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十分充足,微風不燥,寂靜又不顯得單調(diào)。這是羽傾伶對于這間軒榭的評價。建筑并不大,且極為簡樸,竟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錯覺。粉白色的外墻襯上墨綠色的磚瓦,好像要與周邊的景物融為一體般曼妙。正大門那玄檀牌匾上刻寫著“斛律”二字,羽傾伶不解地看向紇老,卻見紇老也搖了搖頭,輕輕推開門。
都不用鎖門的嗎?羽傾伶歪了歪頭,卻終究沒有問出來,院內(nèi)隨處可見碧綠的植物環(huán)繞,有的還開了幾簇花來?!白詮哪阍婺溉ナ篮螅@里再也沒有人來過了,可說來也奇怪,這里的花無人打理,開得也甚好呢。誰又能知道,這些花已經(jīng)生長了有三十余年了呢?”紇老自顧自地在一邊的石桌旁坐下,看著明朗的院子,這才慢悠悠的說。
“30多年了啊……”羽傾伶心中竟生出一絲苦澀來,這些花都很寂寞吧,
“你進里間看看吧,律姨生前有交代,所有的遺物必須要先經(jīng)你之手才算作數(shù)。我已經(jīng)在你進來了,但有些東西,只有你有資格觸碰?!奔v老說罷,不再出聲,只是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院子的一角,
羽傾伶想了想,也不再說什么,推開里間的門走了進去。令她驚訝的是,里面出奇的干凈整潔,連一絲塵埃都不染一般,一點兒也不像許多年未有人住的景象,反倒讓人覺得是有人定期來整理打掃過一般。廳堂的正中間是一張四人桌案,四邊設有軟墊,一邊還有一展非常精美的海棠屏風,彰顯出主人家對花卉的喜愛。另一邊的玻璃柜里放了一些白瓷或土窯的茶具和茶罐。羽傾伶不太肯定里面還有沒有茶葉,不過她想就算有這么多年也該發(fā)霉了吧。
隔壁房間是一間書房,好幾個書架貼著墻安放,一本一本的書籍古卷被人精心擺放,一絲不茍。書桌也被收拾得很整潔,筆墨紙硯的布置也有模有樣。羽傾伶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開,卻發(fā)現(xiàn)里面一片空白,這不禁讓羽傾伶感到一絲詭異。她把書當回原位,又抽出另一本,還是空白紙頁,她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的地方,一轉(zhuǎn)身,卻看見一白裙女子立在她身后。
仔細一看,竟然是那天帶她去學校報道的郁羅。
她不知道郁羅是什么時候進來的,只是不由得立即作出警戒的樣子。郁羅面無表情地看著羽傾伶,看不出敵意,卻也沒有半分親近,與那天所見的那個一副鄰家大姐姐模樣的郁羅又有所不同。只見她細細打量了羽傾伶一番,才開口:“你是律夙裊的曾孫女,斛律家的后代,對吧?!?/p>
又是肯定句。
羽傾伶表現(xiàn)得倒是挺鎮(zhèn)定的,但她卻明白這個郁羅怕是沒她想的那么簡單:“是又如何?”
郁羅沉默了半晌之后,神色稍稍緩和:“十五年了,我們等你很久了,齊格林的新任主人?!甭暽涞瑳]有流露出半絲喜悅情緒。
“你是……”羽傾伶還是無法相信。
郁羅倒也不介意:“我是上代齊格林主人的侍者,也是桑田人口中的式神?!?/p>
“式神?這么說,你以前是跟在我曾祖母身邊的?”看著郁羅輕輕點頭,羽傾伶立馬不淡定了,“怎么可能。照你的意思你應該是個七八十歲的老奶奶吧,可你看起來也不過比我大個幾歲的樣子?!?/p>
“我的前任主人沒有跟您說過嗎?她有一個鹿妖的侍者,也就是我?!庇袅_一挑眉,指了指她自己。
羽傾伶嘴張得老大似乎在聽一個荒唐的笑話:“鹿妖?你……你是說,你是妖怪嗎?”
郁羅看著羽傾伶,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猶自嘆了一口氣。是啊,那么多年過去了,齊格林的妖怪們沉睡了那么多年,律夙裊心里,也并非是愿意再讓他們醒來了的吧。她終于明白了她的自私嗎?她視線重新聚焦在羽傾伶身上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正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不由輕聲笑出來:“不相信嗎?可我說的是事實啊?!?/p>
郁羅看著她捋了捋耳邊的柔發(fā),那下巴揚起來的弧度像極了她美麗的曾祖母,甚至比她的曾祖母更為美艷。郁羅轉(zhuǎn)身,將書柜上的一本書拿了下來。郁羅隨手一揮,書頁竟然自己翻了開來,最終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某一頁。郁羅將翻開的書遞給她,指著那頁的某段句子道:“把手放在上面。”
羽傾伶并不知道這樣做有何意義,可是她還是照做了。手輕輕放在書頁上,觸摸著柔軟的紙頁。她歪了歪頭,又向郁羅投來不解的目光。
郁羅對她笑笑:“律夙裊喜歡的書,同時也被賦予了開啟那個地方的鑰匙對身份?,F(xiàn)在,只有你可以開啟它了。因為你已經(jīng)獲得認可了在你踏入這座森林開始禁止就已經(jīng)開始漸漸解除了。齊格林,正在醒來?!?/p>
隨著郁羅話盡,羽傾伶猛然發(fā)現(xiàn)從自己的腳下竟蔓延而出銀白色的光芒,不斷向四面八方拓展,延伸,繪制出某種神秘的圖騰。突然,白光向上拉長,包裹住了神色淡定的郁羅以及早已嚇得臉色慘白的羽傾伶。
下一瞬,白光褪去,羽傾伶竟站在青綠色的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