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虞一路輕快的摟著我,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吵的煩了,就揉揉眉頭:“你已經(jīng)說了這么久了,累不累啊?!碧痤^,“徐芷,你又嫌棄我?!彼洁熘f,滿是委屈。我拿下她放在我肩上的手,一直向前走去。
驀然回頭,在江南煙雨中,那么不真實。只一眼,一眼萬年。
白襯衫。他。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不在焉。冉虞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亦步亦趨的跟在我的身邊,不言不語。
“阿芷。”
“嗯。我在。我一直都在。”
5年前。18歲。
“你個小兔崽子,又拿家里錢了,是不是?是不是!啊!還不把錢給我拿來!我的酒錢都叫你給我敗沒了!”大聲罵喊的聲音和竹條抽打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聽的讓人心疼。
“疼嗎?”我看著他滿身的傷痕,“不疼?!彼o靜地看著我。
“為什么不說?為什么要替我隱瞞?”我質(zhì)問他。陽光從他的側(cè)臉映射過來,不知是疼痛還是屈辱的汗水,竟發(fā)出了耀眼的光芒。
“阿芷,我說過,我會保護(hù)你,保護(hù)你一輩子,保你這一世安寧?!彼恼Z氣,卻有不容忽視的力量,哪怕遍體鱗傷,哪怕血流滿地,都在所不惜的堅定。
那么,好。阿穆?,F(xiàn)在我來保護(hù)你,保護(hù)你一輩子,護(hù)你這一世周全。
“徐芷?”冉虞手足無措的看著我。我這才發(fā)現(xiàn),兩行清淚已悄然落下,面上寒冷如霜,只余冷風(fēng)吹過的痕跡。
“沒事兒,阿虞,你先回家吧,我想一個人靜靜?!?/p>
“好吧,那你也早點回家啊,我先走了,拜拜?!比接莶环判牡目粗?。嗯。
青瓦白墻。
熟悉的場景,可是身邊再沒有熟悉的你。
阿穆。你,是我不愿意回憶的回憶,不忘記憶的記憶。
16歲那年,不論爸媽的苦心勸說,我義無反顧,考了臨江職高。那個時候的我,不學(xué)無術(shù),吃喝玩樂,像極了敗壞家財?shù)募w绔子弟。可是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是。
沒有人愿意試著和我相處。
只有你。
“現(xiàn)在,我們來互相認(rèn)識一下,我是你們的班主任,王路平,啊。你們以后叫我王老師就可以了,接下來,我點一下名啊……”
“路雨”
“到”
“薄敏”
“到”
……
“簡穆”
“到”
“徐芷”
鴉雀無聲。
王路平四處張望了一下,手中的教棍啪啪的打著講桌,“徐芷”
“你他媽干嘛呀,沒看見老子在睡覺啊”我被驚擾了美夢,火一下就竄了上來。
他看著我,無奈,“坐下!”嚴(yán)厲卻不失隱忍?!拔腋嬖V你們,看你們是新來的,我不跟你們計較,軍訓(xùn)過后,如果還有人這樣,就給我卷鋪蓋回家!聽到?jīng)]有!”
“聽到了。”他們“乖乖順順”的回答道。
“下課!”
“老師再見。”
他斜趴著,眼神定定的看著我?!案陕锇?,我長得丑是吧。別跟我坐一起啊?!薄安皇牵愫芷??!彼幕卮鹞?,我轉(zhuǎn)過頭,心頭卻猶如重?fù)簦@是這么多年,第一個很認(rèn)真回答我的男生。
他穿著白襯衫。依窗的座位能依稀看見公路的車水馬龍,繁花如錦。
傍晚,放學(xué)后,我懶懶散散的做完值日,打著哈欠背起書包,抱怨“我也是遇到了,我那個后爹,竟然是我班主任?!薄鞍??不會吧?這么巧?”冉虞驚訝的張大嘴,驚呼道。“那不是嘛,這叫我怎么活啊。真是?!迸榈囊宦曟i上教室,踏著夕陽,我和冉虞踏上了回家的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