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橙獨自在水房里，洗了洗臉上的淚痕，掀起眼簾的瞬間，看到鏡子里，哭紅眼睛的自己，對著鏡子，艱難地牽動嘴角，咧出了一個難看的弧度。

蘇沐橙整理好情緒，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抬眼看見顧初言正在低頭尋找什么，蘇沐橙微微皺眉，心虛地下意識轉身就要離開。

顧初言恰巧回頭看見門口蘇沐橙的背影，連忙繞過其他人，叫住她：“蘇沐橙！站住……蘇沐橙！”

蘇沐橙驀地停下腳步抬頭，剛剛還在自己身后的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她的面前。

顧初言看到蘇沐橙微微有些紅腫的眼眸，此刻注視著她，心臟感受到一絲刺痛：“還我？”

蘇沐橙抬頭，不禁望進顧初言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對，微張唇瓣：“什么？”

顧初言揉了揉太陽穴，平復下心情，語氣堅定：“你拿了我的分科志愿表?！?/p>

蘇沐橙瞳孔微微放大，眼神閃爍不定，含糊其詞：“你在說什么啊……我聽不懂。”

顧初言漆黑如墨的眼眸望進蘇沐橙的瞳孔：“我問過了，她們說我書里夾著的表被你拿走了?！?/p>

蘇沐橙見此事再也瞞不住了，搓搓了手指：“是我拿走的，我……給你交了。”

“你改了對不對？”

顧初言見她一言不發(fā)，一把抓住蘇沐橙的手臂，不禁稍稍加大手中的力度：“說話??！”

蘇沐橙眼眶里滿是晶瑩的淚水，忍住手臂的疼痛，用盡渾身力氣抬眼正視顧初言：“是！我給你改了，理科更適合你，不是嗎？”

窗外的風吹亂了顧初言額前漆黑的發(fā)絲，那雙清冷的瞳眸泛著易碎的漣漪：“蘇沐橙，你當初不是答應過我，選理科的嗎？為什么，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蘇沐橙攥緊雙手，關節(jié)漸漸泛白，努力壓制住眼眶里淚水，轉頭望向窗外，不與顧初言對視，佯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語氣隨意：“不想學了……也學不明白?！?/p>

“感冒藥的那件事情，根本就和你沒有關系，誰也不能預測到會不會有不良反應，而且……”

蘇沐橙用力地甩開肩膀上的手臂：“你怎么就明白呢，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學習……”

蘇沐橙見不遠處的黎明正往自己這邊走過來，便推開面前的人，大步上前，把黎明拉到顧初言面前，主動牽起黎明的手：“好，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實話實說，我是因為黎明，而選的文科，我……喜歡他，這回明白了嗎？”

顧初言沒有說話，想編一些借口裝作毫不在意，可是又不敢張嘴，他怕一開口就會哽咽：“呵，懂了……”

蘇沐橙迅速轉身，終于忍不住了，眼淚溢出了眼眶，順著臉部的輪廓流了下來，低落在地上。

果然，眼睛最喜歡鼻子，只要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下來……

蘇沐橙胡亂地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耳邊突然傳來顧初言淡涼的聲音：“蘇沐橙……你后悔過嗎？……當初答應過我選理科?！?/p>

蘇沐橙眼眸又一次被水霧籠罩，看不清前面的一切，聲線變得有些顫抖：“我從來……不曾后悔過我做過的任何決定，只是……不想堅持下去了?！?/p>

說完，蘇沐橙便飛快地遠離這個壓抑的地方。

因為，有一種東西我從來就不曾擁有過，它的名字叫：勇氣。

蘇沐橙跑到走廊的盡頭，發(fā)覺后面的人沒有跟上來，暗自松了口氣，往前走去，而周小可呆呆地正望著窗外，停下腳步，輕輕試探：“小可？”

周小可聽見蘇沐橙的聲音，身體一僵，一改往日的活潑，語氣淡漠：“你為什么突然要改成文科？”

“小可，其實我……”

周小可轉過頭，看見蘇沐橙有明顯淚痕的臉，微微有些心疼：“黎明分科志愿表填的文科，你知道嗎？”

“什么？我……我不知道?！?/p>

周小可語氣變得有些激動：“他是為了你，才改成文科的。你應該清楚黎明的文科成績，他不適合學文科，蘇沐橙你這么做，是不是有點太自私了？”

“小可，我，你怎么了……”

周小可意識到自己過激的情緒，揉了揉眉心：“沒什么，我就是覺得，你作為他的朋友，你應該多替他考慮一下。我想一個人先靜一靜。”

蘇沐橙望著周小可遠去的背影，略有所思。

小可她……

“沐沐……”

在這寂靜的空氣中響起熟悉的聲音，打破了蘇沐橙的冥想。

黎明跑到蘇沐橙面前，跟往常一樣，溫柔地摸了摸蘇沐橙的頭發(fā)：“你沒事吧？”

蘇沐橙不著痕跡地避開了黎明的手，認真看向他：“黎明，你真的，改成文科了？”

黎明把身體倚靠在窗臺上，陽光照在側臉上，琥珀色的眼眸望著蘇沐橙，神色溫柔而堅定：“我說過，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無條件陪著你的?！?/p>

