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有海龍王,四海龍王里,東海龍王為最大,西游記里的東海龍王叫敖廣。河里有河龍王,比如那個克扣雨點被魏征砍了頭的涇河龍王。井里也有龍王,是井龍王。西游記里,烏雞國皇宮里的井龍王保存了國王的身體。老百姓很信龍王的,這是一方吉神。
上世紀六十年代,大躍進的風(fēng)頭剛過,到處的墻壁上都寫著大標(biāo)語,那一個字都有一人多高。經(jīng)??吹降氖牵浩瞥孕?、反對右傾主義、三面紅旗萬歲等等。那個時候,我家在張掖,住的那個院子里就有一個井龍王。這一破除迷信,井龍王倒霉了不說,吉神沒有了,老百姓也有麻煩了。
院子的西北角上靠墻有一口井,青磚砌的井臺有近半米多高,主要防備小孩子掉下去。墻壁下立了一個小小的佛龕,里面供著的是一位莪冠博帶的神祗,房東家的白姐姐說那就是井龍王。
一院子的人都吃那個井里的水,據(jù)說是幾十年了,井水一直挺好。
有一天,來了一幫破除迷信的人,把井龍王的像從龕子里掏出來。泥塑龍王的底部有個洞,他們從里面掏出來很多紅紅綠綠的綢子,白姐姐說那是井龍王的腸腸肚肚。那時候我還小呢,也不懂,就覺得井龍王好可憐,腸子都叫人掏光了。
過了不久,那口井就出事了,井水里長了很多紅紅的小線蟲,就像街上賣的魚蟲那樣,不過短很多,一只也就一厘米的樣子。井里長了蟲子,井水不能喝了,一院子的人只好到別的院子里去挑水。別的院子也一樣,凡是拔了井龍王的井,水里全都長了蟲子。街道上不知哪里的人拿來了很多藥灑在井里,蟲子是沒了,可水也不能喝了。后來還是爸爸請人來把井淘了一遍,挖出來很多黑泥,井水就好了。但是隔不久就要淘一次井,不淘,就又長蟲子。
那些講“科學(xué)”的人說,井是要淘的,時間長了有污泥,肯定要長蟲子。但是沒拔井龍王之前幾十年了為什么不長蟲子呢?這事兒我一直沒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