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己故去,愛是否還在?不惜拋開塵世,所要尋找的,便是那份至死不渝的情感……
秋辰那條河邊,我們最初見面,你那時還很靦腆,流水潺潺,恍若人間圣殿。
秋辰你說愛我永遠,哪怕??菔癄€。
秋辰那天,送你遠赴邊關,你說還要等你凱旋,大地茫茫一片,你我之間,只有留連。
秋辰從此后,酷熱嚴寒,唯有思念不變,從此后,四季交換,唯有愛你不減。
千家萬戶的燈火,照穿了這片不變的天,人來人往的路上,雪花飛舞彌漫。
秋辰人群中,你聽不到我呼喚,人群中,我看不到你的臉。
秋辰模糊了雙眼,我將你深深眷戀,而你已不能再擁有我們回憶的畫面。
秋辰銀屑飛轉,生命如此短暫,為你,我也愿用這種方式冬眠。
如果說,這樣還不夠委婉,如果說,這樣還不足以流傳……
秋辰找你,我去往無邊的黑暗,為你,我無憾生存瞬間。
秋辰原諒我,只能這樣與你這樣相見,原諒我拋棄了我愛的人間……
雪,用她最后一滴眼淚,換來了與春的擦肩而過……
那些刺骨寒風,冰天白雪,已隨一縷暖春,消逝無蹤了,但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卻幾時停歇?惆悵的惆悵,婉約的婉約,依然唯美,依然風月……
繁華的京城被一片翠綠覆蓋,東風初起,一掃冬日的陰郁,人們脫去了厚重的冬裝,盡情徜徉在這和煦的春風里。城東二里的那條小河邊,簇擁著綾羅綢緞的幾位千金小姐,天空中那振翅高飛的幾面風箏,也在春風中沐浴著陽光,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兵部侍郎千金季秋辰,這位年方十八,素來淡漠的官家小姐,在這里談論男人的小姐們當中,特別惹眼。她朝著上空望去,那只蝴蝶型風箏在眾小姐的風箏中獨領風騷,忽然,一陣風沒有預兆地吹來,她的風箏在空中盡力掙扎,她也試圖盡力挽救,但終沒成功,風箏搖搖晃晃了幾下,帶著它獨特的風姿搖曳而去,消失不見。
如此掃興!秋辰那原本就不多見笑容的臉上隱約浮現(xiàn)著怒色,忙叫她丫環(huán)蘭蘭去找她的風箏。
一位吏部尚書的千金,秋辰自小便相識的承云姐姐,此時過來向秋辰打趣說:
承云“你看吧,線放得太長,是會斷的,就像是男人,如果任由他們去飛,總有一天,是會跑的。秋辰妹妹以后嫁人了,一定要看好妹婿,不然說不定也會像這風箏一樣,飛掉了!”
承云己是身為人婦,所以說起男人來自是不用避諱什么。
但尚侍字閨中的秋辰,卻經(jīng)不得這般話題,臉上已微泛出了紅暈。輕責:
秋辰“姐姐又拿妹妹說笑,再說下去,我可要先行告辭了。”
見秋辰作色,承云忙作賠笑,說,
承云??下次不說,下次不說了。
另一位小姐卻在為承云幫腔,說:“遲早是要嫁人的,還這么害羞?別看你現(xiàn)在單身樂得在,也許下一刻你的真命天子就出現(xiàn)了?!?/p>
說話間,蘭蘭小跑著過來,把費盡力氣找到的風箏交與小姐。秋辰只是稍稍過目,便己看出端倪:這并不是她的那面風箏。
蘭蘭問:
蘭蘭“沒摔壞吧?剛才那位公子給我的時候我還多看了兩眼,萬一風箏壞了,掃了小姐的興,我們可白出城這一趟了。”
秋辰看過一眼蘭蘭,說:
秋辰“壞倒沒有,但這并不是我們的風箏?!?/p>
眾人都說:怎么會?
秋辰回到:
秋辰“我的風箏上面題是李清照(武陵春)的上半段,而這上面的卻是下半段,如此大的出入,可見,是給蘭蘭風箏的那人把它換了?!?/p>
尚書千金承云此時忽地笑了開,說:
承云“一定是哪家公子看上了我們秋辰,借風箏來一表心事。沒錯,一定是這樣!”
