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橙走到自己的考場，坐在窗邊，瞧見陰雨連綿的天氣一直心神不寧，總是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但是一想到顧初言臨考試前在自己耳邊輕輕道的那句“加油。”，便覺得很安心。

卷子拿到手以后，蘇沐橙大概掃了一眼考試題目，大部分都是假期里顧初言帶自己復習過的，寫起來也是格外的得心應手。

過了幾天，批完的考試卷子發(fā)了下來，當卷子發(fā)到蘇沐橙桌子上的時候，蘇沐橙下意識地雙手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分開手指的同時，睜開杏眸。

當蘇沐橙從指縫里看到了自己卷子上面那鮮紅八十分，雙手迅速拿起卷子，瞳孔突然放大，那張櫻桃小嘴嘴驚訝得微微張開，連忙轉身拿著卷著面對顧初言，唇瓣微微顫抖，激動到邏輯混亂：“顧……我……八十哎……物理……八十分哎……”

顧初言用黑眸凝視著蘇沐橙因為激動而微微揚起的眉梢，幫她理清思路：“嗯，知道，你物理八十分。”

這時，顧初言的物理卷子也發(fā)了下來。

“給我看看。”

蘇沐橙剛想伸手拿大神的卷子觀摩一下，可還沒等碰到卷子的一角，顧初言就已經(jīng)把卷子折好，塞到書桌里了。低頭看書的眼神微微有些閃爍，語氣透著不易察覺的清冷：“沒什么好看的，還跟往常一樣?！?/p>

蘇沐橙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根本沒發(fā)覺顧初言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嗯——，也對，你那么厲害，肯定又是滿分。我還是不打擊自己的信心了?！?/p>

蘇沐橙轉到前面好好欣賞自己的卷子去了，顧初言這才抬起頭，看著蘇沐橙的頭腦勺，漆黑的眸子里，恍然融入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落寞，自嘲地勾起嘴角：

也許，這就是最好結果吧。

蘇沐橙哼著小曲在走廊打水的路上，看見好多人一邊說邊從自己身邊越過。

“聽說，年級打榜出來了。”

“快走，快走。”

“快去看看成績。”

……

蘇沐橙蓋上水杯，也快速跑到人群中。

“小橙子，你怎么來了？”

熟悉的聲音在蘇沐橙耳邊響起。

“小可！是不是年級打榜出來了？”

蘇沐橙剛想擠進人群中去查看，卻被拽住了手臂，周小可看著她滿臉的喜悅的樣子，欲言又止：“橙子，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那還用說，當然是好消息了啊?！?/p>

“好消息就是，你……這次考試進年級前一百名了……但是……”

“我進去看看，一會兒再說啊?！?/p>

一聽到自己考進一百名，蘇沐橙便興奮得難以抑制，連忙掙脫開周小可的手，擠到前面去看到年級大榜了。白皙的手指從上劃下來：

“第一名許柯”

“第二名黎明”

……

“第五名顧初言”

“怎……怎么會這樣？……顧初言，怎么會不是第一名？”

蘇沐橙的手指停在第五名的位置上微微有些顫抖，第五名三個字有些刺痛了她的眼睛，嘴唇微微發(fā)白，被其他人擠了出去。

被擠到外面的蘇沐橙抓住一旁的周小可，看著周小可一臉難以切齒的表情，情緒變得有些激動，手上的力度也稍稍加大：“小可，是不是……年級大榜搞錯了?。款櫝跹栽趺纯赡懿皇堑谝幻?？你說呢？”

周小可清楚地感到手臂上的力度，垂下頭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橙子，我聽說……顧初言……在考物理的時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睡著了，只寫了選擇題，所以……”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睡著了呢，雖然那天他發(fā)燒了，但是……但是我給他吃了藥……藥！藥！”

話語戛然而止，蘇沐橙突然想到什么，撇下一旁的周小可，像瘋了一樣跑回教室，教室已經(jīng)空無一人，蘇沐橙一把扯開書包拉鏈，胡亂地翻著什么，最后又把書包沖下倒，所有東西都倒在了地上。

在地上摸索著，良久，在一個角落里看到那個藍色的藥盒，蘇沐橙顫抖地從地上撿起那天給顧初言吃藥的藥盒。

打開藥盒找到里面的說明書，見上面寫著不良反應：嗜睡。

蘇沐橙倒退一步，嘴唇泛白，口干舌燥，手上沒有了控制，說明書慢慢地飄落到了地上。

周小可進到教室的那一瞬間，只看見蘇沐橙僵立站在那里，東西散落一地。

“橙子，到底怎么了？你……”

