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天氣徹底涼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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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灰細(xì)格的襯衣套了件牛仔外衣,下身黑色長褲,匡威高幫布鞋,微微露出腳踝。身材修長,碎發(fā)散在額頭上,干凈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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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p>
“嗯?!?/p>
蔣勒辰提了兩大包行李往樓下走,蔣林在車?yán)锏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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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國慶,學(xué)校組織了高一新生出行游玩,為期三天,自愿報名。
蔣勒辰本意不愛參加,只是擔(dān)任副團(tuán)支書身兼班長一職,蔣林還是強(qiáng)迫了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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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風(fēng)景美好,大巴車?yán)飮\嘰喳喳,蔣勒辰坐在蔣林身邊如坐針氈,他似乎從來未曾如此近距離挨著內(nèi)心敬畏的父親,無論身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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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出來玩,好好放松一下?!辈煊X到了身旁孩子的僵硬,盡量輕和的語氣道。
“是?!惫Ь慈缤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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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的車程,入眼一片翠綠,依山傍水好不自在。紛紛下車,話語聲從未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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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疲憊,安排下住宿后,蔣林干脆就在酒店歇下了,使喚了蔣勒辰帶著班委去勘察明天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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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都是山,舒適寧靜,遠(yuǎn)離喧囂。草草定下了方案,蔣勒辰從背包里拿了幾塊壓縮餅干出來,幾個人和著水吃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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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币宦暭饨袕年犖矀鞒鰜?,方曉玲踩了塊活石,差點摔倒。
待眾人反應(yīng)投去目光時,方曉玲已經(jīng)被蔣勒辰穩(wěn)穩(wěn)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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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蔣勒辰一點沒有長途的風(fēng)塵仆仆,就這樣呆呆的被他抓住。
“你沒事吧?”放開她關(guān)心道。
“嗯?哦,沒事沒事,謝謝啦。”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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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沒有惹人注目的社會氣息,卻一看上去就很舒服,生的乖巧陽光,讓人挪不開目光,身材也是嚴(yán)格把控下的標(biāo)準(zhǔn),他的身影,在方曉玲腦海中遲遲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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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玲好些了嗎?”蔣林坐著,聲音是奔波后的疲憊。
“右腳崴了不能使力,明天可能不能去登山了?!钡沽艘槐f過去,溫度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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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照顧著點。”
“會的。您早點休息?!蔽⑽⒕瞎?,退出了房間,輕輕掩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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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是總統(tǒng)套房,一個房間六個人,蔣勒辰回到房間,其余五人正在開黑,有些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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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識趣的沒叫蔣勒辰。
開學(xué)的時候因為酷愛打籃球的緣故混在一起,蔣勒辰的球技也實在讓人佩服。陽光下的少年青春洋溢,他喜歡穿白色球衣,乖巧中透著些痞氣,著實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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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從來不參與打球過后的上網(wǎng)行動,似乎是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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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不到蔣勒辰就歇下了,外間不時傳來的吵鬧聲讓他難以入睡。熱血沸騰的游戲,總是讓青年人著迷,輾轉(zhuǎn)反側(cè)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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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woc!起來了!”八點半,楊皓從床上滾下來。
昨晚基本通宵,四點才勉強(qiáng)關(guān)了電腦。六個人匆忙洗漱了出門,男生動作快,趕在出發(fā)前追上了隊伍。
“蔣老師好...”六人打了招呼便往隊伍里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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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遲了?”
“起晚了...”
“幾點睡的?”眉毛一挑,有些不滿意。
“十點多?!辈蛔杂X吞了一口口水,拳頭稍微握緊。
暼了他一眼不再多言,領(lǐng)著隊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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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算太高,足有四個小時登頂,中途有幾個女生受不住選了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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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勒辰和曉玲在隊尾。都勸她在酒店休養(yǎng),女孩卻有自己的執(zhí)著,被蔣勒辰攙扶著堅持了這么久。
以前被蔣林強(qiáng)迫晨跑,體能還跟得上,不是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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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了“山頂酒莊”吃飯,空氣清新,頗有世外桃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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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這兒?!敝型韭牀铕讉€打諢,昨晚熬夜游戲的事兒被知曉,頓時有些無名火。
“軍姿?!毖a(bǔ)充道。
說完也不管蔣勒辰僵硬了步子,徑自往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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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勒辰松開曉玲,往旁邊靠了靠,挺直脊背,一股山間的寒意直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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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蔣老師他...”
