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PURPLE（文集）

樓頂?shù)漠嬅嫦Я耍《氖且粋€熟悉的場景....城郊的小鎮(zhèn)...

臨近午夜，白色簾幕般發(fā)雪花從低沉的黑色夜空中緩緩落下，連著下了一天的雪已經(jīng)慢慢的覆蓋了地面，附在了樹枝，電線桿和屋頂上。軟化了小鎮(zhèn)夜市的最后嘈雜。給人一種不真實(shí)的寧靜感。

寒氣令邁克爾用雙臂環(huán)抱住了自己，他繼續(xù)在陽臺旁邊來回踱步。直到刺骨的寒意凍疼了關(guān)節(jié)。

父親這幾天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好，又總是早出晚歸，他替父親感到擔(dān)心，而父親依舊是對他愛理不理的，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或是先前在什么時候無意中惹惱了父親使父親至今都沒能原諒他?；蛘吒愀庖稽c(diǎn):?兩者皆有。

他嘆了口氣，繼續(xù)眺望著馬路的盡頭，風(fēng)雪漫天，視線所及之處，他辨識出了幾棟建筑物的黑影和一抹微弱的光暈，他斷定那是車頭燈所發(fā)出的光線。

他麻利的回到房間，拉上門。在空調(diào)發(fā)出的暖氣之下活動著臨近凍僵的手指。一邊透過窗簾看著那道光線越來越近。

他再次撥開了蕾絲窗簾。那臺藍(lán)紫色的勞斯萊斯-銀靈駛出了小鎮(zhèn)的主干線，漸漸放慢了速度，停在他們家的門前。與亨利的那臺凱迪拉克-弗雷特伍德首尾相對。

眼前的景象再次轉(zhuǎn)換，這次他和邁克爾起站在書房的后門。邁克爾就著鎖眼向內(nèi)窺視。而他向前一跨，直接透過了門板，包攬了書房內(nèi)的一切。

威廉.阿夫頓走了進(jìn)來，他襯衫領(lǐng)口的口子沒扣上，紫色的領(lǐng)帶也歪歪扭扭。一副喝醉似的模樣。他松開手，任由公文包掉在地上，隨手把西裝外套往椅子上一扔，仿佛已經(jīng)無法負(fù)擔(dān)它們的重量。

他從褲袋里抽出車鑰匙，把它擱在辦公桌的抽屜里，然后整個人幾乎是癱倒在手扶椅上。

“怎么樣...？”亨利試探性的開口。

威廉聳了聳肩，顯然這一看似簡單的動作耗費(fèi)了他殘存的最后一絲氣力。他的手像煮熟了的意大利面一樣掛在椅子的兩側(cè)，把回答融合在了一聲嘆息里。

“夠嗆?！?/p>

“他們遞交了一份方案?！焙嗬f著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威廉?！笆顷P(guān)于固定機(jī)械玩偶的?！?/p>

威廉坐直了身子，接過亨利遞給他的那份文件。卷起襯衫的袖子，剛剛翻看了沒幾頁，眉毛便擰成了個疙瘩。他把文件翻回了第一頁，滑給了亨利。

“真見鬼?！?/p>

“你看完了?”

“啊，看了個大概?！?/p>

“我想你也看見了...”亨利食指交叉著放在桌面上?！皬馁~目來看，公司目前沒有能力把每個電子玩偶都裝上這種安全型固定裝置，因?yàn)槟憧?，我們這會兒在研究罪犯識別系統(tǒng)，以及你之前堅持要在每一個機(jī)械玩偶的眼球中加入微型錄像系統(tǒng)，這兩個項(xiàng)目都需要一大筆錢?！?/p>

“那能不能這樣，暫緩這兩個項(xiàng)目的研發(fā)，調(diào)出資金來自助安全系統(tǒng)的制造?"

“恐怕不能，威利?！焙嗬麌@了口氣，伸手推了一下自己的單片眼鏡?！拔⑿弯浵裣到y(tǒng)已經(jīng)完成全面裝配。罪犯識別項(xiàng)目的研發(fā)也已經(jīng)到了最終階段，如果這個時候調(diào)出資金，只怕不能按時交貨。你知道的。弗雷迪娛樂公司和喬麗餐飲公司都是咱們的忠實(shí)客戶...”

