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在學校是最容易忽略的,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個位置。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位置很舒服吧,我就這樣坐了五年。
那段時間學校流行流感,好幾個同學因為這樣請假回家。平時連搭個話的人都沒有的我也得了感冒。一開始只是咳嗽,媽媽太忙,沒有搭理過我。我也沒在意。后來發(fā)起了燒,不算特別高。我媽媽忙得實在走不開身。剛好那個時候我爸有人約喝小酒,媽媽就讓爸爸帶我去看病。爸爸到了集市上,就讓我下車,并沒有到醫(yī)院。集市上離醫(yī)院還是有一小段路程的。那是個麻將館,里面人好多
爸爸就背著手看別人打牌。我一個人不知所措的杵在那里,低著頭扣著手,爸爸看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頭看見我。
"你杵那里干什么?怎么不去醫(yī)院!"爸爸口氣微怒的說著。
"我……我自己去么"低著頭小聲說道,心里面害怕極了。怕他當眾罵我。
"看個醫(yī)生還要陪你?我可忙著呢"爸爸說完轉(zhuǎn)頭又看著別人打牌。嘴里念念有詞的說道"你這把不好,要穩(wěn)當著點兒。"
"那……錢呢"我去看病肯定要拿錢的
"先賒賬賒著吧,說我名字,醫(yī)生就知道我是誰。你說過兩天給他。"
"哦。。。"
我應了聲,硬著頭皮去。我還沒有獨自去過醫(yī)院。鄉(xiāng)村的醫(yī)院比起城里面來說簡陋得很多。我只是陪同學看病的時候來過一次。還是從后門進去的。那些路人的眼光仿佛一直注視著我。我離醫(yī)院越來越近,心里面越來越忐忑不安。我要怎么告訴醫(yī)生我要賒賬,握緊著拳頭,手心都是汗。更靠近醫(yī)院的地方,有一些房子。房子里的人都出來曬太陽一起說些家常話。我要穿過它們才能到達醫(yī)院。低著頭步伐沉重又倉皇急促。
"喲,這不是誰誰誰家小孩嘛,自己來看醫(yī)生啊,剛瞧見你爸爸擱那打牌呢"不知道是那個阿姨事先開了口。
"……嗯。"我把頭埋得更低,含糊不清的回答了一句。
"真堅強啊,自己生病自己看醫(yī)生。才上一年級啊,和我孩子一個班勒。"人群中的不知名的人又說了一句。我臉燒得面紅耳赤,那句話像耳光一樣打在我臉上,我羞恥的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我匆匆忙忙像逃似的離開,其他人的話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如釋重負般的走到了醫(yī)院。院門口有一個葡萄架子,只有干枯的架子,沒有葡萄葉。滿地都是白色瓷磚。散發(fā)出陣陣屬于藥的味道。里面像空無一人。
我在外面徘徊了好幾圈,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有……有人嗎?"聲音小到連我自己都快聽不到。我沮喪的低著頭。屁股坐在冰冷的瓷磚上。心情低落極了,如果爸爸陪著我,是不是會不一樣。還是站了起來,慢慢的走進去了,每一步都很小心 聽不見落地的聲音。像是一個偷窺者一樣,怯怯的打量著這里的一切。
那個穿著白大褂的叔叔立在我面前,他的雙手放在口袋里面,他好像是這里唯一的醫(yī)生??雌饋砗苡焉?。
"我……我看病,我……感冒了。"
"進來吧"我被那個叔叔帶進了那個房間里面。那里有立著的藥柜。屋子都是藥的味道,叔叔給我把脈。又讓我伸舌頭。又讓我把體溫計讓我夾在腋下。
"你一個人來的?你家長呢"叔叔邊寫著單子邊問。
"我爸爸在街上忙,我自己來的,我能……能賒賬嗎,忘記找爸爸要錢了"編了一個謊話,我故作平靜的說。叔叔好像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答應我了。叔叔說要打針,這樣才好的快。我又被領(lǐng)進了另外一個房間。房間里面放著幾個紙箱。家里面全是針頭和一些破碎的藥瓶子。藥物的味道充斥著我的鼻子。我想到那個尖尖的針頭要扎進我屁股。
就忍不住顫動了一下,心里面是很害怕的。叔叔說會很疼,我脫了一下褲子露出一點屁股。咬緊牙關(guān)迎接針頭的痛。那個針頭尖銳的刺穿我的皮膚。比我想象中要疼的很多,藥物被慢慢的注射進去。感覺我的整個腿都是涼颼颼的。那種感覺很難受,持續(xù)一會兒,那個針頭就離開了我的身體。醫(yī)生說讓我多坐一會兒要不然一會兒會流血。我就按著那個傷口坐在哪。心里面如釋重負般。我在那個椅子上坐了幾分鐘就離開了。屁股很疼,感覺走路都有一點問題。爸爸還在那里和別人打牌。
告訴爸爸,我和醫(yī)生約定了后天去給錢。我爸爸說知道了,然后讓我自己走路回家,說他有點事。我知道他一定是手癢了要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