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手扇風(fēng),倚到樹干上,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他一眼,樹上飄落的幾朵瓊花瓣正掉落他肩頭,其實(shí)這家伙容顏似玉,襯著華服黑發(fā),也絕對是俊秀絕倫,雅致風(fēng)流。
“女人煩,這是不是說,你很了解女人?”
龔青之黑眸微瞇,懶懶一笑:“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我稍微了解了一下有什么稀奇?”
呃——貌似這家伙說話不再“在下在下”的自稱了,而是換成了我,這是不是說明,我和他關(guān)系已是更進(jìn)了一步?這可不太妙,得先問清楚。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墨紫說的那個風(fēng)云榜可也有個叫龔青之的,倘如此君便是彼君,那聽說可是個練劍的——
“那這世上除了男人便是女人,你通常除了打男人,打不打女人?”
龔青之一愣,隨即給了我個很干脆的回復(fù)——“打!”
我張了張口,覺得還是就此告辭吧,如果不走,指不定我哪句話得罪了他,被他暴打一頓,這條小命就交代在這里了。
“噢,我突然想起來了,我還有事——”
“那走吧——”
看我沒動,“怎么不走?”
我討喜的笑:“那個,我們大概不同路?!?
龔青之緩緩笑了,盯著我,也不知在想什么,就在我在他的注視下,變得越來越心虛,忍不住扭過頭數(shù)螞蟻之時,他開口了:“丫頭,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對著救命恩人,茶都不請一杯,你就是這么對待救命之恩的?”
“不是,我真的有事——”我頭搖的像撥浪鼓。
“可我很閑?!?
“呃——”我咽住了。
“哈哈,你是怕我真的揍女人吧?”
瓊花樹上的白花瓣,被他的笑聲震得簌簌落下幾朵——好巧不巧,其中某一朵很有節(jié)奏的落到了我頭頂,接著從額角滾落地面。
“那我走便是——”
金黃色的光輝從樹的罅隙中射到他身上,那背影看起來既明朗又暖洋洋,欣賞美男通常都是令人愉悅的,即便背影也是——我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他看到我走在他身邊,扭頭探詢地望著我笑,卻也沒說話。
“你不會真的揍女人吧?”
他挑了下眉,只是望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有可能覺得我再提這個問題,實(shí)在有辱兩人的智商,便轉(zhuǎn)身悠然而行。
走了一陣后,看到的香客是越來越多了起來。
我樂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很好奇,這會他是要帶我一起去哪兒?
隨即,兩人再次穿過一條林蔭小道,走上一條長長的廊檐,上面用箭頭,標(biāo)了兩個字“寢堂”,廊檐下除了矗立的黑底白字的碑文,靜悄悄的,卻是沒看到幾個人。
“誒!”
龔青之突然停下,我因?yàn)樵谕嶂X袋瞧四周的景色,一個沒留意,便撞在了他身上。
龔青之毫不設(shè)防就被蹭到了耳后肌膚,那敏感的觸覺,令他下意識便后退一步,拿指抵住這冒失丫頭的腦袋。
┅┅這人,我是不是眼花,耳朵泛紅了?將他的手撥掉,微彎腰仰頭拉了拉他的衣袖,皺眉:“喂,很疼誒,又不是故意的,你停下來干嘛?這個地方雖然沒寫閑人免進(jìn),但我們還是不要進(jìn)入為好,這里應(yīng)該就是眾僧休息的地方?!?
龔青之先是看著他的衣袖發(fā)了下愣,然后抬起頭看我,清咳一聲道:“咳咳┅┅,難道你不知道寢堂設(shè)施有內(nèi)東外西之分?”
我眨巴眨巴眼:“沒聽過,什么意思?”
龔青之道:“內(nèi)東指的是(出家人)居住的地方,外西指的是前來進(jìn)香的各位(居士,施主)投宿的地方。”
“那我們來干嘛?”我單手支臉,做思考狀:“難不成,你想要去投宿?”
龔青之恢復(fù)到之前,他的笑如春風(fēng)般和煦無害:“錯,確切的來說,是我們?!?
早就被他之前的“約會”雷倒過了,這會攬著眉更是有點(diǎn)懵了。
賣糕滴,我沒聽錯吧?
是不是江湖兒女,也太不拘小節(jié)了?
他看著我愣愣地盯著他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無奈地勾了勾唇:“怎么?”
