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著格子圍裙站在廚房，正笨拙地捏著餃子皮。面粉沾在他鼻尖上，像顆小小的雪粒，靠在門框上瞧著，忍不住笑出聲。
陸時野笑什么
他回頭瞪了一眼，眼底卻漾著笑意，指尖捏著的餃子餡“啪嗒”掉在案板上
陸時野這皮太滑了，根本不聽話?！?/p>
走過去，從他手里接過面皮，指尖輕輕沾了點水抹在邊緣：
溫希婭要這樣捏，褶子得朝一個方向轉(zhuǎn)。
她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帶著點微涼的溫度，教他捏出個歪歪扭扭的月牙形。
呼吸忽然慢了半拍，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喉結(jié)輕輕動了動
陸時野學(xué)會了
聲音卻比平時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沙啞。
鍋里的水“咕嘟”冒泡時，他把堆得像小山似的餃子倒進去，濺起的水花燙得他往后縮了縮手。連忙拉過他的手腕查看，掌心果然紅了一小塊，剛要去拿燙傷膏，卻被他反手握住。
陸時野沒事 他低頭看著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陸時野比小時候練球摔破膝蓋輕多了。
他忽然湊近，用沒沾面粉的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頰
陸時野剛笑我那么開心，該罰
餃子浮起來時，白胖的身子在沸水里翻滾，像一群圓滾滾的小月亮。他盛了兩碗，往碗里堆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自己碗里卻沒幾個
陸時野多吃點，
他挑了個最大的遞到她嘴邊
陸時野我包的那個，餡最多?！?/p>
熱氣模糊了鏡片，咬了一口，鮮美的湯汁在舌尖散開，果然是他包的那個——餡塞得太滿，皮都破了個小口。她剛要說話，忽然伸手，用指腹擦去她嘴角的湯汁，指尖的溫度燙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廚房的暖光里，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交疊在瓷磚地上，像幅沒畫完的畫。
吃到最后，碗底還剩兩個餃子，他非要石頭剪刀布決定誰吃。連贏兩局，他卻耍賴把餃子夾到她碗里：
陸時野還是你吃，我怕胖
嘴上這么說，眼神卻黏在她臉上 像有化不開的甜。
收拾碗筷時，他從背后輕輕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聲音悶悶的：
陸時野下次還想吃什么？我學(xué)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 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他發(fā)梢，像撒了把碎鉆。
轉(zhuǎn)過身，踮腳在他沾著面粉的鼻尖上親了一下：
溫希婭下次……教你包糖餡的?！?/p>
他愣了愣，隨即笑起來，把她抱得更緊：
陸時野“好啊，不過得先說好，包壞了，要你親我一下賠罪。”
暖黃的燈光里，碗筷的碰撞聲混著低低的笑，比鍋里的餃子還要甜。
空調(diào)“嗡嗡”地吐著冷氣，客廳的地板涼絲絲的。盤腿坐在地毯上，懷里抱著半個冰西瓜，挖瓜的勺子在紅瓤里轉(zhuǎn)著圈，專挑最甜的中心挖。溫希婭 窩在沙發(fā)里，手里捏著遙控器，把頻道來回換了幾遍，最后停在一個播放電影
溫希婭給我一口。
她伸過手，指尖剛碰到西瓜邊緣，突然把勺子遞到她嘴邊，勺里的瓜瓤又紅又沙，還帶著冰碴兒。她咬下去時，甜汁順著嘴角往下淌，他伸手用指腹擦掉，指尖的涼意蹭得她臉頰發(fā)麻。
陸時野“這西瓜甜過初戀。
自己挖了一大口，腮幫子鼓得像只小倉鼠，汁水沾在他下巴上，亮晶晶的。沒忍住，湊過去幫他擦掉，指尖碰到他皮膚時，他突然不動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電影里的槍炮聲好像都遠了。
