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大清早,清和就開始煮粥當早飯。
抓了兩把米,加一瓢半水,放進砂鍋里細細慢煮。對于粥而言,需要文火慢煮。水燒開后,往往會在表面形成許多白色的泡沫,此時人要在旁邊時不時的拿湯匙將其舀取。大米開花后,等半個時辰才能將大米煮的口感纏綿,入口即化。
忙完了一切的清和拿著剛煮好的米粥送到隔壁,借著剛搬新家需要購買許多東西為借口和恩人家套近乎。
“蘇大姐,我是隔壁新來的,明日要去城里買東西,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У膯???/p>
“不用不用,咦清和,你怎么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家里人不擔心嗎”蘇氏看著清和單身一人很是好奇。
宋清和便將自己編的遭遇又說了一遍,惹得蘇氏眼淚汪汪,摸著她的手,直嘆清和苦命。清和只能裝著不在意的樣子安慰她,二人一來二去的從穿著打扮聊到做菜心得,從南國風情談到北國特產。二人越聊越投機,頗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因為清和苦命的身世,更讓蘇氏放下了對陌生人的防備。
通過聊天得知,蘇氏本來是北國人后來才隨著蘇贊安他爹兩人一起到這小村子生活。對于為什么背井離鄉(xiāng)這件事,蘇氏閉口不談。但能感覺到蘇氏是有學問的,談吐雖有些豪放,但卻是大家族里培養(yǎng)出來。既然對方拒絕了自己清和就去了縣城然后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了村。沉重的東西將雙手嘞的通紅,黃土大道上一個人都沒有。朝遠處看,只有微風將沙塵帶起在地上旋了旋。
贊安駕著牛車看見前方有人拿著許多東西,想是同村人出來趕集,誤了坐回村牛車的時辰。聽見后頭有“哞哞”的聲音,清和轉過頭,看見是昨天出手救了自己的大哥,朝他露出了笑容。
瞧著面前的姑娘,身穿淡黃色襦裙,梳著雙螺髻。笑起來一雙杏仁眼彎彎,露出嘴邊深深的兩個酒窩。在太陽的照耀下,甜的晃花了贊安的眼。
清和坐上贊安的牛車后,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著天。贊安卻是個寡言的糙漢子,長時間和阿爹在深山練武,鮮少與外人說話。平日下山也是阿娘千催百催才下一次。
“大哥,你家住哪兒。我還沒謝謝你那天救了我呢?!鼻搴吐曇羟宕啵瑤е」媚锾赜械纳ひ?。
贊安沉默,小姑娘也不在意。靠在牛車后邊,手里扯著狗尾巴草接著問。
“大哥你怎么不說話啊,是不是太熱不想說?!鼻搴陀X著應該是這個原因。
“嗯”再不回答,這姑娘也不知道還要問些什么。
到了村口,清和拿著自己的東西,往家中走去。發(fā)現大哥和自己同路,有些小開心。到了家門口,蘇贊安也將牛車停下。
“大哥你家住這兒?”清和用手指了指蘇家大門。
贊安點點頭,聲音低沉如陶笛:“嗯,我叫蘇贊安?!?/p>
清和盯著對方俊朗的眉眼,心中狠狠一顫,原來是他啊。為了能時不時遇見蘇贊安,清和每日無事時便會去蘇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但偏偏蘇家大哥每日與贊安早出晚歸,基本沒有見面,家中常常只剩蘇氏一人。蘇氏很喜歡清和這個愛笑性格又開朗的小姑娘。這天,清和在幫蘇氏切菜時,一不小心切到了手,白嫩嫩的手上出現了一道血紅的傷口,不大但是看著還是有點嚇人。蘇氏趕緊拿過她的手看傷勢。
“姑娘家家需要仔細點,手上留疤了可就不好看,快別做了,我給你上點藥。”蘇氏略帶責備但卻匆匆回屋拿藥,只留清和一人在廚房里。不一會兒,蘇氏回來了,細細的給上完藥。
“清和,今兒啊我有空給你算一卦,看看清和以后能嫁的怎樣一個如意郎君?!本突胤磕贸黾埞P,展平清和的右手,在紙上寫寫畫畫。
清和看見蘇氏算好卻不開口說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呆在那兒,氣氛有些尷尬,正琢磨著想一個借口離開,就聽見蘇氏開口了。
“姑娘不是尋常人吧?!碧K氏沒有了平日所見的溫柔。此時的她像一只為維護領地的母獅子,處在備戰(zhàn)狀態(tài)準備隨時發(fā)起進攻。
清和被問住,沒有答話。周遭的空氣慢慢的凝固了一般,她相信,若是此時她稍微動一下,或許就會被蘇氏撕開。
“嗯,從很遠地方來報恩”這是清和僅能給的信息?!拔壹倚∽??那玉佩?清和你是那只小狐貍?”蘇氏一下子就猜到清河的來歷,氣氛也沒有剛才那么緊張。
“不能說?!鼻搴秃艹泽@蘇氏能猜的這樣準確,兩只手扭成一個麻花,杏仁眼緊張地盯著蘇氏,打算她在問下去,就先跑回家!來報恩的事不能給別人知道。
可是這傻姑娘不知道自己緊張的模樣早就把自己出賣了。
“若姑娘真是來報我家那小子的恩,不如留下當我媳婦兒?”蘇氏尾音上揚,略帶調笑地問道。神情仿佛剛剛是母獅子解除了危害后,打了一個哈切略帶慵懶的模樣。
清和張了張嘴,耳朵都泛著紅色。饒是要報恩,難道真要把自己送出去?自己決定這么重大的事給宋老爹知道,要被他打斷腿的吧!