“好吧好吧。”威廉摘下眼鏡，用手帕擦拭著?！澳愦蛩阍趺崔k？”

“我想...用彈簧鎖吧？怎么樣？”亨利試探性的問道。

“我很早就跟你說過了。”威廉不耐煩的搖搖頭。

“這個裝置有一個缺點(diǎn)，廉價金屬材質(zhì)的彈簧遇到水會劇烈收縮，固定玩偶軀體的數(shù)塊鐵板會迅速彈出，玩偶的液壓上下顎也會猛地閉合...”

“這種咬合力已經(jīng)不亞于捕獸夾...至于危險性..?.那更是不容設(shè)想的?！?/p>

威廉說到這里有些畏懼的瞇瞇眼，深吸一口氣向后靠了靠。燈光把他的面龐完全照亮。

黑白相間的發(fā)絲亂騰騰的，在以往。他總是會把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就算是凌亂頭發(fā)，也會和他犀利的紫瞳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然而今晚，他無論是外表還是行為，都像極了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人。才幾天時間。講究儀表的他，雙眼已變得浮腫。布滿血絲。臉上如大理石一般慘白，毫無血色可言?？粗@張仿佛要凝固的臉，亨利微微張開嘴以表吃驚，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想不到這張臉竟然屬于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喔..你的臉色好可怕...我?guī)Я似客考?，要不要喝幾?”

“請便?！蓖碾p肩頹然一垮。

亨利把威士忌放在桌子上，從包裝盒里拿出了兩個配套的杯子。他倒了-?-杯酒，然后把杯子放在威廉面前。然后再自斟了一杯。

“工廠那里就出過這種岔子?！蓖鲱^一干。冰塊叮當(dāng)作響，他的臉部肌肉因濃嗆的液體而扭曲著。亨利準(zhǔn)備拿起酒瓶。威廉則擺了擺手制止他再倒酒。

“一個員工不小心把咖啡撒在那個使用彈簧鎖的玩偶上了，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那玩偶硬生生把維修人員的胳膊咬下來了。”

“放心吧威利，小問題總會有的，但只要管理得當(dāng)，就不會發(fā)生事故。”亨利呷了一小口威士忌。感受那琥珀色液體所帶來的火辣辣的口感。他屏住呼吸，把那股妄想直沖頭頂?shù)木茪廪艋亓硕亲永铩Ｈ缓笤俅伍_口?！霸僬f也不會有人傻乎乎的把手還是頭伸進(jìn)玩偶嘴里面，是吧？”

“嗯...”威廉戴上了眼鏡，思索了一番后嘆了一口氣?！熬桶茨阏f的辦吧?！?/p>

"不過話說回來，威利，不是我多心了，我總感覺你這陣子狀態(tài)真的很差。今早開會你還打瞌睡。你最近怎么了?”

“看足球世界杯?！蓖蛔匀坏男α诵ΑｋS后便移開了目光，下巴繃得緊緊的。

“得了吧，1981年哪來的足球世界杯。”

“反正就是熬夜了。”

“別開玩笑了。威利，你熬不了夜?！?/p>

“嗯..'?威廉緊抿著嘴唇，目光直徑越過了亨利。再次開口時，既像回答，又像自言自語。"克里斯...他最近老是做噩夢。我作為他的老爸，總得盡到責(zé)任，去看著他，哄著他啊..是吧?！?/p>

“那也不能就不顧自己的身體了，這種事情急于求成是沒有用的?！焙嗬f著，兩根指頭漫不經(jīng)心的擺弄著他的結(jié)婚戒指?！白钪匾氖牵愕媒虝死锼谷绾蚊鎸ψ约旱目謶?。”

“說得對...看來我得在他身上多費(fèi)點(diǎn)心思了?！蓖槌鰞芍?。一支遞給了亨利。

在門外偷聽的邁克爾頭一次希望自己身上也有類似的缺陷，可以讓父親多關(guān)心一下自己....這也太不公平了?？死锼贡M管總是給父親添亂，但父親卻總是那么關(guān)心類似。而他沒做什么錯事，卻反倒被父親嫌棄了??!哪有這樣子的啊.....

“那邁克爾怎么辦，你本來就沒怎么管他?！焙嗬艘豢谙銦?，藍(lán)色的煙霧從鼻腔里噴出。

“他愛怎樣怎樣?！彼{(lán)色的煙霧在威廉的頭頂繚繞著。

話題終究是轉(zhuǎn)向了他自己。邁克爾合上雙眼，他早已猜到父親回答的大致內(nèi)容。如今他的猜測被驗(yàn)證了，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受，但他沒有離開，只是把耳朵緊緊貼在門板上，想聽，又不想聽。

“你總是這樣...”

