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趙先生原文轉自微博 原作者：夕雨兒10

? ? 許是因為年終,又思念哥哥過甚吧,昨晚我又夢到哥哥張國榮。夢分上半場和下半場,上下半場之間,因為隔著一個上衛(wèi)生間的打斷,上半場關于哥哥的內容已經(jīng)遺忘殆盡,下半場又只記得剛醒時的的部分,剛醒時天還是黑的,卻再也不敢入睡,怕忘記,反復回憶夢境細節(jié)。

? ? 夢里有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要到我們村里,似乎就是哥哥要來開演唱會,地點在我們村上的四合院式的的土木瓦房學校,面積挺大,可能是建國后修建的。夢里我是村干部,所有村干部正在開會,佩佩各自負責的安保部分,我負責學校及周邊。學校坐北朝南,大門在南墻,門外是一片斜坡,學校四周挖有排水溝,所以在斜坡與排水溝之間有一圈結實的壘土包。演唱會之前我來勘看周邊環(huán)境,回來時候不只是停水了還是怎么,一大波人聚集在斜坡那里的水龍頭接水(實際上那里從來無水龍頭),然后我就看到了哥哥在那里接水,夢里的陽光好大好美好,是獨屬于我記憶中90年代那種特有的美好,燦爛又帶有舊時光的朦朧。夢里我是大人。不是90年代的孩童,我興奮的和哥哥互相攀著胳膊說話,似乎我們是熟人,說到高 潮處(不能說高興,因為我一直很高興,所以要區(qū)分高興只能用高 潮),我貼在哥哥耳邊說:哥哥,我好喜歡你,好高興還有你說的那個造愛的詞好可愛(造愛來自我看的一個訪談),哥哥聽到后就咯咯的吃吃而笑,說我知道。

? ? 那是什么樣的笑容呢?我在哥哥哪個電影視頻里出現(xiàn)過,似乎是大富之家里與毛舜筠玩笑時出現(xiàn)過。夢里的陽光太大,是夏日午后的,陽光反射下我看不清哥哥的具體面容,但我記住了他的神情。他攀著我的胳膊,低頭笑嘻嘻看我,故意嘟著嘴唇,調皮而又開心的佯裝害羞的慢慢吐出:我也覺得,到最后笑容都已經(jīng)破功了。那是真正開心了,和熟人無拘無束玩鬧時才有的真誠笑容,令我回味無窮。我對哥哥說:等會水接完了,我和你一起提水啊,然后我們就說好了。等哥哥接完,我迅雷不及掩耳的把我的水桶接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多了水桶),然后就轉身準備和哥哥一起提他的水桶,也不管有人會不會移走我的桶,哪知就看到我老公和哥哥一起提,我老公都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我當然不干啊,我都和哥哥說好了啊,我換下老公開心的和哥哥一起提,夢里的陽光照到了我額頭上的汗水,亮晶晶的。可惜的是不知道為什么還是有職責在身,我把水桶和哥哥提到斜坡上那個土包處就沒繼續(xù)了,我給了哥哥一塊雪白的很貴質量很好的毛巾擦汗,夢里的的我還在說,這樣的毛巾我是舍不得給自己買的。哥哥就繼續(xù)提上走了,旁邊的等候群眾都在七嘴八舌的說張國榮是個很好的人,我趕緊強調:是啊,張國榮是個人品非常好非常好的人。夢就醒了。我一直回憶想考據(jù)出哥哥的桶是我們那里傳統(tǒng)的木桶還是鐵桶,貌似是鐵桶。

夢里的陽光不是現(xiàn)在,因為我知道那是舊時的陽光,朦朧而燦爛,是我心心念念的的童年深處。10年前的時光我不覺得遙遠,而10到20年甚至20年前更早的時光對我來說卻無比遙遠,如同前世,如未經(jīng)歷。

夢里的四合院學堂在20年前都已經(jīng)不存在,它坐北朝南北墻為一通間大電影院,地面有坡度,如階梯教室,置一排排長木椅,為放幕布電影時代常見的格式,為村上統(tǒng)一放電影專用房間。電影院正面為兩扇式合圍大門,門檻高,幼兒園的我們喜歡在上面玩擠人的游戲。北墻除正面大門外側面還有一小門,門檻也很高,幼兒園時代的我邁不進去.小門旁邊那里也是一個過道,供學校北面的學生進入學校。南墻正中為學校大門,其余為教師宿舍,其實只有中心校分下來的老師會住在學校,本地老師都是回家住。東墻為幼兒園,一二年級教室.西墻為三四年級教室,一小間宿舍,一小間圖書室,一大間廚房,用來給不回家的孩子蒸飯的。