溫希婭“看我干嘛？看電視啊。
”她縮回手，假裝去拿桌上的紙巾，耳朵卻悄悄紅了。低笑一聲，把半個西瓜往她那邊推了推，自己則挪到沙發(fā)邊，腦袋枕在她腿上，頭發(fā)蹭得她膝蓋有點癢。
陸時野“電影不好看，
”他仰頭看她，睫毛在燈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陸時野“看你比較有意思?！?/p>
沒接話，手里的遙控器被捏得發(fā)燙。電影里的男女主正在雨中擁吻，背景音樂溫柔得不像話。忽然伸手，把她手里的遙控器抽走扔到一邊，然后用沾著瓜汁的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
陸時野“剛才親我下巴的時候，怎么不躲
問得一愣，剛要反駁，他突然從她腿上坐起來，湊近了些。西瓜的甜香混著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像團軟軟的云把人裹住。他沒說話，只是用拇指擦了擦她嘴角殘留的瓜漬，然后低頭，輕輕吻了上去。
像含了口冰西瓜，涼絲絲的，卻又甜得讓人發(fā)暈。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只有空調(diào)的風(fēng)聲和彼此的心跳聲，在安靜的客廳里慢慢漾開。
溫希婭“西瓜籽?！?/p>
分開時，笑著指了指他的嘴角。
伸手一摸，捏起顆黑籽，突然惡作劇似的，把籽貼在她鼻尖上。
陸時野“這樣更可愛?！彼Φ醚劬澇闪嗽卵溃焓职阉龜堖M懷里，下巴擱在她發(fā)頂，
陸時野“電影演完了嗎？”
往他懷里縮了縮，聲音悶悶的：
溫希婭“不知道
他低低地笑，伸手把剩下的西瓜挪到兩人中間，用勺子挖了一塊喂給她：
陸時野“那就不看了，看西瓜?！?/p>
月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還有那半個沒吃完的西瓜上。紅瓤黑籽，像撒了把星星，甜得剛好，就像這個夏天，和身邊的人。
暮色把海染成塊融化的琥珀時，踩著浪花往沙灘上走，褲腳卷到膝蓋，水珠順著小腿往下淌，在沙地上踩出串濕漉漉的腳印。坐在礁石上，看他彎腰去撿被浪沖上岸的貝殼，白襯衫被海風(fēng)掀得獵獵作響，像只欲飛的鳥。
陸時野“你看這個
他舉著枚月牙形的貝殼沖她喊，聲音被風(fēng)撕成細片，卻帶著擋不住的雀躍。笑著揮手，裙擺被礁石硌出褶皺，沾著的沙粒蹭在掌心，糙得像他剛才握過她的那只手——指腹帶著常年練吉他的薄繭，卻暖得驚人。
等他踩著水跑過來，貝殼上的磷光在暮色里明明滅滅。他挨著她坐下，礁石被曬了一天的余溫透過薄薄的布料滲進來，混著海風(fēng)濕漉漉的涼，倒有種奇異的熨帖。
陸時野“剛才有只螃蟹夾我腳趾，
”他把貝殼塞進她手里，指尖故意碰了碰她的掌心，
陸時野“跑起來像你昨天搶我冰淇淋時那樣快?！?/p>
把貝殼貼在耳邊，聽里面嗚嗚的風(fēng)聲，像誰在低低地哼歌。
溫希婭“明明是你自己慢，
”她側(cè)頭看他，晚霞正漫過他的側(cè)臉，把輪廓染成溫柔的金紅色，
溫希婭“草莓味的冰淇淋，就該配跑得最快的人吃。”
他忽然笑起來，肩膀輕輕撞了撞她的。海浪卷上來，漫過兩人的腳踝，帶著點咸澀的涼意。下意識往他那邊縮了縮，他伸手把她往礁石內(nèi)側(cè)拉了拉，指尖在她腳踝上頓了頓，像怕碰碎什么似的，又悄悄收了回去。
陸時野“你看那邊。
”他忽然指著遠處的海平面，原本橙紅的晚霞正慢慢褪成粉紫，最后洇成片朦朧的藍。第一顆星星亮起來時，他從背包里掏出罐冰汽水，拉環(huán)“?！钡貜楅_，氣泡爭先恐后地往上冒。
接過汽水，指尖碰到冰涼的罐身，打了個輕顫。他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上，帶著他身上的溫度和淡淡的皂角香。
陸時野“晚上風(fēng)大，
”他說著，自己往她身邊湊了湊，兩人的肩膀緊緊挨著，能感覺到彼此手臂上傳來的微顫，
陸時野“去年來這兒也是這樣的天氣，當(dāng)時就想，要是能和喜歡的人一起來，該多好?！?/p>