“你不明白，亨利。邁克爾這孩子真的讓我很煩惱?！?/p>

有什么可煩惱的？”?亨利反問著。

“他并不像我。"?威廉沖他擠出了一個酸楚的笑容?！翱墒撬湍愫喼笔且粋€模子刻出來的--”

“不親愛的老伙計。我不是這個意思?！蓖矂由碜樱ひ伟l(fā)出吱吱的哀嚎。

"相貌上或許是這樣，可是性格卻不是，你知道，他脾氣太好了。被欺負(fù)了也不懂得反擊..."

“這說明他素養(yǎng)高，不是一個成為街頭小混混的料，也不會去打架啊什么的...”

“請聽我說。亨利。"威廉沒等亨利說完就打斷了他。

“我認(rèn)為脾氣好并不代表素養(yǎng)高。況且自我防衛(wèi)和打架是兩碼事?！?/p>

“打架固然不好，這點(diǎn)我不可否認(rèn)?？墒潜蝗似圬?fù)了不知道反擊..這可就是懦弱的表現(xiàn)了!”威廉有些惱怒地說。

“你想讓他像你一樣?”

"...嗯..或許可以這么說?！?/p>

“可孩子畢竟不是機(jī)器啊。”亨利笑了。

“只要給機(jī)器人設(shè)置編程，它們就可以完全按照我們的意愿行事，可孩子們不一樣，他們有獨(dú)立的思想啊。所以教育他們需要足夠的時間，以及耐心?！?/p>

“但他真的太離譜了?！蓖瓜铝祟^。

“讓我們說得明白些吧..."威廉抬起頭，放低了他的音量?！叭绻皇俏铱粗o(hù)士把他從手術(shù)室里推出來..，我死都不會相信他是我親兒子。”

"威利...我知道克勞迪亞的死讓你對邁克爾有偏見，但流感又不是這孩子的罪過?！?/p>

亨利終于失去了耐心，有些不耐煩的說。

“再說現(xiàn)在邁克爾才9歲，你和一個比你小27歲的人較勁，你不覺得害臊嗎?”

"原因不是這個..."?威廉喪氣地說。

“亨利...你和我小學(xué)就認(rèn)識了...你應(yīng)該也知道我沒那么小心眼...請相信我，...有些事情我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

“要我說，你們父子倆找個機(jī)會溝通一下吧..."

威廉沒有回答。

亨利嘆了口氣。把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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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邁克爾。?你剛剛?cè)ツ牧?”

“我...啊?”思緒還停留在書房的邁克爾面對弟弟的疑問，竟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趕緊把表情從呆滯轉(zhuǎn)為略顯尷尬的笑，然后迅速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又睡不著啊?”

“對啊...”

“那...讓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p>

正在邁克爾講話的當(dāng)頭，整個房間突然被白色的濃霧所籠罩，不到三秒鐘的時間，霧消散了，就和它來時一樣的突然?？死锼贵@訝地來回望著邁克爾和那時的自己，從他們臉上竟看不出剛剛發(fā)生了什么異常的事情。這說不通啊....

正當(dāng)克里斯困惑的環(huán)視著四周時。房間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快躺下!”

邁克爾一邊催促著他的弟弟，一邊把手中的書放在床頭柜，輕輕摁下房間燈的開關(guān)，兩人先后鉆進(jìn)了被窩里。

不久后...一道楔形的光明劃破了黑暗，光芒的面積逐漸擴(kuò)大，臥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人踏進(jìn)光芒之中。剪影雖然遮擋住了他的面孔，但他的左半邊臉上卻有什么東西在房間外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光?？死锼箍闯鰜砹恕?/p>

那是亨利，和他的單片眼鏡。

克里斯依偎在邁克爾身旁，看起來睡得很香。而邁克爾仰面躺著，輕輕打著鼾。

一切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可是邁克爾在吸氣的時候用力過猛，嘴巴也順帶張開了，于是鼾聲變成了豬叫。一旁裝睡裝得惟妙惟肖的克里斯下子破了功。但是他拼命繃著臉，試圖挽回這一切?？墒切β晱谋亲颖虐l(fā)里出來，發(fā)出一陣鼻吸的聲響。

兩人睜開眼睛，無奈的對視了一眼、然后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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