“沒事兒,你先進(jìn)去吧?!狈催^來安慰她道。
“可是...那我先進(jìn)去了。”不想自己的情感太過明顯,擔(dān)心是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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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顧及旁人好奇的目光,專心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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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莊里有娛樂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走了那么久也都有些乏了,用過午餐,選了這兒作為下午的活動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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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p>
站了兩個小時,渾身都是酸脹的,山上蚊子多,腳踝手肘都有紅疙瘩,他也不敢動,心里有些貓抓似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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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蔣林身后,到了竹林里一個小亭子,又饑又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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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點睡的?”再給了他一次機(jī)會。
“十點多...”雖是實話,不知怎的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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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給我說一遍?”指著他鼻尖,要冒出火來。
久久不敢回應(yīng),垂首而立,眼睛根本不敢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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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聽不見我的話?”最后一絲耐心耗盡。
“十點...唔”腦袋向右一偏,蔣林右手順勢一巴掌,力度震得手心發(fā)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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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一遍?!币呀?jīng)不是詢問。
“爸,真的是十點睡的?!惫Ь吹恼Z氣里有些著急,更多是委屈。
余光中蔣林又舉起了右手,下意識閉眼,渾身一緊。
“蔣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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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是放下了,“回去再收拾你?!?/p>
蔣勒辰眸子里全都是恐懼,他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錯,左臉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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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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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吧?”想著蔣勒辰?jīng)]有吃飯,給他帶了點東西出來,一路跟過來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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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蹦樕厦黠@的四條指痕,木訥的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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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給你帶的,吃點兒?”從手中遞出剝好的蝦蘸了點醋,還有一大碗粉蒸排骨,也不知道他愛不愛吃。
蔣勒辰只是微微搖頭,心里有些發(fā)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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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多少吃點吧,都沒吃飯的...”說著使勁往他手里放,意識到自己抓了他的手,動作一頓,臉色有些發(fā)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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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拗不過,吃了幾口。蔣勒辰?jīng)]去酒莊,在山頂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拖著疲憊的身軀,有些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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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曉玲跟在他身后,她知道他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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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么?”蔣勒辰轉(zhuǎn)過身,雙手都插進(jìn)黑色長褲兜里,風(fēng)中沒有半分凌亂,反倒填了幾分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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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沒事,就過來看看?!眱芍皇侄疾恢睦锓牛静皇沁@樣別扭的性子,真是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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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并排走,方曉玲剛比到蔣勒辰肩膀靠上的位置,并不能看到她紅透了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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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望江崖的小石塊上,方曉玲長發(fā)在風(fēng)中掃動,她生的文靜,肌膚雪白,帶點嬰兒肥,并不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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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處鶯歌燕舞的鳥鳴,云蒸霞蔚的綺麗,溪邊的綠柳,山澗的清幽。
靠在他肩上,夢中清淺的呼吸,偽裝了一份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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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她靠著,心里的煩悶郁結(jié)慢慢軟化。
彼時的他,毫無意識。
三天旅程很快結(jié)束,蔣林在打了他一巴掌之后的幾天都沒搭理過他。坐大巴回到學(xué)校,又跟著蔣林進(jìn)了車庫,乖乖的提著兩袋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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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空氣中依舊存有清香,是薰衣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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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東西,又把家里大小物件都擦了遍,煮好飯煲了湯,炒了兩盤賣相不太好的小菜。
氣壓低的有些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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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臥門口徘徊了許久,手心里出了汗,輕輕叩門,“爸,吃飯了?!?/p>
蔣林一回來就進(jìn)了臥室,許是在山上著了涼的緣故,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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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晚飯都準(zhǔn)備好了,略微是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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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把碗洗了,蔣勒辰有些許手足無措。
蔣林坐在客廳看書,討好似的給他泡了一杯苦蕎,“我先回房寫作業(y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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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zhǔn)你走了?”書翻動了一頁,眼皮依舊沒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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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僵硬的轉(zhuǎn)過來,蔣林沒有理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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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一分多鐘,終是受不住,屈膝跪了下去,他不知道哪里犯了錯,等著蔣林發(fā)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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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書,“我記得前不久才跟你說過作息問題。”抄著手靠在沙發(fā)上,平靜得很。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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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話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勒辰不敢?!边@樣的問話,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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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你還有什么不敢的!”