她握著汽水瓶的手緊了緊，冰涼的玻璃硌得掌心生疼，卻不敢動。海浪拍打著礁石，聲音一重又一重，像在替她說不出的心跳打拍子。他忽然轉(zhuǎn)過頭，眼睛在暮色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陸時野“你知道嗎？剛才撿貝殼的時候，我在想，要是能把此刻的海聲裝進去，等以后聽不到海了，就拿出來給你聽?！?/p>
喉結(jié)動了動，剛要說話，他卻突然站起來，伸手向她：
陸時野“走，帶你去個地方?！?/p>
他的手掌很暖，把她的手整個裹住。沿著海岸線往深處走，沙灘漸漸變得柔軟，腳印陷進去，又被后面的浪輕輕撫平。遠處的燈塔忽明忽暗，光線下能看到他認(rèn)真的側(cè)臉，睫毛很長，被風(fēng)吹得微微顫動。
溫希婭“到了。
”他在一片被礁石圍起來的小海灣停下，這里的浪很緩，像只安靜的藍綢緞。他從背包里掏出串小燈，繞在礁石上，按下開關(guān)的瞬間，暖黃的光串立刻亮起來，把小小的海灣照得像個秘密花園。
陸時野“本來想等你生日時用的，
”他撓了撓頭，耳尖有點紅，
陸時野“但剛才看你坐在礁石上，突然覺得現(xiàn)在就很好?！?/p>
看著他眼里的光，而此刻，他就站在暖黃的燈光里，褲腳還滴著水，眼里卻只有她一個人。
海浪輕輕拍打著礁石，光串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把兩人的影子投在沙地上，時而交疊，時而分開。他忽然伸手，輕輕把她的頭發(fā)別到耳后，指尖的溫度燙得她皮膚發(fā)麻。
陸時野“我喜歡你，”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蓋過了海浪聲，
陸時野“從第一次在學(xué)校見你就開始喜歡了
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他手背上，溫?zé)岬?。他慌了，伸手去擦，卻被她一把抱住。他身上的海水味混著皂角香，像整個夏天的味道都被裹進了懷里。“我也是。”她把臉埋在他的襯衫里，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
溫希婭“從你把最后一口草莓冰淇淋讓給我時，就開始了?！?/p>
他愣了愣，隨即把她抱得更緊，下巴抵在她發(fā)頂，輕輕蹭著：
陸時野“那以后，所有的草莓冰淇淋都給你吃，所有的貝殼都撿給你，所有的海聲……都只講給你一個人聽?！?/p>
遠處的燈塔還在明明滅滅，光串的暖黃映著兩人交疊的身影。海浪一遍遍涌上沙灘，又退去，像在重復(fù)著一個溫柔的承諾。閉上眼睛，能感覺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和耳邊他輕輕的呼吸聲，比任何海浪聲都要讓人安心。
后來他從背包里掏出塊蛋糕，是她喜歡的芒果慕斯，大概是被海風(fēng)捂得有點軟了，他卻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了一塊，遞到她嘴邊：
陸時野“不算太完美的蛋糕，但想和你一起吃掉?！?/p>
她咬下去時，甜膩的芒果味在舌尖散開，混著海風(fēng)的咸，竟成了這輩子吃過最好的味道。他看著她笑，自己也挖了一塊，卻故意蹭到嘴角，她伸手去擦，指尖碰到他的皮膚，兩人都笑了起來，笑聲被風(fēng)卷著，飄向很遠的海面。
夜深時，他把外套裹在她身上，兩人并排躺在沙灘上。他指著天上的星星，給她講哪個是獵戶座，哪個是北斗星，聲音越來越低，最后變成輕輕的呼吸聲。側(cè)頭看他，月光落在他臉上，睫毛很長，像蝶翼停在眼瞼上。
她悄悄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像吻落了一顆星。他似乎醒了，又似乎沒醒，只是伸手把她往懷里拉了拉，喃喃地說：
陸時野“海會記得的……”
海當(dāng)然會記得。記得這夜的星光，記得暖黃的燈串，記得草莓冰淇淋的甜，記得芒果慕斯的軟，更記得兩個相擁的人，和他們說給海浪聽的，所有關(guān)于喜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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