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男一點(diǎn)也不想說那是她吃的第四塊點(diǎn)心。到底是我流浪久了飽一頓餓一頓的所以把肚子給撐大了呢,還是這即墨仙貝的胃口太小了?
宇文男深深頭疼,吃得太多的后果便是晚上睡不著覺,腹部鼓脹翻來覆去地睡不安穩(wěn),宇文男便翻過身子來看著湯馳,湯馳沒被逼著吃滿腹的零食,睡得沒心沒肺安穩(wěn)得很,宇文男開始還有些不平的怒氣,看著看著那怒氣就全消散了,轉(zhuǎn)為難以言喻的悸動。
她彎了彎嘴角,閉上眼睛,窗外卻閃過一陣墨綠色的光芒,對于危險警覺性極高的宇文男立馬警惕起來,推開門追了出去,卻是無功而返。
即墨仙貝將哥舒明朗偷換的云絲錦衾踢到了床下,一個人滾來滾去睡得舒服極了,半夜鬼火肆虐,也只趴著掀了掀眸子,然后打了個哈欠又睡著了。
刺史千金生日宴會當(dāng)天,飛鷹令陶夭夭與曹陸生進(jìn)入花滿樓重點(diǎn)防護(hù)火燭,踏鞠隊的其他人便請自便。湯馳見不得陶夭夭對飛鷹發(fā)花癡,于是逮了小老婆拉著兄弟一起去了花滿樓。
花滿樓里因為宴請的賓客的尊貴而打整得煥然一新,銅琺瑯的花籃里一種金燦燦的花開得正艷麗,錦繡煙云中,一名漂亮的舞姬正踩著舞步,云袖輕擺,纖腰慢擰,水紅色的披帛婉轉(zhuǎn),一顰一笑,顧盼神飛,一步一舞,極盡嬌嬈。
湯馳看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夸贊道:“不愧是鳳翔第一舞姬,果然色藝雙絕。”
宇文男仔細(xì)辨識了一下,“也不過如此?!?/p>
即墨仙貝雙目炯炯地看著臺上獻(xiàn)舞的佳人,如癡如醉,連花瓣沾到頭發(fā)上了,都沒發(fā)現(xiàn),等湯馳一句贊嘆出口,立馬找到志同道合之人,向他眨眨眼,道:“我就說她跳的舞好看吧?!”
眼珠子一轉(zhuǎn)落到了仍保持著溫柔笑容實際已經(jīng)黑化的哥舒明朗身上,即墨仙貝大驚,心虛地轉(zhuǎn)過身子問湯馳,“那個……哥舒明朗,是什么時候來的?”
湯馳瞇著眼瞥了一瞥,意味深長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一開始就是坐在那兒的?!?/p>
胡說八道!如果他一直在,那我怎么都沒看見他?即墨仙貝鼓起臉頰。
陶夭夭見狀一笑,悄悄往即墨仙貝身邊挪了挪,正好便擋住哥舒明朗灼灼的視線。
這邊哥舒明朗從鼻腔里哼出一聲,一旁正襟危坐的刺史便問道:“哥舒公子,可是這舞不合心意?”
哥舒明朗抿了口酒,沒說話。
絲竹之音漸漸停了,迷郎穿著艷麗的紅色披風(fēng)出場,先是耍了一段舞,再表演幾個小魔術(shù),底下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就連湯馳都興致盎然。
即墨仙貝卻覺得他的表演比不上梨花舞跳的舞蹈有趣,有些無聊便偷偷走了會兒神,四周突然的寂靜也沒引起她的注意,陶夭夭戳了戳她的腰,最后使勁擰了一把,這家伙才回神,心神一定意識到周圍有些不妥,問道:“怎么了?”
陶夭夭無語地示意她看臺上,迷郎單膝下跪目光挑逗伸著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即墨仙貝臉霎時變得難看無比,正待拒絕,迷郎將邀請又重復(fù)了一遍,“迷郎需要您的幫助,這位俊俏的公子哥兒,可愿意助迷郎一臂之力?”
咦?原來不是求婚來著!咳咳,想哪兒去了。
但是即墨仙貝并不想上臺,她不愿意動腦子,可不是說她覺察不出來這當(dāng)中有蹊蹺,一想到自己會被卷入一個陰謀當(dāng)中,她就覺得心情壞透了,哥舒明朗的臉色也是陰晴不定,這迷郎當(dāng)真好算計,竟是臨死也要給本公子下個套不成?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把阿卿給牽扯進(jìn)去,他的親妹子,是世界上最純潔最干凈的人兒了,怎能容許這種污穢事兒臟了她的眼。
只是短暫的沉默,即墨仙貝就已經(jīng)讓樂瘋了的陶夭夭等人給齊心推了上去,一副我風(fēng)趣我幽默我紳士的迷郎伸出手,即墨仙貝木頭似的杵在那兒一臉不高興,迷郎表示如我這般紳士一向善解人意,便放棄了之前想要完成一個吻手禮的想法,順勢前行了半步,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即墨仙貝不適地皺了眉。
哥舒明朗更是陰沉下了臉。
李天昊盯著臺上手若有所思。
湯馳捏著拳頭恨恨地咬牙切齒。
舞臺之上,迷郎恢復(fù)了輕佻神棍的姿態(tài),自己鉆進(jìn)了鐵籠子里,對著外面冷靜的即墨仙貝與底下興奮的觀眾揮揮手,道:“我已經(jīng)在籠子里了,現(xiàn)在就由這位觀眾……”指了指即墨仙貝,“先鎖上鐵門!”
