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王希孟入宮以來第二次沒有睡懶覺,早早到了書庫,和書庫的眾人一一打過招呼,便尋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論到了哪里都一樣,日子還是一樣的無聊, 雖說是當(dāng)差,不過放眼望去,也沒有他需要做的事。
正在這時,一個看似是管事的,來到王希孟面前。“你就是王希孟?”
“在下正是?!蓖跸C险酒饋硇辛藗€日常禮。
來人給了個回禮,“我叫丁云,是這里的管事,皇上說,王生來此便是為了提高畫藝,便不必為這里的活操心,只為專心作畫才好?!?/p>
“這這是皇上給的題目。”說罷,丁云遞給王希孟一張卷著的字條。
二人雙手交接,王希孟小心翼翼的打開字條,平鋪在案桌上,鎮(zhèn)紙安放兩側(cè)。
“云想衣裳花想容,這是李白的詩?!蓖跸C舷肓讼氲?,“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p>
丁云聽了笑了笑,擺擺手說:“我的任務(wù)便是完成了,不多言,在下告辭了。”
“慢走?!?/p>
“楊貴妃的美貌,這可是要開罪不少人啊?!蓖跸C咸稍诩t木椅子上望著梁上出神。
論他自己怎么可能畫出一位曼妙絕倫的貴妃,王希孟換了個姿勢繼續(xù)看房梁。
房梁看上去有些老舊,些個用彩墨和工刀雕刻的畫已略有斑駁,乍看上去有些令人不知所云。
恍惚間,房梁上的畫在王希孟的腦海中逐漸復(fù)原。
畫中,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顯而易見,自開國英武圣文神德皇帝那時一直比較節(jié)儉,這并不是本朝的宮殿。
從宮殿的建筑特點來看,大多可以判定是盛唐時期,抬頭看去,宮殿牌匾上寫著,華清宮。
這不妙,這不妙,王希孟剛要往回走,便有后頭宮女拉住,“你個小畫室,怎得如此無禮?娘娘叫你,你也敢不作聲的走,待娘娘告知皇上,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小宮女抓的緊,王希孟掙脫不掉,一回頭看到一個十五六歲身的小宮女,一手拉著王希孟的胳膊,一手拿著手絹掐腰兒,氣的兩頰緋紅。
無奈,王希孟勉勉強強做一個拜手禮,“是在下的不是,但求娘娘寬恕?!?/p>
小宮女看似還要發(fā)難,這時正殿輕紗后頭的正主發(fā)話了,“無妨,放他進來細細作畫罷?!?/p>
“是?!薄岸嘀x娘娘?!毙m女和王希孟同時回答。
跨過殿門,干事老練的宮女過來接引王希孟到偏殿,“請公子稍等片刻,我家娘娘一會就到。”說罷,接過身后宮女奉的茶放到桌子上,“請用?!?/p>
“多謝?!?/p>
待偏殿只剩王希孟自己一人時,這才細細思索剛才發(fā)生的事,“華清宮是楊貴妃和玄宗的地界,方才小宮女稱殿后的人為娘娘…”
擺弄茶杯的手驟然停下,“莫不是夢到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楊貴妃沒有來,王希孟也沒有要醒的跡象。
“不管了,”王希孟一口氣喝光茶杯里的茶,拿起茶杯就要往頭上磕。
“素不知畫師還有這種不為人知的愛好。”如空谷幽蘭的聲音突然在這偏殿出現(xiàn)。
王希孟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茶杯擺正,起身,對簾后的人行就一個大禮,“微臣參見娘娘?!?/p>
“免禮。”楊貴妃虛空一扶。
“多謝娘娘?!彪m是起了身,可王希孟依舊是低著頭,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角落,不敢吱聲。
“為何不抬頭?”
王希孟低著頭內(nèi)心贊嘆,這聲音也太好聽了叭!
“微臣恐驚擾娘娘。”王希孟再次跪下。
“陪本宮說說話吧?!睏钯F妃輕笑了一下。
“你不是這里的人,對吧?!?/p>
王希孟心中咯噔一下,剛要說話,卻聽到對方又說:“既然是來作畫的,其他的,就不要多說了?!?/p>
后宮的女人都怪得很,王希孟如是想到。
“娘娘天人之姿,微臣恐畫不出十分之一?!?/p>
“無妨?!睏钯F妃揮了揮手,讓左右將簾子掀起。
王希孟抬頭看了一眼楊貴妃,明眸皓齒,軟玉凝脂,心中暗嘆,古人誠不欺我!
“微臣想細細斟酌一下,再下筆?!蓖跸C峡粗矍翱瞻椎陌准?,覺得少了點什么,大腦暫時也想不出。
“無妨?!?/p>
王希孟這才看到楊貴妃的臉上始終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娘娘,皇上來了,說是要和娘娘去園中逛逛。”一個宮女來報。
“微信也想跟去看看。”王希孟連忙說道。
華清宮前,豐神俊朗的唐玄宗親手從宮女手里接過楊貴妃的手,兩人相視一笑,眼中只有彼此。
愛情雖然可歌可泣,卻終究不長遠。王希孟默默退回偏殿,拿起了毛筆。
“王生,可醒了?!?/p>
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人在喊他,“王生?!笔钦l再喊他。
猛然睜開雙眼,陽光透過窗戶的上的明瓦晃的王希孟睜不開眼睛。待自己的眼睛適應(yīng)了光線,才看清了來人,皇上身邊的近侍童貫。
王希孟連忙起身,整理衣冠,恭敬的行了一禮,“大人,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p>
“王生好睡,這可為難壞了小人一干人?!蓖灺晕櫭迹矝]表現(xiàn)出那么不快,“小人前來是遵皇上之命前來探望王生?!?/p>
“學(xué)生多謝圣上關(guān)心?!蓖跸C嫌质切辛艘粋€拜手禮。
童貫的表情這才恢復(fù)如常,正說著話,童貫看到一幅畫作已然擺在王希孟的桌子上,右下角的落款,便是王希孟的印章。
“來之前皇上還跟小人念叨呢,既畫好了,那便跟小人一同去吧?!?/p>
書房內(nèi),童貫,王希孟在側(cè),徽宗立于正位,王希孟所做之畫平鋪在桌上,用鎮(zhèn)紙壓著。
“希孟,你為何這么畫。”徽宗摩挲著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嘴角囁著一絲笑意。
“微臣從未見過楊貴妃真容,若真是畫也無從下手,臣只能從前人留下的文字,揣度,猜測,便有了這幅畫?!?/p>
“此畫以花,云,月為主,伊人背影為輔,令人無限想象,正如楊貴妃的面容一樣,浮想聯(lián)翩。”宋徽宗說道,“你,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