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鋪天蓋地而來,北風呼嘯而過。傍晚,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咚……,座鐘敲響了七聲。
“哼!是不是睡到陰曹地府去了!要睡就早睡三年,早睡三年泥土都睡熱了?!崩钐煊犹稍诒桓C里冷一聲,罵道。
李獻秋驚慌地起床。她打開大門,一股寒氣襲來,臉和脖子感到刺痛。她走出門外,看見棉花坨磨粉似的砸下來,天又暗又沉,似乎伸手就能摸到,地坪里的雪有五六寸厚。
李獻秋把飯甑放進鍋里蒸,她倒了一瓢稻谷進雞櫥里,又倒了一瓢稻谷進鴨櫥里,喂好豬,送了幾把稻草進牛欄里,又端了一盆水進牛欄里。
“爸,媽,準備起床哦!我已經鏟好火了,飯熟了,我去炒菜?!崩瞰I秋鏟了四個火籠提到房間里,又鏟了一個火盆端到房間里,喊道。
“天晴了嗎?”素茶問道。
“沒有,還下好大的雪。”李獻秋答道。
“窮雞婆,去灶角里燒個大火,這樣不行,太冷,抵不住?!崩钐煊永涞萌戆l(fā)抖,牙齒咬得咯咯響,飯碗和筷子在他手上跳舞似的,他說道。
“嗯!”李獻秋放下碗筷去了燒火。
“獻春,把大門和窗戶門都關起來,好大的風?!崩钐煊诱f道。
“我要吃飯,你自己去關?!崩瞰I春邊吃飯邊說道。
李天佑把目光投向了李獻智。李獻智裝作沒看見,繼續(xù)吃飯。素茶見狀放下碗筷去了關門。
四個人坐在灶角落圍著熊熊烈火烤著,李獻秋洗完碗筷也搬了一張凳子擠進去烤火。
“短棺材,少亡鬼,擠進來干嘛!去砍柴!”李天佑一掌將李獻秋推倒在地,兇惡地罵道。
“這么厚的雪,柴都看不到,叫人家怎么砍??!”素茶說道。
“現(xiàn)在不去砍,明年農忙的時候燒什么!蠢貨!”李天佑罵道。
李獻秋站起來默默地挑著柴箕握著柴刀出門了。
山川、田野、道路都蓋著厚厚的雪,一片白茫茫的。毛竹被壓彎了腰;大樹被壓低了頭;路上的坑坑洼洼都躲進了雪白的被子下。
李獻秋挑著柴箕,拿著柴刀,穿著素茶的破絨衣、一條單褲,穿著李霖衷的破水鞋,高一步低一步地在厚厚的雪路上舉步維艱。頭上身上都白了。鞋子里進滿了雪,拿起來倒掉又穿,又進滿了又倒。
“獻春,獻智,你們還不去上學!”素茶推了推烤得滿臉通紅的李獻春,催促道。
“下這么大的雪,你想我被埋在路上啊!”李獻春生氣地說道。
李獻智沖素茶翻了一個白眼。
李獻秋走到山上嘴唇已經凍烏了,腳紅腫了。她揮刀在樹上奮砍,希望能累出一身汗。
“啪!啪!”李獻秋每砍一刀,樹上的積雪都啪啦啪啦掉到她頭上身上。每砍倒一棵樹,她都要被雪砸得暈頭轉向。她頭發(fā)和衣服都濕透了,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雪在她身上融化了。
李獻秋挑著柴在雪路上奮力地跑,一擔又一擔。她全身熱了,臉紅了,嘴唇也紅了。
雪停了,太陽露出了笑臉,積雪化為了冰。
李天佑墻外的柴堆平了屋檐,地坪里也堆了兩大堆柴。
????啦啦啦!調皮的娃娃們在水田里厚厚的冰上玩耍著;屋檐下瓦鉤上吊著雪白的劉海;樹枝被冰掛壓斷了。
“素茶,叫短棺材回來,這么多柴了還砍什么柴??!”李天佑說道。
“獻秋,獻秋,你爸叫你回來?!彼夭枳飞咸糁窕倓偝鲩T的李獻秋,喊道。
“爸,什么事啊?”李獻秋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錯,誠惶誠恐地問道。
“虧你這個短命鬼問得出口,這么多柴了還砍什么柴??!去挖田?!崩钐煊託夂艉舻卣f道。
“嗯!”李獻秋從門背扛起鐮刨就出門了。
啪嚓……啪嚓!李獻秋在田埂上邊走邊用鐮刨使勁砸田里的冰,皇天不負有心人,堅冰應聲而破。
李獻秋挽起褲腿,咬緊牙齒,跳下田里,奮力地挖。
李獻秋強忍著雙腳在爛泥里冰得由刺痛轉為麻木,奮力揮舞著鐮刨。她暗忖:快!快!只有拼命挖身上才會熱起來,縮手縮腳會更冷。
一壟田幾天功夫就挖完了。
“媽,媽,今天你起來煮早飯哦!我要去賣杉木?!碧靹偯擅闪粒瞰I秋起來穿好衣服,走到素茶床前喊道。
“你去,我等下會起來?!彼夭枵f道。
李獻秋走到地坪里扛起杉條木就跑,放到半路上又回來扛第二根。
“媽,飯熟了嗎?”李獻秋第三趟回來累得滿臉通紅,問道。
“快了。你這么快就扛到村啦?”素茶一邊炒菜一邊問道。
“我沒有扛到村里,放在半路上?!崩瞰I秋答道。
“為什么放到半路上?。坎慌卤蝗思彝档魡?!”素茶問道。
“誰會偷?。∩缴系教幎际?。如果一次性扛到村里的話,在路上要歇幾次肩,還很累;我現(xiàn)在的辦法是什么時候想歇肩了就放下,再回來扛,這樣就把歇肩的時間擠出來了,又快又不累。”李獻秋一邊往灶里架柴,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