“砰!”怒火包不住一般,手中的書朝著蔣勒辰胸口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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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躲,硬生生的受著,潛意識閉上了眼。
把書撿起來,又膝行幾步,輕輕雙手放在茶幾上,跪得更端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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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說,一號幾點睡的?!?/p>
同樣的問題,回答了四次,挨了一巴掌,有些不敢答話。
硬著頭皮:“十...十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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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勒辰!你別挑戰(zhàn)我的耐性!到底幾點睡的!”
本來只是一個小問題,若是他一開始不撒謊,也可以不追究,誰料一而再的問不出句實話,真是膽子翻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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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勒辰渾身一抖,蔣林吼他的時候少,偏偏每次都讓他怕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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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我真的是...”
“行了!我不想聽你廢話!”
隨手從茶幾底下抄了根藤條出來,食指粗細(xì),質(zhì)地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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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勒辰剛上初中那會兒,浮躁得很。也不知哪次去鄉(xiāng)鎮(zhèn)上辦事帶回來的,看見它都有些發(fā)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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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過來趴好?!敝钢鑾椎馈?/p>
“爸...”
“嗯?”
不敢再說話,這時還哪里不明白,蔣林認(rèn)定了他在撒謊,委不委屈也不是他說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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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了閉眼把情緒都吞下去,挪了挪跪得生疼的膝蓋,趴伏在蔣林指的位置,強(qiáng)忍住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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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褲子?!?/p>
毫無猶豫的,雙手解開皮帶,將深藍(lán)色牛仔外褲褪到膝彎處,臉色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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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力度之大,毫無防備的一下,蔣勒辰極力抑制住要噴涌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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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林的怒氣,可能是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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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條一下接一下地咬上來,初時幾下便已無法忍受,咬著寬松的白色運動外套,強(qiáng)自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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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下過后,本能的往旁邊躲,卻又不敢真的躲開。
腹部緊緊抵住茶幾邊緣,隔得生疼,咬緊牙關(guān),額頭上全是冷汗浸濕的碎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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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不滿意他這樣的行為,加重力道往腿根抽去。又是二十,肉嫩的地方破了皮,隱隱有血珠往外冒。
頓時全然沒有痛感,失去知覺一般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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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吭聲,只以為他不服氣,還敢跟他較勁。
“啪!”“啪!”“啪!”
三下在同一個位置,手法刁鉆,比先前二十下更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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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痛,痛不欲生。
聽見藤條破風(fēng)的聲音,完全克制不住的躲開了。
待回過神,就可憐巴巴的跪在蔣林面前,他不是不知道躲避的后果,腦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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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林氣笑,如鷹隼般的眸子透著寒意,還有止不住的怒意。
“這就受不住了?我以為你多大能耐。”
藤條一抽:“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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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上刀割的疼,腫的發(fā)燙,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嘴卻沒有膽量說出來。
掙扎片刻跪了回去,平角內(nèi)褲似是小了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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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回來了一點,“一號晚上,幾點睡的?!?/p>
品行問題,從來不能輕易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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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的閉上眼,他第一次不知道該怎么答話,屁股上尖銳的疼提醒他,得說一個讓蔣林滿意的答案。
以往撒謊被罰被打他都認(rèn),只是這回,該說什么才不會被認(rèn)為是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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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有些發(fā)澀,壓抑得不能呼吸。
“凌晨...我記不得時間了?!闭Z氣中是壓不住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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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那么晚睡?”像是終于滿意了,問道。
做什么?做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那夜反復(fù)被游戲聲吵醒。
鎖緊眉心,身后的傷更是讓他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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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聾了嗎!”
說話間,又是凌厲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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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我玩...我...”
絞盡腦汁,他實在想不出理由,沒做過的事,又怎會知道。
但凡蔣林少專橫一點,便想清楚了,可偏偏,他對這乖巧得過分的孩子關(guān)注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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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條死命般的追上來,橫貫在所有棱子上,難以忍受,蔣勒辰連忙開了口,腦袋一熱道:“我...我玩了游戲,所以睡得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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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晚睡、撒謊、打游戲。每一條都夠他喝一壺,可他都沒做過...
他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奈何積威太深,百口莫辯。
唯有一一認(rèn)下,盼著蔣林怒氣能消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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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準(zhǔn)玩游戲?”
這些在蔣林看來都是玩物喪志,早在進(jìn)初中就已約法三章,從前不做的事,現(xiàn)在卻敢做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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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勒辰知錯,再不敢了?!?/p>
“啪!”回應(yīng)他的依舊是極重的一下。
頭深深的埋下去,快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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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知道錯?你...”