另一位小姐也同意此看法。
蘭蘭卻說:
蘭蘭“應該不會,那公子看起來斯斯文文,風度翩翩,好像一表人才的樣子,不會是個登徙浪子的。”
急得秋辰直想跳腳,卻又忍了忍小姐脾氣,說:
秋辰“他要是存心調戲,看我放過他。不如,我們幾個分頭去找那人,等找到了他,有幾位姐姐代秋辰好好教訓他一番?”
眾人都說如此,快意地很。于是一拍即合,大伙分散開來,四處找尋。
但半個時辰過去,沒人發(fā)現(xiàn)蘭蘭口中那位公子。眾位小姐們再次相聚,自此,各自回了各自的馬車,也各自回往府上。
卻是這么一路,秋辰心中難以平靜,總會驀望一眼馬車上,她手邊的那面風箏,口中不由地念起
秋辰“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蘭蘭看出了什么,自淺淺一笑。
回到府上,迎面,母親李氏漸向秋辰走來,母親李氏一派官家太太的書香氣質,雍容華貴,一臉詳和的笑實是和藹可親。
問女兒今天可玩得愉快,秋辰回說,玩得倒還算盡興,只是憑空冒出一個小插曲,使她心中結了個疙瘩。母親問,是怎么一個疙瘩?秋辰回說:
秋辰“是一位公子,他竟偷換了我的風箏,我的風箏上明明是武陵春的上段,他的卻是下段,真不知他想干什么?!?/p>
聽得女兒此言,李氏心下一喜,如此,是否說明了一句俗語:千里姻緣一線牽?女兒已是適婚年齡,但她卻一直堅持要自己覓得如意郎君,婚事久未定下,也確是母親的一塊心病……見女兒抱怨,李氏笑說:
李氏“別太在意,我倒覺得,這里面有些文章?!?/p>
秋辰不懂。
母親未作解釋。
雖說芥蒂那位不速之客的打擾,但秋辰自此后,心里便對這個人產(chǎn)生了好奇,期待能一睹他真容。于是,她去往那條小河邊。
一個上午的等待……
接連幾日的等待……
小河正是在有規(guī)律地發(fā)出好聽的聲響,她也是下意識地朝水面觀望,竟意外地發(fā)現(xiàn),天空中隱隱約約有一只風箏投影在水面上。她本能地知道,那,才是她的風箏。忙回轉身軀,卻撞入了一個男人的影子里。舉頭看去,這個男孩不過二十幾歲年齡,一如蘭蘭所說,斯斯文文,一表人才。只是他穿著粗布的衣裳,好像有些窘迫。
還未等秋辰開口問及什么,男孩已笑說:
男孩“小姐這么好興致,來這兒賞景?”
秋辰將男孩端詳入眼,而男孩對秋辰卻并沒那么好奇。
秋辰發(fā)覺如此細覽,太過失禮,忙開口來,說:
秋辰“你的這面風箏是從哪兒撿到的?”
男孩擰了擰眉頭,反問:
男孩“怎么就判定我的風箏是撿到的,我就買不起了嗎?”
秋辰“原因是,如果我沒看錯,這風箏是我的?!?/p>
男孩雙目為之一膛,再而笑說:
男孩“不錯,是我撿到的。小姐千萬不要多心了,我撿到它時,它已是破爛不堪,我怕它的主人要掃興,便把自己的那風箏換了過來。這面風箏我已把它粘連好了,既然它的主人已經(jīng)來了,那就物歸原主吧?!?/p>
說著便要收線。
當初誤會他心存不良,原來他不過一片好心,秋辰不禁面上愧色,忙說:
秋辰“這倒不用,你已把自己的奉送,這面,你還是留下,當是……”
以奇補充她的話說,當是念想嗎?