蘇沐橙看向周小可的眼眶里突然涌出大滴晶瑩的淚水，肩膀脆弱地抽動，聲音哽咽：“小可……怎么辦啊……都怪我……是我……顧初言……是因為吃了我給他的藥才……才睡著的……怎么辦？”

周小可連忙擦了擦蘇沐橙臉上的淚水，但是蘇沐橙的淚水好像關不上閥門的水龍頭，一直往下流。

每次跟這丫頭相處時，她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這還是頭一次看到她哭得一發(fā)不可拾的樣子，感覺有些不知所措：“橙子……就一次考試而已，應該不會影響什么的。你……你別自責了?！?/p>

蘇沐橙聽完后自言自語：“影響？會不會……影響他的保送資格??？”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口傳來顧初言略微沙啞的聲音：

“不影響。”

蘇沐橙隨著聲音的方向尋去，那脆弱模樣讓顧初言心里一痛，下意識地走到蘇沐橙面前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聲音輕柔：“從小到大，你總是這樣稀里糊涂的。如果你不迷糊，那就不是你蘇沐橙了……況且，一次考試，也不會影響我保送資格的。你不用感到內(nèi)疚的……沐橙?！?/p>

蘇沐橙上前抱住顧初言，將臉埋在他的頸窩間，喃喃地道：“對不起，下次不會了?！?/p>

顧初言摟住蘇沐橙，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fā)，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容，很輕很淡，幾乎看不出來。

我愿意跟你一起高考，沐橙。

過了幾天，蘇沐橙在家復習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蘇沐橙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喂，你好，哪位？”

電話那邊傳來一位成熟的女性聲音：“是蘇沐橙吧?！?/p>

語氣聽起來不像是詢問，倒像是很了解的樣子。

“是我，請問你是？”

“你好，我是……顧初言的母親，我想見見你?！?/p>

蘇沐橙一怔，連忙接著說道：“啊，好，那您把地址和時間發(fā)到我手機上吧?！?/p>

“嗯?！?/p>

直到電話里傳來掛斷的“嘟嘟”聲，才讓蘇沐橙回神。

以前自己就已經(jīng)知道顧初言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便離婚了，這還是第一次去見顧初言的母親，自己對他母親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很小的時候。只知道她是一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女強人。

蘇沐橙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按照約定的地點，去了一家叫“孤島”的咖啡館。

進去以后，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坐在角落里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容貌出眾，精明干練的女人，便是顧初言的母親。

蘇沐橙走到女人對面，禮貌地伸出手：“阿姨您好，我是蘇沐橙?！?/p>

女人只是掀起眼簾淡淡的看了一眼蘇沐橙，端起桌子上那杯濃郁的黑咖啡，小口抿了一口。

“坐吧。”

蘇沐橙略顯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剛坐下來。

女人便直奔主題開口說道：“我知道你跟我家初言從小一起長大，你成績不怎么樣，他一直在幫你，對嗎？”

服務生把一杯卡布奇諾放到桌上：“小姐，這是你的咖啡?！?/p>

感覺到女人強大的氣場，蘇沐橙默默低下頭，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指：“是的，阿姨，但是，我的成績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起色……而且……”

“你選文吧。”

女人驀地打斷蘇沐橙的話，帶著些許不容抗拒的口吻。

蘇沐橙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嘴唇動了動：“什……么？”

女人敲擊電腦的手指并沒有停下，仿佛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你不適合學理科，我看過你的成績，你學不好理科的。我并不反對你們交往還是怎么樣，但是我請你替顧初言考慮一下他的前途?！?/p>

蘇沐橙的表情突然有些僵硬，話卡在嗓子眼卻不知該說什么：“我……”

“這不是你們小時候的過家家，如果你選擇理科，他必然會因為照顧你的成績分心。就像這次的文理分科考試，顧初言的成績你也是了解的，從來都是第一名，這次考了第五名，原因……想必我就不用多說了吧?！?/p>

蘇沐橙連忙解釋道：“這次的確是因為我，不過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沒有下次了，因為他已經(jīng)沒有報送資格了?！?/p>

蘇沐橙不可置信地抬起頭，這才發(fā)覺女人與顧初言的眼眸極為相似，只是多了一分的冷漠：“什么！”

女人從包里拿出一張紙，擺在桌面上：“菁華高中保送的名額只有一個，而且要求每次考試都必須排在前三名，才能有機會獲得保送資格，如今，顧初言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這也意味著，他也要參加高考……”

蘇沐橙拿起紙，看到上面寫的保送名額，已經(jīng)沒有顧初言了，眼眶微紅，聲音微微沙?。骸拔摇?/p>

女人的電話突然響起：“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后，女人起身便要離開，走到蘇沐橙身側，腳步一頓，語氣淡漠：“至于選文還是選理，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吧，我還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