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天空中沒有云的痕跡,干凈如洗,星子點點閃爍著,海上的霧氣很大,對于一艘漁船來說,這很危險,于是他將錨固定在這座小島上??諝獬睗?,海風(fēng)讓悶熱散去不少。
他隨意用衣服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便走進船艙。
燭火昏暗,在微風(fēng)中搖曳。
“你、你感覺還好嗎?”
他問的聲音極低,盡量充滿善意,像是生怕驚擾了面前的男人。
勿怪他如此小心翼翼,對面的男人是他在這座孤島上發(fā)現(xiàn)的,要不是因為海浪太大,他不得不再次停歇,恐怕對方不知道還要在這荒無人煙之地待上多久。
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你也待了不少日子。
他在心中默默補充。
長長的胡子和雜草般的頭發(fā)胡亂遮掩了男人的臉,只剩下那雙充滿疲憊的深邃眼睛。衣服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露出的皮膚條條溝壑,渾身上下雜亂無章,就像不知道哪個世紀被遺棄的舊人類,讓人光看著,就心生悲涼。
“謝謝......你救了我......多謝......”
許久沒有同其他人交流過,男人的話喑啞又斷斷續(xù)續(xù),如同風(fēng)中的燭火,氣若游絲。
“噢,這沒什么,應(yīng)該的?!?/p>
他不擅長與別人談話,可現(xiàn)在遇上一個因為某種原因已經(jīng)幾乎忘記談話技巧的人。他心中冒出一股責任感。
我應(yīng)該幫助他,看看他的樣子,一定有難言的悲慘經(jīng)歷,我或許能讓他敞開心扉,和我聊聊,這有助于他恢復(fù)成正常人。
“我叫沈六,家里排行老六,你怎么稱呼?”
男人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要不是他尚在呼吸,幾乎讓人以為他是一座爬滿青苔的腐朽雕塑。
“我?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什、什么?”
“抱歉,如果不這么做我恐怕會瘋掉......我想不到......這種事、這種事居然會讓我碰到?!?/p>
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語調(diào)中帶著難以言喻的不解和痛苦。
沈六歸根到底只是一個孩子,才十九歲,出身一個小漁村,這種難遇的事情對他有天然的吸引力,他的聲線有些發(fā)抖,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
“是的,是的,如果您愿意說的話?!?/p>
他更恭敬了。
“我太久沒跟別人說說話了,如果告訴你,我也可以回憶起不少細節(jié)?!?/p>
他無疑是個無比堅強的人,孤獨是能讓人發(fā)瘋的,但男人沒有瘋,只是精神算不上好。
于是,從男人緩緩的敘述中,沈六了解了男人是如何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陸城,我的名字是陸城.....這座島,我待了268天......”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
這是沈六第一感覺,任何一個沒有野外生存經(jīng)驗的人,怎么可能在荒島生存超過兩百天。也許是他疑惑的目光太過明顯,陸城的眼眶閃著光。
用一種平緩悲涼的調(diào)子說道:“我用盡了一切辦法,只要能活下去,我甚至......”
沉默的氣氛幾乎教人溺斃,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它們不能變成語言,它們無法變成語言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哽咽起來,讓沈六不得不轉(zhuǎn)移這個話題。
“你怎么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