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在微涼的夜風中,我緊緊地攥著手里的信封,目送著陸嘉航上車,再遠去。
我知道,那個標志是奔馳。很多人努力一輩子也觸碰不到的目標。
我曾經(jīng)以為,在半年前,是我主動退出了他們那個世界。那些所謂的名門望族,書香門第,商業(yè)大亨,名媛淑女,青年才俊,香車美女,紅酒佳人……
在這一刻,我突然清醒地意識到,其實我從頭到尾并沒有真正地融入過他們的世界,充當?shù)慕巧?,只不過是一個走馬觀花的看客。就好比一個誤闖進魔法森林的小孩子,他本不屬于這里,但由于經(jīng)受不住森林里的誘惑,義無反顧地闖了進去,最后跌得遍體鱗傷,此生再也不敢踏入森林半步。
我定定地望著那輛遠去的車,這些人,往后再也很難見到了吧。
誰能想到的,我的胡思亂想還沒結束,這輛車忽然直直地倒退了回來,在我身邊停了下來。
陸雅航搖下車窗,眉眼微瞇,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不明就里地看著他,撓了撓頭。
剛剛不是相處得挺和睦的嘛,怎么突然之間就抽風了?
‘’肖湘,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憔悴妝化得很差勁……‘’
他說完,還未等我有什么反應,猛一踩油門,車子便淹沒在微涼的夜色之中。
我愣了半響,這才反應過來。
摸了摸自己臉,想不到有人竟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
小雨不止一次追問過我,為什么要往臉上涂那么‘’易容‘’的妝,我很認真地告訴她,我欠了人家很多錢,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而尋仇,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千叮嚀萬囑咐,讓小雨一定要保守秘密。
小雨也認真地點了點頭。但其實,我高估了小雨的智商,她并沒有把這件事情記在心上,在我常年累月的‘’偽裝‘’中,她的心里早已把我最真實的樣子忘記了吧。
這樣正合我意。
回到宿舍,小雨立刻撲了上來。
‘’湘湘,來找你的那個男的到底是誰呀?他長的好帥喲?!?/p>
‘’呃,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p>
我想了想,也算是朋友吧。
‘’哦,我還以為他是你的親戚呢,本來還覺著奇怪,你不是說自己是孤兒嘛,原來是這樣……‘’
‘’湘湘,對不起呀……‘’小雨后知后覺地說。
她以為提起了我的傷心事,一個勁地向我道歉。
其實我一點兒也不介意,我本來就是一個孤兒,從小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靠著熱心人的資助,我不負眾望地考上了a大。
但誰知到了后來,我還是讓大家都失望了。
因為我遇到了他——賀嘉衍。
他像一只蜘蛛,每天都不辭辛勞的織網(wǎng),那張網(wǎng)的名字叫溫柔,一點一點地把我包攏在其中 ,然后慢慢收緊,讓我無從躲逃。
他說:‘’小象,跟我走吧,我給你一個家?!?/p>
他對我的軟肋了解得一清二楚。
對于一個像我這樣的孤兒來說,渴望溫暖,渴望有人關心愛護,但最渴望的,不過一個家。
一個避風港的家。
但他還是食言了,那棟房子很大很豪華。
有傭人,有廚師,有花匠。
一切都很完美。
但少了真實,少了溫暖,少了一顆心。
—— 那里從來都不是我的家。
真可笑,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我與不支持自己的朋友都鬧翻了臉,放棄了自己的學業(yè),最后更與所有人都切斷了聯(lián)系。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果然都為負數(shù)啊。
她平靜地說:‘’肖湘,如果你真的跟他走了的話,我們不再是朋友。‘’
我知道,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因為她認真地叫我全名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但我并沒有改變任何想法,一直天真地相信 ,跟著嘉衍走,會比任何時候都要開心。
后來在我吃盡了所有的苦頭之后,常常會想起,她最后的眼神。
眉眼冰冷,再也沒有往日的親昵和情份,那股寒意,從眼睛直通心底。
我想,我真的讓她心寒了吧。
所以她冷漠地轉身,我也倔強地沒有回頭。
從此,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