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緩緩地過去了。
這是一個北風(fēng)呼呼的陰雨天。
天很黑,王成外去推銷果灑,剛剛才下了火車。因為餓得都有些眼花了,王成準(zhǔn)備在離火車站最近的小炒店吃晚飯了。
他看到一家叫“特色油茶魚”的小炒店里賓客滿座,于是就選了這一家。
王成走進(jìn)去,在最里面的一張小桌子旁邊坐了下來。服務(wù)員過來把菜譜替給了王成讓王成自己點菜。
王成點了一個二斤重的油茶魚,外加一盤青菜。不一會兒,服務(wù)員就把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油茶端到王成的面前來。
王成的桌子正好跟小店的門相對,他這會坐在那里,慢慢品嘗著油茶。心里卻在驚嘆著,這么小而簡陋的店子,竟然會有這么好喝的油茶!同時也在想,要是這老板有頭腦的話,把這店子擴大做高檔些,在遠(yuǎn)城多搞幾個連鎖店,他這個油茶一定很快就能做成遠(yuǎn)城“品牌”,有這么好喝的油茶,就算是做成全國乃至世界品牌都不難??上В】上Я诉@么好的油茶竟然放在了這么沒品味的小店!
王成感嘆不已。感嘆之下猛一抬頭,忽然他的眼睛就定格在這小店門口了!
但見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女人一只手拿著一個大尼龍袋子,另一只手在拾一個礦泉水瓶子。
他瞪著她——
只見她弓著身子把那個礦泉水瓶子撿起來后,很敏捷的就放進(jìn)了大尼龍袋子里面,然后就快速地站了起來雙眼很專注地向各外掃視。
那女人雖然蓬頭垢面,但在昏黃的燈光照射下,她那潔白如玉的臉,還有她雙明亮如水樣的大眼睛,外加她那特有的特單薄的身子一下就讓王成認(rèn)出了她來。
此時的王成很有一種想把她拉進(jìn)來共進(jìn)晚餐的沖動。但看她拾得是那樣的專注,那樣的旁若無人,在此時這樣的境況下王成太怕傷她的自尊,他沒有動。
他會不會是要急著還自己的錢才跑來撿垃圾的?不然干嘛這么漂亮的女子,為何會干這種工作呢?現(xiàn)在的工作又不是很難找,工資雖然不高,但糊口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王成邊想邊拿眼睛盯著她。
只見她的眼睛仍然還是在門外不停的掃視,這讓他想起了那天在百貨商店門口搜索他的樣子。
忽然門外響起了“咚隆咚隆”連接的響聲,那是一個小朋友顧客大概是看到拾垃圾的來了,把剛喝完的王老吉罐子故意向門外扔出去發(fā)出的聲音。隨著聲音的響起,她很快就背過身子小跑著去追逐那依然還在翻滾起舞的罐子去了,但很快地她就蹲下身子來,罐子一下就到了她手中,變戲法一樣的就進(jìn)了她的大尼龍袋子里了。
拾完了罐子她就向店子門口走了過來。
“大哥,你快看,你快看!”門邊那桌一個臉色放光長滿橫肉的光頭,色迷迷的盯著她看。
“看什么呀!”是一個坐在光頭身邊的干瘦干瘦戴著墨鏡的約五十上下的矮小男人答。
“你看門口燈光下面那個拾垃圾的女人!”
“一個拾垃圾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真是!”
“大哥你沒發(fā)現(xiàn)她長得好性感呀!你看她那么破舊的衣裳、那么蓬頭垢面的打扮,可就是掩蓋不了她長的好看,如果弄回去稍回打扮一下,我看比起大哥你原來的那些相好們不知要強個千倍萬倍呢!”光頭附在干瘦小老頭的耳邊討好地說。
王成拿眼掃視了一下那桌的人,聽了這一少一老的兩個對話后,就敏感的感到一定會出大事!
因為那桌一共圍坐了十多個人,從那十多個人的面相、舉止、言談來判斷,王成就認(rèn)定這群人絕非善類。
果然那位干瘦大哥聽光頭說完后,立即就把墨鏡摘了下來,斜眼向外面看了過去,眼睛色迷迷的緊盯著她,讓王成看了擔(dān)心得要命。
王成坐在那里不動聲色,只好以靜觀其變。但腦筋卻不停地轉(zhuǎn)動著:這個時候自己該如何去幫她呢?