清和為難的搖了搖頭,拒絕了蘇氏。
蘇氏豪邁的笑起來:“你這小丫頭,不會當真了吧!哈哈哈,不過說真的,我家不用你報恩,就一小子少個媳婦兒,要不你在仔細考慮考慮?”說著拍拍身上的灰,走出廚房。
清和仔細想了下蘇氏的話,便也離開了蘇家。思考報恩的下一步,畢竟蘇氏能單憑一個手相和只言片語中推算出清和這么多事,蘇氏自己便有那能力自保?;蛟S暫時不需要她。想著明日去城里買些黃紙做個法和老爹討論該怎么辦。
低著頭走出蘇家門,沒留意正在往里走的贊安,撞進了贊安得懷里??匆妼Ψ綕M身是汗,又想起剛剛蘇氏的調笑,清和招呼也沒打,小跑回了家。贊安心里覺著這隔壁搬來的小姑娘長得好看怎么卻是個莽撞的性子。
其實曾經愛爬別家廚房的清和現在已經改變很多,面壁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安安靜靜自己一個人呆在洞里里研究前任流傳下來的菜譜。
陰曹司的鬼太多,每天都有寫話癆鬼愛扯著清和聊天,清和便會安靜的聽著別人講故事,即使這個故事他已經聽過很多遍了。比如說,忘川河邊就有個帶小孩的將軍,天天站在那往奈何橋上望,嘴里還不斷念叨著什么戰(zhàn)打完就該回去娶新娘之類的話。但將軍身邊的小孩卻是更安靜的一個存在,每日只是看著奈何橋上熙熙攘攘,目光追尋著橋上的每一個女人,好像在等人。對于這些鬼的心事,清和只是聽但從不插手。陰曹司有陰曹司的規(guī)矩,陰差不得參與那些鬼怪的私事,也不能私自對凡人動手,這會打亂人間和陰曹司的秩序,釀成的后果無法估計。
是夜,蘇家闖進一大群黑衣人。住在隔壁的清和猛然聞到一大股血腥味。心里直道不好。拿起勾魂棍就往隔壁跑。
黑衣人數量眾多,有計劃的分散蘇家三人。由于不能傷害陽間眾人,清和只能用勾魂棍將他們敲暈。蘇氏夫婦卻沒有這樣的顧慮一刀一劍具是血花。
贊安手持長戟,身體前傾單手手用力朝清和身后一刺,右手抱住她的腰身往邊上避開。拔出戟的瞬間,敵人溫熱的血濺滿清和一臉。小心,這里不關你事,你快走?!辟澃步涍^長久的廝殺早已疲憊不堪,聲音也不像之前那般清潤,卻帶著沙啞。
黑衣人被殺死后,血紅色的肉掉在地板上,就像水蛭遇上鹽慢慢融化成水。門外又出現新一輪的敵人。他們僵硬但整齊有序的動作,幾不可聞的呼吸聲,若是外人不仔細觀察,會認為這里只是在上演一部木偶戲。
如此多的人讓清和為了自保,決定開一次殺戒,猛然發(fā)現,自己體內的靈氣卻被抑制,無法外調。就連手上的勾魂棍也成了一根普通的棍子。
車輪戰(zhàn)一樣的襲擊讓眾人無法喘息,四人背靠在一起。贊安的戟早已段做兩截,只用帶槍的一邊。
“安兒帶著清和先走!別忘了爹娘的話,我和你爹給你們斷后!”蘇氏揮舞著手里的劍,血色遮住眾人的眼,贊安拉著清和的手一點一點往外廝殺。
夜色太黑,周圍好像只剩下黑色和紅色。不知道臉上沾了多少血,手上的勾魂棍只是一根普通的棍子,清和卻將它用勁渾身的力氣往敵人頭蓋骨砸去。好不容易逃出包圍圈,贊安拉著清和的手一路往前奔。清和無意間轉過頭,只見蘇氏夫婦兩人抵擋著大批黑衣人的每一個招式。
“跑!”這是清和看著蘇氏喊出的最后一句話。身后一把利劍刺過她的胸膛,蘇父一把攬過蘇氏不斷下滑的身子,用盡身上最后一點力量為清和他們贏得逃跑時間。
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在一條河流邊停了下來。手被贊安緊緊的拽住,他拉著清和找到一處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像安撫小孩一樣,摸摸清和的頭。
“清和,呆在這里。不要動,等我回來,可以嗎。”清和的耳邊圍繞著贊安厚重的鼻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