起哄聲四起。
即墨仙貝自那個瘸腿的助手那兒接過鐵鎖,掂量掂量,腦子里有了個大概,一言不發(fā)地將鐵鏈子繞上。
迷郎猶在帶動賓客的熱情,即墨仙貝栓上了鐵鏈子,將那頗有重量的鐵鎖拿過來鎖在上面,退了一步,待底下觀眾的情緒高漲,迷郎一揮手,從頂上降下一襲黑色的落地罩,隔絕了里外的視線。
羅以祥為她提上了一桶火油,她看了眼臺下,然后用水舀將火油澆到了罩子上,待底下的觀眾一邊猶疑一邊期待開始竊竊私語了的時候,即墨仙貝便抬起了手,一簇火苗自掌心躥出。
這便是方才迷郎說給她聽的東西,如何做好一個托兒,其實玩火什么的她自然也會,根本不需要別人怎么教,即墨仙貝眉宇間有了一絲被人崇拜的得意,引火讓火油燃了起來。
那火頃刻就有了燎原之勢,烈焰熊熊燃燒,熱火灼灼,即墨仙貝往旁移了幾步,算了,雖然玩火可以玩的很好,還能得到大家的注視崇拜,可是她一點(diǎn)兒也不喜歡火的溫度和灼燒的味道。
漸漸濃煙四起,底下人看得越發(fā)情緒高漲,叫好聲不斷,即墨仙貝卻覺得怪異,為什么迷郎還不出來呢?就算是她自己,在這種火勢下,也要開始琢磨著尋找逃脫的路徑了,迷郎不急不躁,難道他覺得他自己比我還厲害?
即墨仙貝思緒亂飛,突然聽到鐵籠子里一聲極輕極滿意的喟嘆,訝異地一揚(yáng)眉,助手羅以祥急了,大喊道:“這火不對,出事了,快救人啊??!……”
其實空氣中彌散的黑煙,隱隱焦臭的氣味已經(jīng)說明了大事不好,李天昊反應(yīng)得快,一邊指示幾個捕快兄弟將人群疏散,一邊說著‘提水’,‘救人’之類的話語。
救得了才怪,人都死了。
即墨仙貝琢磨了一下,適時做出了驚慌之色,視線還沒有及到哥舒明朗身上,就已經(jīng)叫湯馳從舞臺上護(hù)了下來,“你個白癡,這么大的火不知道跑嗎?受傷了怎么辦?”
“我下次一定很快就跑掉?!?/p>
宇文男攔住一個提著水的捕快,急道:“西域火油不能用水澆,要用濕布蓋!”
不愧是西域運(yùn)來的火油,那火燒了好幾個時辰,才有偃旗息鼓之勢,等完全熄滅了之后,鐵籠子里的迷郎已經(jīng)成了塊黑炭,認(rèn)不認(rèn)不出來了。
此時花滿樓的人已經(jīng)疏散完成,留下的也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的領(lǐng)導(dǎo)外加真正救火的人員,刺史大人眼見籠子里的人已經(jīng)是死得透徹了,不禁大怒道,“飛鷹,跟我來!”
刺史大人怒氣很好解釋,這種人命事故出在他女兒的生辰宴上,怎能不叫他動怒?
飛鷹是負(fù)責(zé)防火的,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大事故,肯定討不了好。陶夭夭一時間憂心忡忡,看了眼與刺史大人同桌的哥舒明朗,心里便古怪地冒出來些想法,她拉住即墨仙貝,悄悄問:“哥舒明朗跟刺史大人的關(guān)系是不是很好?”
“?”即墨仙貝還沒回答,搖著折扇的哥舒明朗已經(jīng)施施然走到她們身前。
背后議論的陶夭夭僵硬地縮了縮身子在即墨仙貝身后,事實上哥舒明朗在她心里風(fēng)評并不好,即墨仙貝能以與哥舒明朗一樣的面皮得到她的好感,其實是經(jīng)歷了很長一段厭惡時期。
哥舒明朗也沒有看她,對著眼里一片清明的即墨仙貝道:“你以后就不許玩火?!?/p>
陶夭夭扯著即墨仙貝的衣物,聽得這么一句話,頓時忍俊不禁,這句話貌似這個場景不該說的吧,話說哥哥對受了驚嚇的弟弟不是應(yīng)該說‘嚇著了?’‘不用怕,沒事了’之類的話嗎?
哥舒明朗估計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合時宜,折扇一收,打算走人,陶夭夭卻忍不住叫住了他,哥舒明朗頓了一下腳步,陶夭夭鼓起勇氣道:“那個……我……”
哥舒明朗挑了挑眉看著她,陶夭夭絞著手指,不住給自己打氣,即便是暗示著把哥舒明朗當(dāng)即墨貝貝,冷靜冷靜平常心什么的,陶夭夭還是止不住發(fā)怵,她認(rèn)識即墨貝貝一年,可是卻聽過三年哥舒明朗的故事,這人陰險毒辣人面獸心衣冠禽獸蛇蝎美人吃人不吐骨頭……完了,越想越怕,陶夭夭急急巴巴已是一句話說不清楚。
就在陶夭夭以為求情無望要哥舒明朗幫忙更是奢望,一顆心都落到谷底了,哥舒明朗才沒頭沒腦說了句,“我應(yīng)了?!?/p>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