四年級時,學校要共建圖書室,要求每位小學生每人捐獻3本書籍,這在90年代沒有買書習慣和能力的農(nóng)村是困難的,我和弟弟有6本的任務。我爸爸有很多書,但我們不會捐了他的心愛書籍,所以到處搜羅,到爺爺奶奶家,叔叔嬸嬸家,但是爺爺奶奶有8個孫子,都在村上讀書,叔叔嬸嬸家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最后我和弟弟拿了幾本爛朽朽的故事會交上去,反正沒夠數(shù),其他同學大體也是這些故事會或圖畫類書。

蒸飯一般是老師幫我們蒸,學生要交一根粗柴火,后來四年級時學校開始修新的二層磚瓦教室,推掉北墻建教室,推掉南墻采光,施工人員在食堂煮飯吃,就攬起了幫孩子們蒸飯的任務。他們會經(jīng)常質疑我們交的柴火太細或太濕,一開始我們不好意思,后來就臉皮厚了,扔下柴火,放下飯盒就跑了。那個實施蒸飯的小伙子就會給我們老師告狀,老師就對我們說,不要那樣啊,不然飯蒸不熟啊,可是哪里有那么符合條件的柴火呢。

課余時間我們會玩很多游戲,跳繩,畫房子,抓小石子,踢毽子,打沙包,老鷹做小雞;男孩子就在學校周圍瘋跑,玩警察小偷的游戲;偶爾我們還會排成一長列給正在施工的教室向二樓遞磚,多么快樂的時光啊,那時候應該是95-96年。那一年學了一篇課文<中國石>,梁老師在我們教室墻外的黑板上畫了大大的中國地圖,我第一次在公開場合看到了我們國家的樣子,是一只雄雞,看到了書里的臺灣和海南兩只腳,長江和黃河兩條母親河,還標注了南海,最主要我第一次在上面看到了用紅色粉筆專門標出來的香港和澳門,用紅五角星標注,在旁邊的空白處寫下了中國對香港和澳門恢復行使主權的時間,還有回歸倒計時。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香港吧,那是哥哥的故鄉(xiāng),可那時川北農(nóng)村的女孩童是不知道張國榮的。我第一次知道了我們國家這么重要的事。每天早上上課前老師都會鄭重的用紅粉筆改寫兩個時間.我一天天的看著時間臨近,就這樣升入五年級,過后香港就真的回歸了。

那個時候老師要求很嚴厲,要七點過就到學校,這對于農(nóng)村的冬天太難了,天還未亮,農(nóng)家也不會這么早起來做農(nóng)活。可是小時候的我們對老師又敬又怕,奉老師的話為金科玉律,天還未亮時就催促媽媽起來煮早飯,媽媽未睡醒也是無怨無悔的起來,想來真是難為辛苦我媽媽了。

六年級升入中心校開始住校,到初中高中大學,我住校了11年,從一周回一次,到一月回一次,到一年回兩次,到現(xiàn)在遠嫁他方,我離父母越來越遠,和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離我的小鄉(xiāng)村越來越遙遠,那些記憶在時光的流逝中慢慢的就沉入深處。

而今已到而立之年,發(fā)現(xiàn)人生最難忘的歲月是小小的自己和弟弟朝夕成長，被慈愛辛勞的父母撫養(yǎng).親置我衣，親煮我飯，噓寒問暖。朝起早做飯，晚來責早睡，學后留餓飯，月下棉衣裹，美味留予我，父母吃粗飯，我身穿新衣，父不計己身，出門我歡跑，父母背后望，如今家人分作幾處紅塵，長不得聚。每到雨天，看幕天煙雨，總會觸發(fā)自己的幽思之感。雨一滴滴敲回了童年，敲在了成長的路徑上，瓦檐下的雨落坑出，年輕父母的修補家具零什，編制農(nóng)具，偶爾一聲輕咳驚破雨天的無聊。還有承載這些記憶的村中小學堂,雖然它在22年前已經(jīng)被推翻,可它卻和我童年的快樂時光,和我年輕的父母。幼小的弟弟一起組成我最容易流熱淚的意象和意境,而今我最愛慕喜歡的哥哥到達了我的小學堂,在夢中夏日午后的陽光里。這太完美了。謝謝你,哥哥!

親愛的趙先生原文寫于：2018.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