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郎之死引起的風波在人為影響下在鳳翔府消失得很快。
衙門的仵作尸檢的結果,迷郎葬身于火海,但在死前卻服用過□□。
而出于捕快的直覺以及責任,李天昊決定查下去。與迷郎之死有關的兩樣東西,火,□□。那火是迷郎親手教會即墨仙貝的,而□□,李天昊在藥店找到迷郎曾購□□的證據(jù)。
查探的結果只指向一個答案,迷郎是自殺的。
可是……李天昊皺眉,迷郎為什么自殺?他知道迷郎在表演之前,便已經(jīng)跟劇團老板請辭要回大漠老家,算得上是一個即將要衣錦還鄉(xiāng)的人物為什么突生死志?而且,那藥店的老板說得含糊,像是隱瞞了些什么。
這一案并未牽扯出他人,劇團老板見劇團內(nèi)的人人心惶惶,便有心離開,好在衙門的人很快斷定此案只是一場單純的舞臺事故,歸還了他們的度牒文書,心有余悸的劇團老板便忍著對迷郎的愧疚帶著全團的人離開了鳳翔府。
李天昊得知此事的時候,早已經(jīng)是人走茶涼了。迷郎的衣物行李卻還留在花滿樓里,伍福大是想扔了那些晦氣的東西,眼珠子一轉(zhuǎn)看到了李天昊,李天昊隨口問了幾句,這些東西便落到了他的手上。
李天昊得知迷郎一貫風流成性,所以在看到那一箱子珍珠翡翠頭釵步搖之類女子的飾物時并不吃驚,但在這些蒙塵的飾物中,晃眼卻找到了一個金絲紋路的香囊,里面好好放著一條鏈子,很普通的鏈子,卻被細心呵護。
鏈子上掛著的菱花墜后面刻著一句詩: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落款,云兒。
李天昊開始尋思這個云兒是誰,但是顯然這件事情已經(jīng)不了了之了,該走的不該走的都已經(jīng)走了大半,當李天昊發(fā)現(xiàn)梨花舞的本名叫李云的時候,當他知道那日迷郎購買□□的時候,云兒也跟在旁邊的時候,這個所謂的鳳翔府第一舞姬已經(jīng)離開了鳳翔。
即墨仙貝坐在馬車上,眼睛往外一瞄,便情不自禁地撩開竹簾,好俊俏的小烏龜!
她看了一陣兒,便有個小姑娘央著自己的父親將烏龜買走了,即墨仙貝無奈地放開手,那簾子卻被人撈住了。昆侖奴站過來惡狠狠地看著來人,即墨仙貝有些意外,“李捕頭,對我這豪華馬車很有興趣嗎?如果你喜歡,隨時都可以上來參觀啊?!?/p>
李天昊卻對這種調(diào)笑充耳不聞,只質(zhì)問道:“迷郎是因為誤食□□而死的消息是你讓陳大人公布出去的對不對?劇團的人是你讓他們走的對不對?梨花舞也是你送出鳳翔府的對不對?你做這么多事情,就是為了即墨仙貝是不是?”
“?”即墨仙貝挑眉。
李天昊道:“迷郎死于烈火,當時點火的人就是即墨仙貝,就算他是無意為之,也要受到官府的制裁,你不愿他背負殺人的罪名,所以威脅陳大人將尸檢結果壓了下去,換了另外一種說法,不是么?”
即墨仙貝看他一眼,內(nèi)心毫無波動的想,這貨冤枉我都上癮兒了,冤枉我就算了,居然還黑我舒舒,估計是看我長得好看沒脾氣好欺負。
“李捕頭,如果你有證據(jù),隨時可以來抓我啊,如果沒有,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卑涤脙?nèi)力一折扇打在李天昊的手上,即墨仙貝高傲的冷哼一聲。
李天昊憤怒地看著即墨仙貝的馬車消失在他視線里。
證據(jù)?證據(jù)他當然有,只是他混衙門這么多年,當然知道那些證據(jù)根本微不足道,根本不足以定了他的罪;何況,能夠說動縣令大人竄改尸檢報告,哥舒明朗又怎么會是一個簡單的人。迷郎的案子到這里就全斷了,究竟是不是李云因愛生恨或者是其他理由暗害迷郎卻誤打誤撞叫他葬身火海也不得而知了。
總歸是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了。李天昊恨恨不言。
他卻不知道這點微不足道的證據(jù)就是哥舒明朗專門留給他的,來聲東擊西將視線全部集中在梨花舞身上。哥舒明朗知道即墨仙貝的清白,也容不得別人來猜疑,所以故布疑陣將臟水全潑在了梨花舞身上,反正,是你情人惹出來的事情。
李天昊雖然還在猜疑,不過是孤掌難鳴。哥舒明朗根本不將他放在心上。
迷郎之死,有些人被蒙在鼓里如墜云霧,有些人卻是心如明鏡一清二楚。
即墨仙貝慢吞吞地走進了物園,等了很久的玲瓏便迎上來,“哥舒公子,王爺來了。”
即墨仙貝心里哀嚎,哀怨地望著玲瓏,玲瓏低垂著腦袋不讓她看見自己眼中不稱職的幸災樂禍。
再看看跟上來的影子昆侖奴,影子抱著手做瀟灑狀,昆侖雙目圓瞪一副我不知情的樣子,即墨仙貝隱約覺得自己腿肚子有些打抖,硬著頭皮還是走了進去。
撩開簾子,即墨仙貝收斂了幽怨的臉色,換上一副意外驚喜的表情,她特意算計好了步子距離,小跑過去道:“父王,您怎么親自來了?”
