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小心踏著每一個步子,紅墻上浮動著過分孱瘦的倩影,似當(dāng)年,卻不過是承了當(dāng)年的影,成了如今的模樣。他可以聽見毓驍心底的疼痛,正如當(dāng)年兵臨城下時自己無能為力的不甘。
轉(zhuǎn)進(jìn)朱閣,簾透晚風(fēng)緩。執(zhí)明歪靠在長椅上,一手撐著身子,一手握劍挑出燈花。眉梢唇角所帶皆是笑意,堂下武士打斗成趣圖。一個長相潦草如狂風(fēng)惡浪的粗漢,手掄流星錘,始終占上風(fēng),那素衣綸巾的用劍青年處于被動。一直沒有新意的扭轉(zhuǎn)……!
“還得再快一點!太慢了?!眻?zhí)明說道。
語畢,闔上雙眸休憩一般,那素衣青年眼光閃過陰險,剎那參破,劍柄一旋,流星錘鐵鏈挽上他手臂,劍如脫弦,那人隨即繞上鏈繩將粗漢制伏在地上,座下的人都屏息凝神,只見白刃如電直奔殿外,慕容恰巧好迎上,旁人一片唏噓。
一個側(cè)身,極速伸出二指拈住劍身,運氣瞬間,牽引到五臟擠壓,一股腥甜抵上舌尖,鮮血浸染朱唇又被逼回口中。眉宇鋒線橫飛掃翳,旁人看不出端倪。安然踏進(jìn)殿內(nèi),周身寒意從眸底泅出,場上一片寂靜,連生月也癡在原地,涼涼的霜凝讓人喘不過氣。
“劍是好劍,可惜沒長眼!”語氣聽不出任何波瀾,話音未落,劍尖便碎落在指尖,慕容黎隨手射去,珠簾玉落,清脆悅耳。
執(zhí)明睜眼,驀地瞳孔放大,星銘劍彈出一半,慕容黎卻暗暗對他搖來搖頭,口型似在說——不可!
那人木怔一會兒,玉珠在跟前跳躍,眼里閃過一絲慌亂,據(jù)情報,慕容黎早已武功盡失,怎么能拈指碎鐵。意識到身份可能遭疑,青年立刻跪地請罪。
“陛下,實屬無心之過,望陛下恕罪!”
執(zhí)明冷哼道“無心?哼!無心便如此,若是有心那還得了……”
“執(zhí)明國主!”一個使節(jié)出位,行了個大禮。做出要舌戰(zhàn)群儒的架勢!
“都入座吧!”慕容黎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回到王椅上?!半抻^察數(shù)日,在座各位,實非俊才,都配不得我天權(quán)將帥生月,擇日……請辭吧!”
慕容黎能看得出宴席上有些什么樣的人,真正的什么城主之子,郡候之后,早已被“貍貓換太子”,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子,身上那兒這么多的戾氣和殺戮之意。連最簡單的禮儀端著也生疏,顯然學(xué)得有些倉促。如果是怯懦,揮劍落拳卻絲毫不含糊。
“這……這可如何是好?”
“對啊……,這我們回去如何交代啊?”
“對啊……”
“陛下……”另一個使者離座請示?!拔业日\心而來,雖算不得英才能士,卻也是萬里挑一的……所以…”
慕容黎道“所以你以為,是朕不識才了?”
“我……”
慕容黎也不等他說,從玉冠中拔下纖巧發(fā)簪,簪似鳳,宛如活物。
“那就試試,誰若是能將朕的這枚簪子折斷,便是我天權(quán)乘龍快婿!”
眾人啞然不語,誰敢動天下共主的簪子。那簪子任是個婦孺都能給他掰折,何況他們。仿佛是想警告他們,他的簪子誰都不敢動,天權(quán)——他罩的!
執(zhí)明些許茫然,招親,招著招著,就跑偏了,然后生月還一臉淡定地飲酒,還與坐在旁邊的子巽談話,看來是早有所知。又一次自己被蒙在鼓里!
“如果諸位現(xiàn)在還沒有這個能力,就請自掃門前雪,朕不喜滅族!”
慕容黎微微抬眼,眸底盡是警告的意味,古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現(xiàn)有新帝登基示君威,清楚的不再多話,清白的也能明白。
于是,大家分別表示誓死護(hù)擁共主,甘為其肝腦涂地的話。然后明日啟程,剛才那粗漢尋不到自己的國主,拉著喚無雙的少年,問幾時回遖宿……。
無雙道“我不清楚,國主好像已經(jīng)走了,我暈,又被扔下了!”
人們紛紛離去,生月也被知舟拉去喝酒。慕容黎才放松些,將佩劍取下。
執(zhí)明偷襲上細(xì)腰,用力往上一拖,一手及時環(huán)上腘窩,旋地站起。剛要親下去,慕容黎一手給他擋住。
執(zhí)明猛地俯首靠近,鼻尖點到他鼻翼,隔著手心,眼尾的暈光漣漪出圈。
慕容黎說道“換……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