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做同樣一個噩夢。
夢里,瘦小的她蜷縮在一個角落里,熊熊的火光四處皆是,火焰燃燒的熱氣讓她難以呼吸,就在她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道黑影沖了進來。
她就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的。
那年她六歲,她找了那個恩人十年,卻杳無音信。
她家本是名門望族,卻遭仇家眼紅,半夜燒家,偽裝成天火的樣子,神不知鬼不覺,一把火,燒得只剩了她。
一個游走江湖的郎中收留了她,卻不是他救的她,他不過是在宅子門口發(fā)現(xiàn)了奄奄一息的她,醫(yī)者仁心,便治了。
跟著郎中學(xué)醫(yī),她逐漸小有名氣。
一戶人家請她幫忙,看一看家里公子害的什么病,自從訂了婚以后,便臥倒在床,再沒起過。旁人都在暗地里議論,說這新娘克夫。
她去把了脈,暗自好笑,這新郎官明顯是在裝病。正要收拾藥箱去向那位老爺稟明情況時,那公子卻伸手拉住了她,眨眨眼:“大夫,行個好…”
她本想調(diào)侃一翻,一低頭卻看見他手臂上有一處大面積燒傷的疤痕,想起當年似是確有那樣的場景,梁上火柱倒塌,恩人伸手擋開,年幼的她,聽見了一聲吃痛的呻吟。
她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公子,你這手臂……”
那男子忙用衣袖遮住,虛弱地笑了笑:“沒有,沒有…”
她愣了一下,點點頭,走出門去。
她第一次撒了謊,并借此住了下來,她迫不及待地想確定,到底是不是他。
對于那個傷疤,他一直閉口不言,只要她一提起,他便把話頭轉(zhuǎn)開來。
終有一天,她忍不住了,“十年前,此城一戶望族遭天火滅門,你當時多大?”
他抿了抿唇,沒有答話。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同樣觸目驚心的燒傷傷疤,笑了笑:“不記得了?”
他閉上眼睛,什么都沒有說。
次日,她被趕了出去。
大概是生離死別看得多了,她確認了,也就沒有牽掛了,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臉上掛著淺淡的笑,走開去了。
她不知道,她的藥箱里多了一封信,那封信殘忍地告訴她,她家那場火,是他家的靜心策劃,而他年幼的妹妹偷跑了出來,因為他錯救了她,而永遠地葬身火海。
一切都只是個美麗的錯誤,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動了情,否則怎么會找了他十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在怕,否則怎么會把她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