蔣林的手機(jī)適時響了,放下手中的“利器”,從兜里拿出來,滑動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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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直了,我沒回來不準(zhǔn)起?!庇行┘贝俚恼Z速,應(yīng)該是急事。
“是?!睙o暇顧及身后疼的發(fā)麻的傷,直起身子,背挺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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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讓父親如此不信任。
一直以來順從得都不像自己,除去叛逆時少許幾次的撒謊,他連罰都不敢私逃,哪里有膽子背著蔣林打端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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臀上像火漂了一樣,一跳一跳的疼,甚至能感覺到底褲與臀肉的粘黏,傷定是不輕的。
暗自咬著牙,承受著冤枉和委屈,心里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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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了足足三個小時,天色轉(zhuǎn)暗,期間倒下又固執(zhí)的爬起來,膝蓋早已經(jīng)麻木,受不住跪坐下去,腳后跟又隔著傷痕累累的地方,如是反復(fù),英氣中卻透著瘦弱的少年,倔強(qiáng)的守著規(gu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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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鑰匙旋門聲,客廳燈被打開,整根神經(jīng)繃緊,用修得平圓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迫使自己身形端正,牙齒咬著嘴唇,快要溢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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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省好了?”陷在沙發(fā)里,指腹揉著腦門,聲音里是掩飾不去的疲憊。
“是...勒辰知錯。”第二次,認(rèn)著違心的錯,腹部一陣酸楚,像是隨時都要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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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看,都錯哪了?!?/p>
咽了咽唾沫,指尖掐得發(fā)白,“晚睡...玩游戲...還撒了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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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哼一聲,“你是真不怕打?!?/p>
“開學(xué)就跟你說過不準(zhǔn)晚睡,你權(quán)當(dāng)聽不見?還是說我打得輕了?熬夜打游戲暫且不算,誰給你的膽子跟我面前撒謊!”本就沒有壓下去的火氣蹭的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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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勒辰大氣都不敢出,緩了好久,拿起藤條奉給蔣林,手有些發(fā)抖:
“勒辰知錯了,您別生氣?!焙黹g止不住的酸澀,
身后的疼感又添了幾分,這是他最大限度的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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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有些受用,卻依舊板著臉訓(xùn)斥:“再有一回,嘴打爛,”
看著眼前的孩子控制不住的顫抖,不自覺降了聲調(diào),“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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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表拥紫卵陲棽蝗サ乃岢?,一閃而過的情愫令人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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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林接過藤條,仔細(xì)看了看低著頭的兒子,修長的手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
從前也不是跳脫的性子,他猶豫了。
可若非熬了夜,怎會起那么晚誤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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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規(guī)規(guī)矩矩趴在冰冷的茶幾上,穿著底褲,看不到他身后青紫腫脹的傷痕,抖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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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我出去一趟,身上的傷自己仔細(xì)處理著?!?/p>
元佳玉急性腸胃炎犯了,在醫(yī)院陪護(hù),想著兒子還跪著特意回來,不放心她一個人,匆忙買了點熱粥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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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廳只剩下蔣勒辰一個人,孤單而又落寞,又帶著點不可置信的松了口氣。
艱難的爬起來往衛(wèi)生間走,每一步都是折磨,一鼓作氣扯下底褲,只是腿根處破了點皮,身后斑斕一片,痛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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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委屈,心里痛的無以復(fù)加,卻是一點淚都流不出來,所有的難過都壓在心尖上,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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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熬夜,真的聽您的話早早歇下了,真的...從未對您說過謊。
……
蜷縮在床的角落,身上還是八月份蓋的涼被,明明已經(jīng)上過藥了,痛楚卻沒有分毫的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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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睡了好久,被身后的傷折磨著,醒來的時候額頭全是冷汗,掙扎了幾次,鼓足勇氣起身,又是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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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去做點早餐,試探蔣林還有沒有在生氣,可是哪里還有蔣林的身影,昨晚竟是徹夜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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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亂擦了把臉又重新上了藥,有些輕微潔癖,順帶給自己洗了頭。
心中擔(dān)心,卻不敢給蔣林打電話過去,將就桌上剩的吐司大口塞進(jìn)嘴里,又把客廳東西規(guī)整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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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從天亮又到天黑,寫了會兒作業(yè),又背了單詞和古文,把電磁學(xué)公式都推了一遍,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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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像是啞了一樣,有一種被拋棄的難過,側(cè)躺在沙發(fā)上,眼淚竟順著眼角留下來,夾雜在柔軟的發(fā)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