“誰允許你不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派人殺了迷郎?”靜王爺話音未落,就是一個巴掌下來,即墨仙貝被打得一偏頭,左邊臉火辣辣的疼,胸口更是堵了一口郁氣,低低咳出了聲音。
靜王爺猶自質(zhì)問道:“你知不知道迷郎是本王的人?”
即墨仙貝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恭敬道:“我知道迷郎是您的人……可是我還知道,迷郎表面上投靠了您,實際上卻是皇上的人,這次來到鳳翔,就是為了和皇上的人接頭。他表面上為了錢財,實際上卻是個幌子……”
靜王爺若有所思,即墨仙貝便接著道:“我擔心父王中了他的計,所以才殺了他?!?/p>
“如果您不相信,我……”即墨仙貝突然想起來那只玉龜已經(jīng)讓她給了陶媽,拿不出來證據(jù),即墨仙貝只好道:“那只暗藏火油位置的玉龜在得到地圖之后孩兒已經(jīng)將其放在了絕對安全的地方……可若不是我派人截住那枚玉龜,說不定您的貨早就被運走了。”
沒有證據(jù)的說辭是無力的,但是靜王爺在哥舒明朗身邊的眼線卻是匯報過玉龜?shù)膯栴},也知道那玉龜?shù)氖虑?,深知兒子沒有說謊的靜王爺心情好了一些。但是靜王爺打兒子從來不需要理由,于是即墨仙貝又挨了一巴掌,還收獲惱羞成怒的一句:“本王還用你來教我怎么做事嗎?”
即墨仙貝郁悶死了,而胸膛處那股郁結之氣也越發(fā)明顯,卻還得低眉順眼分心來應對靜王爺,靜王爺呵斥道:“自作聰明,我問你,你有沒有按照玉龜里面的地圖找到那批貨?”
應該有吧,即墨仙貝心說,我也不確定,舒舒還沒來得及跟我說啊,你就找上門了??墒沁@話肯定說不出去,于是她換了個方式說:“我已經(jīng)派人去山里探查過了,那批從西域來的貨都安放好了,現(xiàn)在很安全?!?/p>
“那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那批貨物在哪里?!?/p>
即墨仙貝拒絕得很委婉,“孩兒會幫父王好好保管,在您用的那天孩兒自會拿出來?!蹦阋峭韥硇r候,等舒舒一時興起給我說了那東西在哪兒,我肯定立馬就告訴你,可你來的不適時啊,怪得了誰?
靜王爺冷笑一聲:“哥舒明朗,你給我聽著,從今天開始不許你再插手本王的事情。本王的大業(yè)那是天命!”
即墨仙貝立馬為哥舒明朗表態(tài):“我對父王的輔助也是天命。”
“住口。”
即墨仙貝被唬得晃了下身形,立馬讓靜王爺抓住了手,即墨仙貝心頭一跳,不知道是喜悅還是不安,靜王爺將她的手捏到面前聞了聞,片刻又嫌惡地甩開,“你這雙手沾滿了血腥的氣味,給我洗干凈它?!?/p>
說完便大步走開,徒留即墨仙貝一個人悲傷逆流成河,怎么洗得干凈?即墨仙貝憂郁地想,哥舒明朗的手比她干凈多了,她都沒想過金盆洗手呢!
相比即墨仙貝時不時的提心吊膽,哥舒明朗的日子才可謂春風得意,尤其是一腳踏進踏鞠隊的新食堂時。
覓食軒是踏鞠隊的新開的食堂,就在食堂二樓,二樓本來是堆雜物的地方,哥舒明朗雖然想要全新的食堂,可是也等不得重建食堂的那一段時間,略一思忖,便廢物利用在食堂二樓開了個覓食軒。
覓食軒嘛,顯然就是一吃貨居,哥舒明朗吃得不多,吃的東西卻是樣樣精致,吃東西的環(huán)境也要一等一的好。所謂管弦為樂,美人怡情,當然哥舒明朗也不是吃飽了撐著,所以他并沒有這么過分,沒有絲竹管弦,沒有美人婢女,不過那幾個廚娘倒是漂亮。
玻璃風燈,珍瓏卷珠簾,烏木雕花刺繡屏風,黑漆云母石的細牙桌,上面擺著梅花凌寒粉彩茶具,累絲鑲紅石熏爐燃著奇香。桌椅講究,花香襲人,美人賞心,吃食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