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陽光很是毒辣,我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幾分鐘,終于在眼前的世界完全黑掉之前,在一個小巷子里看見了一個小吃店。
進了那家小吃店之后,陽光一下子被屋頂隔絕開來,沒了陽光的照射,我的身體稍微好受了一些,神智也好了幾分。我知道我又低血糖了,于是用手指著菜單上的甜湯,示意老板先給我來一份。
老板看了我一眼,一邊幫我準備甜湯一邊嘴里嘟囔:“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上網(wǎng)包夜疲憊成這樣,網(wǎng)癮怎么這兒大!”
我沒有精神理會老板的誤會,找了個空桌子坐下,只求他早點幫我把甜湯端上來。
沒一會兒,老板娘就把甜湯端上來了。當她把甜湯放在我面前的時候,還略有擔心地問我:“姑娘你還好吧?”我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示意她我還行,然后端起甜湯就往嘴里灌。老板娘看我狼吞虎咽的樣子,更加認定了我是跑到附近網(wǎng)吧包夜的網(wǎng)癮青年,嘴里嘆著氣眼里卻帶著一絲鄙夷地走了。
我喝了一碗甜湯,感覺好了些,又要了一碗油潑面,三下兩下吃了下去。就在我糖分、鹽分、油水全都補充齊全,終于有力氣走出小吃店并且打算報警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又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又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只不過這一次除了墻壁,其他都不再是單調(diào)的白色,而是換成了粉紅色的蚊帳,粉紅色小碎花的床上四件套,粉紅色的多層窗簾(這糟糕的審美),桌椅也是嶄新的桃木色,靠窗的那張?zhí)夷旧雷由线€擺放了一大把新鮮的狂歡泡泡。
難道,我又被人撿了?!
我連忙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可是就在我碰到蚊帳的那一瞬間,我竟然被看似軟踏踏的蚊帳隔了起來。我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伸手在蚊帳上試著用了用力,發(fā)現(xiàn)它依舊和普通蚊帳沒什么區(qū)別。
難道是我的錯覺?
忽然,門鎖的聲音傳到我耳邊,下一秒,林岳又出現(xiàn)在了我眼前。
“你醒啦?”他像沒事人一樣向我打招呼。
“我怎么會在這里?”然后想想,又覺得不對,又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一次,他依舊選擇忽略第一個問題而回答第二個問題:“這里是我家,我當然在這里?!?/p>
我連忙追問:“那么,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在離我家不遠的那個巷子里暈倒了,是我把你帶回來的?!彼痪o不慢地說。
是了,我記得我吃飽喝足之后走出小吃店,掏出手機正準備撥打110,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為什么會在吃飽喝足之后還會暈倒?
我連忙伸手在身上到處找,他依舊找了一張凳子坐在離床三十厘米遠的地方坐了下來,然后從褲兜里掏出我的手機遞給我。
這一次,他什么也沒說,我接過手機一看,他已經(jīng)幫我充滿了電,我里面的各種東西也都還在??瓷先ィ⒉幌袷侵\財?shù)臉幼樱@讓我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繼續(xù)和他的談話,房間里一度有些冷場和尷尬。
良久,他終于開口了:“你暈倒之前,是打算報警嗎?”他的聲音很平和,聽不出來里面的喜怒哀樂,所以我沒敢搭話。他大概見我不回答,又補充說,“你以為我是壞人?”這一次,這句話里面帶了些傷心的情緒,這情緒導致我有些自責。明明很有可能他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竟然還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懷疑人家,想想是有些不對,但是我肯定不能說我真的因為以為他是壞人才想要逃跑,于是我只得說瞎話:“我只是在這里天天喝粥喝膩了,想出去找點其他吃的?!?/p>
這句話不知道他信了幾分,但是這至少化解了我們之間的尷尬。他于是略帶輕快地對我說:“沒關(guān)系,你以后如果想吃什么了,就告訴我,我給你做,你如果不喜歡我做的,我可以出去給你買。”
他的話不禁讓我愕然,我說:“謝謝,不過我們好像……認識的時間不長?”其實我本來想說“我們不是很熟,我不太能理解你對我的這些舉動”,但是又怕這句話說得太過直白不好。
他似乎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于是說:“相遇即是有緣,相互照顧時應該的,更何況你現(xiàn)在是病人,這和認識時間長短有什么關(guān)系。”
他說得似乎很在理,我沒法反駁,也不想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做無謂的反駁。
他看了看房間的四周,然后對我說:“你上次說,白色的那間房間太過單調(diào)了,不真實,所以這一次,我?guī)銇砹诉@個房間,不知你是否喜歡。”
他說話好像總喜歡帶些之乎者也的句子,我以為這是他以教師作為職業(yè)的原因,也不覺得別扭。只順著他的話環(huán)顧了一下房間,并不答話。
他見我不答話,以為我不喜歡,于是有些忐忑地說:“我以為女孩子都會喜歡粉紅色,我看我那些女學生們挺多就喜歡粉紅色的,所以就讓人布置成了這樣?!?/p>
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差點以為自己才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但我畢竟不是,連客人也算不上,于是安慰他說:“我很喜歡,女孩子很多都喜歡粉紅色的?!蔽矣挚聪虼皯簦匆娔且淮蟀芽駳g泡泡擺在那里,于是指著那把花說,“尤其是這個狂歡泡泡,我超級喜歡。”
我是真的很喜歡泡泡類的玫瑰,尤其是狂歡泡泡,我能在沒事的時候?qū)χ菖菘匆粌蓚€小時都不夸張,因為我總能從那里面看到生命的熱烈昂揚的氣息。
他聽了很是高興,說:“我有一次,看見……看見我一個女學生在學校門口的花店里盯著這種花看,看了許久,最后在那家店里買了很多這種花,所以我以為你應該也是很喜歡這種花的。”說完竟然笑了笑,想來是想起他那個幼稚的學生的行徑了。
我想,嗯,不錯,這個女學生有我的行事風格,想當初我上大學的時候也這么干過,買了那小小花店里所有的狂歡泡泡帶回宿舍,一路上人家都以為是我男朋友送的,只有我知道是自己的錢包送的,而我那該死的男朋友還不知道在哪個遲到的娘胎里,但是也賺取了一路的回頭率,心里既高興又滿足了那個年紀的女孩子會有的小虛榮?;氐剿奚嶂螅奚崃鶄€人每人貢獻了一個盆或者桶,才全部把它們養(yǎng)起來,只可惜我們那一群六個馬大哈都不會養(yǎng)花,一個多星期后全給我們養(yǎng)死了。
于是我把自己的這段光榮事跡講給他聽,他聽了顯然也覺得很好笑,但是卻一直保持著沉穩(wěn)的笑容。他說:“那這段時間就安心在我家里養(yǎng)傷,關(guān)于狂歡泡泡,你如果喜歡,那我以后經(jīng)常給你買?!?/p>
趁他不注意,我半開玩笑地問:“那是不是我喜歡什么你都買?”
他笑著說:“你想要什么,盡管和我說?!?/p>
我說:“我想看看你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