“大哥,我?guī)湍惆堰@尤物弄到手行不行?”光頭看干瘦小老頭盯住她不放淫笑著討好地說。
干瘦大哥沒有出聲,但卻咽了口口水,依然還是色迷迷的盯著她在看。
王成此時手心都捏出汗來了,他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對付這伙人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也難怪從小就養(yǎng)尊處優(yōu)、一帆風(fēng)順的王成可從沒遇到過這種事,對此卻毫無經(jīng)驗。
“妹子過來過來,你長得這么好看,這么又黑又冷的天還來拾垃圾,我看干脆陪我大哥今晚睡一夜,我給你一個月拾垃圾的錢如何?要多少錢,你自己開口要行嗎?”話一落音,那伙人狎褻放肆狂笑起來,其中還有一二個人邊猥笑著邊打起了響亮的口哨。
王成一只手捏緊著拳頭,另一只手緊抓住手機。
他在心里盤算著:到了關(guān)鍵時刻,他就報警。報完警后自己就赤手空拳過去跟他們講理,大不了被這伙人打一頓,就算是拚了命也不能讓她被這伙人帶走。
整個小店里的人,包括老板在內(nèi),此時都個個眼盯著那可憐的受辱女子,敢怒而不敢言。
誰知這個女人站在門邊,渺視地掃了他們一眼,然后從容地來到了干瘦大哥跟前,笑瞇瞇的對干瘦大哥甜蜜蜜的叫了一聲“哥!”然后又嬌聲嬌氣的對干瘦大哥說:“哥,今晚你真要我陪你睡是嗎?”干瘦大哥不動聲色。
但此時猥褻的狂笑聲已肆無忌憚響徹在小酒店內(nèi)外。
眾人聽后都搖了搖頭,把視線從那女人身上移開了。
有人馬上就小聲嘆息:“真是世風(fēng)日下,物欲橫流??!”
王成看到她那副風(fēng)塵女子的模樣,聽她那聲聲矯揉造作的叫喚,心直沉到大海底下去了,握緊拳頭的手與抓緊手機的手同時松開了。
他痛苦得閉上了眼睛。
王成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么美好這么清純的一個年輕女子,在金錢面前竟然**裸下作到這個地步!真是怵目驚心!
他心中對這女人升起的美夢陡然一下就破滅了!虧得自己對這女人還牽腸掛肚了這么長時間!他為自己對這女人不理智不現(xiàn)實的判斷感到羞愧!
王成再也沒辦法吃下去了,他想趕快結(jié)了帳離開這是非之地,他想從此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女人!這個貌似天仙、內(nèi)心齷齪骯臟下賤的風(fēng)塵女人!
然而就在王成剛剛站起來準(zhǔn)備結(jié)帳的時候,他聽到那女人此刻又大聲的對那干瘦男人說:“哥??!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呀!哥,你看看,你認(rèn)真的看看,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呀!哥,你太偉大了,哥,你太好了!哥你今晚帶妹妹睡,是不是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用手幫小妹捏住冰冷的小腳呀?我有這么好一個哥哥,從小帶我睡,現(xiàn)長大了還想帶我睡,我怎么還要你的錢呢?我怎么能要你的錢呢?哥,從此以后,你的錢可不能亂花了,爹媽生你養(yǎng)你容易嗎?你把錢多孝敬咱爹媽好嗎?……”說著說著她就大聲的哭了起來,且邊哭著邊向小店外面那條轉(zhuǎn)彎的小路上發(fā)了狂一樣的跑走了。
她丟下裝垃圾的袋子,在黃昏的小店門口被寒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她對干瘦大哥說的話以及她凄楚的哭聲,讓店內(nèi)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反映過來后的光頭對干瘦大哥說:“大哥,你不會真丟失了妹子吧!”
“啪啪”兩聲脆響過后,光頭用手摩挲著被干瘦大哥打得豬血紅的臉頰,抬頭聽著他的教誨:“你他媽的就是頭豬,連這都想不出來,她這分明是綿里藏刀用刀在刺我的心臟,她這分明是在教訓(xùn)我,誰家沒有姐妹!她這分明是在罵我睡她就等于在睡自己的親妹子,她這分明在罵我沒有家教,這樣做對不起父母……”
“這臭娘們的,竟然敢對大哥你指桑罵槐,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煩了!大哥,對不起!待我派人去把那娘們給你抓回來,看我怎么整治她!……”光頭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
“夠了,沒想到一個拾垃圾的女子竟然這么高深莫測!這女人將來一定不同凡響。我很佩服她!唉!要是我能娶到這樣一個有水準(zhǔn)的老婆,我會終身拜在她的石榴裙腳下!記住日后你們?nèi)羰窃僖姷剿辉S再對她無禮!”
話一說完,干瘦大哥把墨鏡戴上,昂首闊步走出了小店,其它嘍啰們也都跟在他后面走了。
留下個王成在那小店里癡癡的想了個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