事情已成定局，蘇沐橙怎么也沒料到會演變成這樣，不禁嘆了口氣，無奈地抓了抓頭發(fā)：“黎明……陪我出去走走吧?！?/p>

“好?！?/p>

午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稀稀落落的灑在地上，蘇沐橙和黎明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轉過街角，看到以前自己跟顧初言曾經(jīng)來過的手表店，下意識地抬腳往里面走去。

剛走到柜臺面前，一眼便認出了玻璃臺里面的那款手表。

不禁回想起自己以前經(jīng)常和顧初言來這里的情景……

那時，扎著馬尾的蘇沐橙興奮地拽著顧初言的衣袖一路小跑進來，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哎哎，顧初言，你快過來，這里的手表都好好看啊。”

到柜臺的蘇沐橙一直低著頭，光顧著看手表，好不容易移開視線，掀起眼簾，只見，顧初言正認真地看著一款深藍色簡約式手表。

難得看見他如此認真地喜歡一樣東西呢。

蘇沐橙好奇地看向顧初言：“你喜歡這款?。俊?/p>

顧初言眼里滿是憐惜的神態(tài)，語氣變得格外的溫潤：“這款手表跟我爸以前送的很像?！?/p>

蘇沐橙知道顧初言看到這款手表，是想念他爸爸了，便半開玩笑似的語氣打趣道：“……那等我有錢了，買給你啊?！?/p>

顧初言聽聞，把視線從表上挪開了，笑著搖了搖頭：“你還是攢著錢買零食吃吧。”

……

“小姐，小姐?！?/p>

服務員的聲音一下子把蘇沐橙從自己的記憶里拉回了現(xiàn)實中。

蘇沐橙回神，用手指點著玻璃：“啊……那塊深藍色的手表可以拿給我看看嗎？”

“好的。”

蘇沐橙小心翼翼地接過手表，黎明看著她愛惜的樣子，脫口而出：“你喜歡這款？”

蘇沐橙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沒有，只是看看而已?！?/p>

順勢把表遞給服務員：“我想問一下，這款手表多少錢？”

“這是經(jīng)典款，價格是三千五百元?！?/p>

蘇沐橙看了看吊牌，咬了咬下唇：“能不能幫我留著這款手表，等過幾天我一定會過來買的，拜托了?！?/p>

“這個……我不能保證，但是會盡量幫您留著的?！?/p>

蘇沐橙心里有個底，頓時松了口氣：“好，那你一定要盡量幫我留著呀，謝謝。”

走出手表店，黎明和蘇沐橙肩并肩走在街上，黎明抿了下嘴唇，欲言又止：“沐沐……”

蘇沐橙仍舊心不在焉，想著剛剛那塊手表的事情：“嗯？”

“那塊手表……”

蘇沐橙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口一說：“啊，我是要送人的，我一個朋友……”

黎明站定腳步，望著蘇沐橙的背影，一語道破：“是顧初言吧?！?/p>

蘇沐橙驀地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黎明：“你……”

空氣突然凝固，過了好久，溫潤如玉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你喜歡他？”

蘇沐橙低垂著頭，話語突然哽咽在喉嚨里：“黎明，你……”

黎明脫口而出：“沐沐，你喜歡顧初言嗎？”

蘇沐橙眼神閃爍不定：“別開玩笑了，我怎么會喜歡他啊，他那么自大，脾氣又不好，而且……”

黎明修長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微風吹過少年柔軟的發(fā)絲，揚起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與蘇沐橙璀璨如星辰的眼睛對視著：“那你喜歡我好不好？”

蘇沐橙心跳漏掉一拍，眼里蕩起一陣漣漪。

“沐沐，有些話，我怕現(xiàn)在不說，以后，就來不及了……沐沐，我喜歡你?！?/p>

黎明輕柔的聲音快速地晃過蘇沐橙的耳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你說什么？我……”

黎明像下定決心似的開口：“你先聽我說完，沐沐，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時常丟三落四，是個十足的小迷糊，后來慢慢地，跟你相處的這段時間里，我發(fā)現(xiàn)你比任何人都要細心，你會照顧身邊每一個人的感受，而且對朋友也很仗義，有些時候，盡管你自己很害怕，也會義無反顧地站出來保護你所珍惜的人。當你受罰的時候，我想去替你受罰，當你有煩惱的時候，我想幫你去解決，當我看到你哭泣的時候，便想要去保護你，你有你想要拼命去保護的人，而我也有，那個人，是你?！?/p>

蘇沐橙眼眶里的淚珠就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低落在衣襟上，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黎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有你說的那么好……現(xiàn)在的我，還不是最好的我，我只想努力地變優(yōu)秀……所以，對不起，黎明。”

黎明勉強地牽起嘴角苦澀的笑了笑，上前輕輕地抱住蘇沐橙，下巴抵在她的頭發(fā)上，滿眼的溫柔：“沐沐，在我這你不需要說對不起。我說這些，不是想要你有什么壓力，只是想讓你知道，就算你站在世界的對立面，而你的身后，還有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