秋辰頓時臉色為之變換,實是窘然。
瞧她嗔怒,模樣兒竟愈加可愛迷人……男孩暇想飛過,又連向小姐道歉,說他只是隨口一提,絕不是有意輕薄,叫小姐原諒。
秋辰方才嗔怪已漸消失,也不知是出于何種思緒的打擾,臉上又漾開了緋紅。
見小姐羞澀當中,想到自己還未報上姓名,禮數(shù)不周,連聲道歉,并作自我介紹:
男孩“賤名王以奇,有辱尊耳,小姐不要見怪?!?/p>
秋辰點點頭,心中已是記下,同樣回敬,王以奇稱聲季小姐……
問:
王以奇“季小姐來這兒等人?”
秋辰說算是吧??伤巡挥迷俚攘?,她心思了良久的這個人,如今正在她的面前。當然,王以奇敲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位溫文爾雅的小姐,所等的人竟是他,一個窮酸小子。
王以奇。抬頭望望天,說到:
王以奇“小姐,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秋辰婉拒,說她并不是一個人過來,所以不用相送。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府上的人遲遲沒有過來……
正當秋辰疑慮,只見前方,一輛馬車向她這邊急馳而來。那是她府上的馬車不會錯,可駕車的人卻不是他們季府的馬夫!秋辰還自疑,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由分說,馬車竟朝秋辰這方橫沖直闖而來,王以奇急忙丟掉風箏,拉起倉皇中的秋辰急閃,馬車在他們身邊停下來,車簾才一掀開,四名身形彪悍的壯漢手持長刀從車上一涌而下,包圍了失色中的以奇秋辰二人。
秋辰明白了,季府的人已被這幾個強匪挾持,他們的目標是季府小姐無異!
四人直逼上秋辰,此時,王以奇。立起眉頭,怒目而視,目光中的尖利實叫那幾人不寒而栗。
秋辰強壓心驚,向他們幾人言到:
秋辰“我乃季府秋辰,你們豈敢放肆?”
四強匪不屑,他們今日要找的可不就是季府的小姐?
━━莫非她就是兵部侍郎季洛的女兒?以奇有一時的怔愣,先前這位小姐給予他的美好印象也隨之泯滅了。
強匪們獰笑幾聲,說他們正是奔她而來。
秋辰再度與他們說到:
秋辰“你們只是想得些銀兩,這位公子只是路過此地,不與他相干,你們不可為難他?!?/p>
以奇似感到某種程度的諷刺,自己苦笑。四強匪賊眉鼠眼地從王以奇身上一瞟而過,他們要找的是官家小姐,自然對這窮小子不來興趣。
四強匪忽然上前,欲要綁了秋辰好收取贖金,此刻,王以奇雙拳緊握,出其不意一拳已揍倒一名,并火速激下他手上長刀,同時退開幾步,穩(wěn)穩(wěn)護下了秋辰。
秋辰驚色當中,強匪們驚色當中!王以奇目光之中殺氣已露,其形壯觀,其味怪腥撲鼻……此情此景,秋辰競懼到雙目暴突,一時神亂,昏厥過去,一切渾然不知……
當她蘇醒,已是在自家的那張高床暖枕,床前,母親正焦急地等她醒來。見她已無大礙,母親的心放下大半。
想到自昏倒后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秋辰便惴惴不安,向母親問到:
秋辰“我是怎么回來的?和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呢,他怎么樣了?”
母親回說:
李氏“當時你們被強匪們圍住,多虧官兵及時趕到,那四個賤人已經(jīng)抓住了。你沒事我我放心了,好好休息吧,可憐的孩子,受了那么大的驚嚇?!?/p>
她答非所問,秋辰急了,又忙問到:
秋辰“那他呢?那公子有沒有受傷?”
她現(xiàn)在只想馬上看到他,好確認他是完好無損的。
秋辰眼中的關切盡露無遺,母親疑視一番,問:
李氏“你和那公子什么時候認識的,又和他有著怎樣的交情?”