“我可不要住這里,別算上我?!币黄ü删蛣葑绞A處,說腸子有點(diǎn)悔了,畢竟是剛認(rèn)識的人啊,怎么就跟著人屁股后頭了?這地方貌似沒幾個人,我打是打不過他,跑又跑不過他,就指望著人好歹跟寧無我多少有點(diǎn)交情,不會霸王硬上弓吧?
“呵呵,我等會可是要回素齋樓找人的,還有我要是夜不歸宿,我家公子家規(guī)很嚴(yán)的,可能會打斷我的腿——噢,我想起來了,我現(xiàn)在就得回素齋樓,那里等我的可是這大佛國的潤王爺,我不能讓人一個堂堂王爺?shù)任疫@小人物啊,你說是不是?”
“是!”他嘴里附和著我,看著我的眼里卻有些意味不明的訝異:“你不愿意住在這里,這地方可不是人人想住便住的。今夜這廟里會舉行一場盛大的放生活動,局時,遠(yuǎn)近聞名的文人墨客達(dá)官顯貴都有可能來此聚聚一堂,你既然是寧無我那家伙的丫鬟,如今又是冼醫(yī)影的侍女,怎么對這種事情會沒有所耳聞?這地方,可也是那兩個人讓我先來預(yù)留的——”
“你說的可是當(dāng)真?”我扭頭看他?!澳愀麄兒苁欤亢俸?,那我其實(shí)也應(yīng)該住在這里——”突然想起橋上他跟冼醫(yī)影還有榮華郡主拉扯的一幕,綠袍男子,綠袍男子,那之前綁了榮華郡主的是不是就是他?那他跟榮華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綁了那位還可以跟個沒事人一般,到處瞎逛悠?
“還好,也不是很熟——”龔青之雖然笑得很淡,但眼里蕩漾出的暖意卻騙不了人。
我一時嘴快,便問出了口:“你跟我家兩位公子這么說來是朋友,那你跟那榮華又是什么關(guān)系?之前綁了她的可是你?”
龔青之聽了眉峰輕蹙,有點(diǎn)不悅,沒有回答我,只是勾勾線條及其完美的唇,虎著臉輕輕哼了聲:“沒什么關(guān)系——女人就是麻煩——”
“好了,既然你累了,就先在這里休息一下,我先去找德方師傅取預(yù)留房間的竹排——”
“哦——”
我坐在不遠(yuǎn)的廊柱下,一動不動看著龔青之穿著那鮮綠的長袍緩緩前行。其實(shí)他自己不知道,他轉(zhuǎn)身時的模樣雖然有點(diǎn)急不可耐,但行走的摸樣卻一如行云流水,楊柳拂風(fēng)。
待到龔青之回來之時,手里已多了三張墨綠的竹排。
這里的房間可都是事先預(yù)定的,很緊張。這三間,一間當(dāng)然是龔青之自己的,一間是寧無我,另一間便是冼醫(yī)影和我的,那可是個很大的雙人間。
我和他先確認(rèn)了一下房間,覺得素凈淡然還可以。那么既然進(jìn)了寺廟,倘如不去拜佛抽簽便有點(diǎn)虧,所以笑嘻嘻地便邀著龔青之一起又出了門。
我們現(xiàn)在住的這內(nèi)院很大,統(tǒng)共有十來間房間,長長的天井,樹木星羅棋布,布局很像以前我住的四合大院。
我和龔青之不緊不慢地欣賞著兩旁的盆景,隔的太遠(yuǎn),就看到一男的抬頭,呆呆立在樹下。
“呃——怎么看著這么眼熟呢?!”我一把扯住龔青之的衣袖,指了指那邊。
龔青之漫不經(jīng)心掃了一眼:“不認(rèn)識!”
我疑惑地瞇了瞇眼,真的在哪里見過。
“要不,我們走過去看看吧?”
龔青之看著我伸長了脖子的表情,笑得不懷好意:“可以?!?
“誒,誒——他走了——”大樹下那男的背對著我們開始往一個房間而去——
龔青之敲了一下我的頭:“急什么,我們跟去看看?!?
“你是說偷窺?”
龔青之又敲了我一下頭,抬腿便走。
“喂!┅┅”我在他身后揮揮老拳,不要以為長的高就隨便亂敲我,我還比你年長呢。
兩人走到那個房間前,我想去敲門,龔青之卻直直走向一個雕花窗戶。
“噓!”他沖我招招手:“先看看再說,這樣冒冒失失就去敲門,倘如不是認(rèn)識的人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