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哥哥的老家是一座小庭院，修在山上，十分清靜。

　　太久沒回來，早已積了一層灰。哥哥道：“看來要辛苦三郎和我了?！?/p>

　　我笑笑，便擼起袖子干活了。我們把屋子的里里外外都掃了個(gè)遍，還順帶洗了院子，連水榭旁的假山都洗得發(fā)亮。不得不說，這小庭院還真不小，但和哥哥一起勞動(dòng)，別有風(fēng)趣。最后，哥哥說要掃一下屋頂。

　　我覺得太危險(xiǎn)，便要搶著干，我道：“我去！”

　　“不行的，三郎。我去！”

　　“我去嘛，哥哥…”

　　“我去！”

　　“我去！”

　　………

　　最后我倆都笑出聲來，真是像小孩子一般幼稚。

　　哥哥道：“不掃了，屋頂挺干凈的。”

　　我點(diǎn)點(diǎn)頭稱是。

　　日頭已近黃昏，哥哥說他要露一手，給我做飯。

　　我便道：“那我去砍柴吧?！?/p>

　　生前不用砍柴，做鬼更是不用，面對(duì)一堆柴火，真是有些絕望。不是這偏了就是那偏了，劈出來的木柴一大一小，實(shí)在很不好看。

　　不得不說，砍柴是門學(xué)問。

　　等我研究透了砍柴，抱著一堆柴火進(jìn)屋時(shí)，眼前的景象令我大驚——

　　哥哥他……他兩頰漆黑，白帽也染上一團(tuán)黑，衣服更是不用說了，黑不溜秋。廚房簡直一片狼籍！

　　我抱著柴火目瞪口呆，回過神時(shí)就開始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哥哥一臉無辜地看著我，他道：“三郎……三郎別笑了……”

　　我還是控制不住地笑：“好好好……不笑！不笑了！”

　　“三郎你……欺負(fù)我！”

　　看哥哥惱了，我趕緊好生安撫哥哥，拿了快濕布給哥哥擦臉，等哥哥的臉終于現(xiàn)出原來白凈的樣子，哥哥才露出笑臉來。

　　“三郎，見笑了?！?/p>

　　“哥哥，你去好生歇著吧，我來就行?！蔽亿s緊推著哥哥出廚房。

　　哥哥硬是擠了回來，他道：“三郎，我可以給你燒火的?！?/p>

　　“不不不，哥哥，我來就行?！蔽矣职迅绺缤屏顺鋈ァ?/p>

　　哥哥回頭失落地看了我一眼，道：“好吧，辛苦三郎了?！?/p>

　　“不辛苦，不辛苦?！?/p>

　　我起了小火，熬了一小鍋粥，炒了幾個(gè)小菜。期間，哥哥不斷進(jìn)來觀望，他有時(shí)想抬手幫忙，卻又放下?？粗绺绲臉幼?，我十分想笑。

　　“三郎別動(dòng)！”哥哥這回可有事做了，他走近我，拿起帕子輕拭我的額頭，他道：“三郎，你額頭上有灰?！?/p>

　　哥哥的手法實(shí)在是溫柔，弄得我有些癢，我抬手握住了哥哥的手，哥哥一驚，道：“三郎，你干嘛抓我的手！”

　　我心里是有些想法，握了許久，便放下了。

　　“哥哥，飯快好了，拿碗筷準(zhǔn)備吃吧?！?/p>

　　“好…”哥哥跑去拿碗筷了，我瞧見他的臉紅了，不知哥哥是心里是如何想我。

　　屋里太暗，又找不到蠟燭，我們只好把桌子搬出來，在院子里吃。哥哥吃得十分小口，天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黑了，我看不清哥哥的神情。期間哥哥也不與我講話，不知是不是剛才握了他手的事，令哥哥不太高興。

　　我趕緊吃完，問道：“哥哥，胃口不好么？”

　　哥哥明顯愣了一會(huì)，他道：“沒有啊，三郎煮的粥很香?！?/p>

　　“那哥哥看著都不怎么吃得下去…”我有些委屈。

　　哥哥趕緊大口喝粥，一碗立馬就見底了，他道：“三郎，信我，真的好喝！”

　　“我信了?！?/p>

　　因?yàn)闆]有蠟燭，屋里一片漆黑，夜晚又無月，我和哥哥只好隨便擦洗了身子，便睡下了。家里只有一張床，又可以和哥哥躺在一起，而且這次是軟榻，還有被子可蓋。

　　起先，哥哥十分糾結(jié)，非要去打地鋪，我可不能委屈哥哥，說什么也不讓，最后僵持不下，我道：“哥哥，不如我睡地上，你去床上躺著吧?！?/p>

　　哥哥立即道：“不行！”

　　“那怎么辦……”我覺得十分為難。

　　哥哥只好道：“和三郎一起睡也不是不行……”

　　“哥哥這樣才對(duì)嘛！”我趕緊拉著哥哥就躺床上去了。

　　哥哥本來別扭著，一躺床上就睡著了，應(yīng)該是太累了。我托起一簇鬼火，照亮哥哥的臉龐，哥哥睡得十分安心，眉目平緩，我抬手撫了撫哥哥的眉毛，心里一陣觸動(dòng)。

　　我心道：哥哥，怎可這樣大意，你身邊躺著一只惡鬼呢。

　　撫著哥哥的眉毛一直向下，到哥哥的眼睛、鼻子、嘴唇，我的手頓了頓，鬼火左右搖曳，“嘭！”我立即掐滅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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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在哥哥身邊，日子總是十分安逸，吃完散散步，賞賞花，早早地就睡了。哥哥的記性不好，總是忘記要買蠟燭，天一黑，就該睡覺了。

　　這幾日里，我心里總有個(gè)主意。

　　夜里，等哥哥睡著了，我化回了我自己的本相，揚(yáng)手點(diǎn)燃幾簇鬼火，照亮了整個(gè)屋子，借著鬼火的光，我在哥哥的額上印下一記吻。

　　不消一刻鐘，鬼火全部熄滅，屋里只剩哥哥一人。

　　我該走了。

　　生前二十幾載，我未悟得到情的滋味，如今在哥哥這里，我卻是悟得了。

　　我喜歡哥哥。

　　人們常說，情這東西染不得，若是染上了，便逃脫不得。

　　我是不該喜歡上哥哥的。

　　但我想，喜歡便是喜歡了，方有變得更強(qiáng)，我才能站在哥哥的身邊。

　　剛出門幾步，就遇到了狐貍。

　　我道：“狐貍是你啊?！?/p>

　　狐貍明顯著不高興：“本王有名字。”

　　我道：“那狐貍你叫什么？”

　　狐貍這次恨得牙癢癢了，他惡狠狠地道：“蔚清。”

　　我道：“狐貍，你的洞府我日后再賠，我可不可求你件事？”

　　狐貍立即道：“不行！”

　　我道：“那你的洞府我不賠了?！蔽冶阕吡恕?/p>

　　忽然，狐貍在身后道：“行！你說，本王答應(yīng)你，只是不許再叫本王狐貍！”

　　許是我的背影太落寞，連狐貍都可憐我了。

　　我道：“好，蔚清?！蔽蚁蚝偨淮藥拙?，又向他問了個(gè)地方，便去了。這樣一來，我欠了狐貍諸多債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