與他不過萍水相逢,而母親此時卻已誤會,秋辰連忙告之,說他們也是今日才認識,他為了她和強匪們力拼,她怕他受到傷害,虧欠與他,并不是因為別的什么。
母親笑笑:
李氏“不用著急著解釋,我不是說過,你認識何人,是你的自由?!?/p>
秋辰舒了口氣。
“但是”母親的這一轉折,牽動了秋辰的心緒,臉上的喜色被削去了大半。
李氏“但是對于男孩子,我可要要求他有個干干凈凈的背景,你爹在朝為官,不能讓別人說三道四的?!?/p>
秋辰應聲,說她當然知道。話到此,門外走進一位凜凜之風中的中年人,他便是兵部侍郎季洛。季洛曾是邊關守將,曾獲驃騎大將軍頭銜,深得皇上器重。但幾年前被查知身體有恙,已不能再上陣殺敵,只好回朝來,任命兵部官員。饒是如此,季洛在朝還是有他舉足輕重的威信。
見父親來到,秋辰忙下床前,喚聲:
秋辰“爹。”
父親臉孔生硬,這是他在兒女們面前慣有的顏色,以他自己的話說,這叫威嚴。
可這份威嚴在見過女兒后,消失去了。他將女兒好好地一通打量,這才確定女兒是真的沒事了。
季洛“聽說你在城外放風箏,被一伙賊人盯上,怎么樣,沒嚇著吧?”
父親用她+足關愛的口吻向女兒詢問,秋辰頓感暖風撲面,好不愜意呢?;馗赣H的話說:
秋辰“是一位叫王以奇的公子挺身而出救了我,不然這時我一定被他們抓了。”
父親輕嘆聲說:
季洛“城東的那塊,常有小姐闊少們去玩耍,難免被一些肖小之徙覬覦,以后盡量不要往那兒去,玩算什么,安全才最重要。”
女兒悉數(shù)記下父親的話,連忙應到。
秋辰“對了,爹,王以奇他怎么樣?”
父親說,他聽順天府林業(yè)說到過,王以奇在她沒有危險之后,就離去了。
他的話還未落音,秋辰忙追問到:
秋辰“他當時就走了嗎?”
父親為之一怔:女兒的反應會不會太夸張了些?季洛心中自疑,試探般地問:
季洛“你還想知道些什么?”
從父親的眼中,秋辰看出他另具一番心思,只得強行抑制內心的憂慮,發(fā)出一個癟笑,說到:
秋辰“沒什么了。”
季洛將他的威嚴恢復于臉面上,說完他的話:
季洛“總之以后沒事少往外跑,一個千金小姐,這樣不太好。與其把時間花在這兩上面,不如多督促你弟弟學習,十二歲了,連千字文都背不掉,真不知他腦子里裝的是什么?!?/p>
母親李氏護子,過來與他爭論:
李氏“這能怪孩子嗎?你們祖上都是舞刀弄槍的,也沒幾個能識文斷字,他還那么小,每天又習文又習武,他哪吃得消?”
季洛“婦道人家!”
季洛不想與她理論這些。
見父母有斗嘴的趨勢,秋辰忍笑,對母親說:“你們就他一個兒子,他不多努力一些,將來怎能撐起偌大的季府?”
女兒已站到父親的一邊,母親便不與他們逞口舌,只說,都隨他了,反正她也當不了還個家......
書房內,弟弟冬冬正在埋頭苦讀,這個季府小少爺平日里不貪玩,也不對繁重的功課埋怨,這會兒,又認真地像個小大人。見他如此專心,做姐姐的,心里踏實極了,仿佛只要有弟弟,他們季府,還有她,將不再有后顧之憂......
順天府衙,守衛(wèi)重重,秋辰與蘭蘭一道來此,向當日抓荻四強匪的張捕頭打聽王以奇的下落。張捕頭告訴秋辰說:
張捕頭“在我們抓住匪徒后,他就走了。我們在現(xiàn)場撿到一把匕首,已確認不是匪徒之物,當然便是王以奇的了。可我們還不知他現(xiàn)在身在何方無法歸還。小姐既與他是相識,等哪日見了他,請代我們還他。”
王以奇的那把匕首閃著光亮,刀柄上刻著一個王字,看來是他的東西沒錯了。秋辰將匕首小心翼翼地收在身上,如獲至寶般......
離開府衙,蘭蘭瞥見小姐神飛,暗笑于心。說:
蘭蘭“王以奇那小子哪世修來的福氣,能得小姐親自過來詢問他的去向。他要是再不露面,可就太對不起小姐的一片心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