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亥時,江舜華用過晚飯,正倚在床頭邊看《昭明文選》,滴翠在外間做繡品。
忽然聽得窗外傳來一聲極細的燕鳴,她臉色微變,隨即又鎮(zhèn)定下來,悄悄走到窗邊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往外看。只見一襲紅衣蹁躚而過,江舜華幾乎以為自己花了眼。
等她再定下神仔細一瞧,那紅色的身影早已不見蹤跡了。
“姑娘?怎么了?”
江舜華猛地轉(zhuǎn)身,滴翠正拿著繡籮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姑娘覺得熱了?奴婢給您開窗透透氣吧?!?/p>
“不必了?!苯慈A搖搖頭,找個借口把滴翠打發(fā)回丫鬟房后早早睡下,她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陣不安。
……
第二日清晨,江舜華就被院外吵吵鬧鬧的聲音驚醒了:“滴翠,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
滴翠的頭從外間探了進來:“姑娘,奴婢聽外面的人說,昨夜永安侯府遭賊了,丟了許多珠寶呢。”
“丟了便丟吧,永安侯是太后的親侄子,自小倍受寵愛,怎會稀罕這點銀子?!苯慈A打了個哈欠,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官府抓到那個小偷了嗎?”
“沒呢?!钡未涞酵忾g斟了杯茶遞給她說:“聽府里的人說,那小偷留下了一只紙折的燕子,府里那些年長的嬤嬤都說是什么……三歲紅重出江湖了!”
“啪!”
江舜華手一松,掉在地上的茶杯瞬間四分五裂,滴翠驚叫一聲,連忙跑出去拿掃帚。
江舜華怔怔地坐在床沿,喃喃道:“三歲紅……三歲紅?”
一口氣剎那間凝結(jié)在胸口:“好一個欺世盜名的三歲紅!”
江舜華無緣無故的外出并沒有引起柳笙簫的懷疑,今天一早起來,酒館內(nèi)大街外的氣氛都詭異極了。
不問不知道,原來昨天京中發(fā)生了兩件大事,對一眾世家貴族來說可謂是兩記驚雷。
今上最寵愛的明貴妃有孕,三歲紅重現(xiàn)江湖。
今上登基年份不多,子嗣稀薄,若明貴妃腹中懷有男胎,這個孩子就是今上的皇長子,日后定會榮寵無限。
且不說明貴妃有孕,三歲紅重出江湖確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驚雷,京中不少高官富豪人人自危,就怕三歲紅大駕光臨,盜盡自己的萬貫家財。
柳笙簫聽到“三歲紅”的名號卻顯出了遲疑的神色,連忙揪住一個酒客問昨夜被三歲紅“光顧”的是哪家。
“永安侯家啊?!蹦蔷瓶鸵娒廊舜钤?,立刻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那三歲紅也是,永安侯可是太后娘娘最寵愛的侄子,平日里又為人豪爽,此舉不是與皇家為敵嗎?”
柳笙簫輕哼一聲,暗道燕歸巢幾時怕過皇宮里那些大內(nèi)高手。匆匆打發(fā)走酒客,囑咐店小二看店,柳笙簫便立刻動身前往永安侯府一探究竟。
“姑娘,我家侯爺今日去馬將軍府上議事了,還請姑娘改日再來?!?/p>
看門小廝的話讓柳笙簫又急又惱,江舜華的不見蹤影又讓她慌亂不已,只好趕回酒館。
回到酒館已是午時,柳笙簫剛邁進酒館,就聽見紛雜的議論聲,細細一聽,又覺得“三歲紅”重出江湖一事大有玄機。
“你知道嗎?剛剛馬將軍府突然放出消息,稱尋回了先帝念念不忘的九龍玉杯?!?/p>
“嗨,那不是正好把三歲紅往他們府里招嗎?九龍玉杯乃是先帝在位時世所罕見的珍寶,我看,今晚馬將軍府要遭罪咯!”
柳笙簫越聽越覺得心驚,急忙沖進內(nèi)室翻找。
果然,那身行頭全不見了。
緊了緊腰間的軟劍,柳笙簫已打定主意。
——今晚,夜探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