晚的夜空很美。墨藍的幕布上嵌著幾百幾萬顆閃亮的鉆石。

曉星塵看得入了迷：“阿……薛洋。”

薛洋一愣，笑道：“道長還是可以繼續(xù)叫我阿洋的?！?/p>

“唔……阿洋?！睍孕菈m仍舊看著夜空，“你說，我這樣對阿嬰，是不是不公平？”

薛洋皺了皺眉：“是。是很不公平。你知道嗎？作為一個同性戀，他在這個世界上承受的已經(jīng)夠多了。他最需要親友的鼓勵——可是你卻潑了他一盆冷水。他現(xiàn)在肯定很失望。他那么喜歡藍忘機——喜歡到——喜歡到不顧及——不顧及他的腰。喜歡到當眾喊出和藍忘機上床這種話。你覺得你這樣合適么?！?/p>

曉星塵轉(zhuǎn)頭看他?！澳銊e這樣看著我。”薛洋低下頭，節(jié)骨分明的手指糾纏在一起，“對于自己喜歡的人來說，你我都是一樣的。何必為難他們?？吹贸鏊{忘機很愛魏嬰。愛到等他等了十三年?！?/p>

曉星塵不忍地摸了摸薛洋的頭。

“宋子琛回來了?！毖ρ笮χ?，“我就該走了。對吧？我東西收拾好了?！?/p>

“你不用走?！睍孕菈m突然疾聲，雙手扳過薛洋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不用走。你走了，我怎么辦？你就在這里——就在這里?！?/p>

薛洋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不走？那怎樣？宋子琛呢？你把他扔了？”

“我……我們……我們住一起。”“哈哈，曉星塵。幾年不見你想象力很是豐富啊！我和宋子琛這么多年也合不來，你覺得，就靠這么幾天？”

“這……”“我去歇息了?！毖ρ髶荛_他的手，走回自己的房間。曉星塵亦是看著他回去的。

像是想通了什么，曉星塵打開手機，給魏無羨發(fā)了個微信。關掉手機，上床睡覺。

——

“咕咚——”

手機的提示音淹沒在嘩啦啦的水聲中。

花灑噴出的水讓魏無羨身后的玻璃墻上爬上水霧。

滴到身上的水又濺到水霧墻上，順著玻璃爬下。蜿蜒曲折。

洗完澡，魏無羨穿著睡袍擦著頭發(fā)出來。頭發(fā)太長了，不大擦得干。魏無羨無奈，只能把它擦到不滴水了，才坐到沙發(fā)上。

習慣性玩手機。

“嗯？”魏無羨點開曉星塵的聊天界面——

［我不反對你和藍湛在一起。］

魏無羨沉默著看了這條信息許久，發(fā)出一條“謝謝”，隨即清空聊天記錄。

等待著藍湛來的同時，魏無羨站到一面落地鏡前。

看著鏡中的自己。摸摸脖子，平平坦坦——

那里的喉結消失了。

——

“叮——”

放在床邊柜子上的手機鎖屏界面亮起，上面顯示著魏無羨的名字，以及那句“謝謝?！?/p>

手機亮了很久，才漸漸的暗下去。

床上的曉星塵似是受不了刺眼的光，翻了個身，往被子里縮了縮。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