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憐離開酒樓后,立馬進了皇宮,當看到君吾完好無損且在書房里偷懶時,他才安下心來。
君吾對逐煙樓的事閉口不談,謝憐知道君吾不是貪戀美色之人,也還未娶一妃半嬪,他雖心存疑慮,卻也沒有開口,也許時候到了,一切自會揭曉。
當謝憐正要起身告退時,侍衛(wèi)送來一份快報,西北戰(zhàn)事起,攻勢迅猛,兩軍膠著。
謝憐心中一怔,不知為何心中有一種恐懼感,回到丞相府后,謝憐看了裴茗留下的一紙書信,他心道:是了,花城所言不差,太平盛世將去,亂世就要來了。
天邊鑲嵌著一輪圓月,散發(fā)出幽幽的白光,籠罩著整個大地。
謝憐望著天邊的明月,手中握著一杯酒,手一側(cè),酒水傾灑而出,浸入柔軟的泥土中。
這一戰(zhàn),兇險異常,裴茗,安好歸來。
不遠處,花城坐在一棵樹上,手中提著一壇酒。他默默看著謝憐的行為,不自覺地笑了,心中嘆道:我的丞相啊……
花城動了動身子,想要下去,望了望謝憐那處,又縮回了腳,頭靠在樹干上,無聲地笑著。
算了,不打擾你……
花城提起酒壇子,對著謝憐那處,輕聲道:
“敬你!”
接著,瀟灑地大飲一口。
何處無月?西北大漠,明月依舊散發(fā)著幽幽的白光,裴茗坐在沙地上,一旁的篝火將他的面龐映得一明一暗。
他的神情凝重,心中正沉思著,探子急促的腳步聲拉回了他的思緒,“將軍!不好了!敵軍夜襲!”
裴茗立即起身,趕往前方的營地,還未走兩三步,漫天的火光還有慌亂的士兵,令裴茗氣血上涌,“他娘的!放火燒營!卑鄙!”
“全部士兵火速撤出營帳!”
“用沙土滅火!快!”
“趕緊!趕緊!救火!”
“別撿那些東西了!滅火快!”
……
幾萬士兵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亂竄。他們奮力挖著沙土,似乎要把整個大漠鏟平。
天將亮之時,大火,終于滅了。
與營帳一起焚燒殆盡的,還有裴茗對匈奴的耐心和僅存的一點對對手的尊重。
與朝陽一同升起,一起燃燒的,是他的熊熊怒火!
“他娘的!卑鄙的蠻夷!本將軍要你們不得好死!呸!”
“清點物資!快!”
……
“還剩多少?”
“將軍,軍糧燒了大半,燒死一千余人,燒傷兩千三百多人?!?/p>
“那營帳呢?”
“只剩三分之一了?!?/p>
裴茗用手抹了抹臉上的黑灰,清了清嗓子道:“軍醫(yī)趕緊醫(yī)治傷員,其他士兵整隊聽令?!?/p>
全部士兵入隊,整理完畢。
“眾將士聽命,如大家所見,敵軍夜襲放火,我軍損失慘重!首先,我希望你們明白,筋骨血肉是用來抵抗敵人的刀劍炮火!血是流在戰(zhàn)場上的!不是用來被活活燒死的!明白嗎?”
“明白!”
“很好!其次,你們要認清你們所在隊伍的每一個人,敵軍狡猾,容易偽裝混入軍隊,我們不能錯殺自己的兄弟,當然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敵人!明白嗎?”
“明白!”
“最后,無論敵軍有多大陣仗,誓死與其拼搏到底,生死皆榮!你們要記住,你們守衛(wèi)的是你們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是腳下的所踩的每一塊土地,是整個國家!”
“誓死保衛(wèi)國家!誓死效忠將軍!”
在營帳的最高處,紅色的軍旗隨風飄揚,與天邊的紅日一同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裴銘看著來來往往的軍醫(yī),各自安頓的傷員,和在沙地上認真操練的士兵,他自嘲地笑了。
鎮(zhèn)守邊疆十多年,打過幾次勝戰(zhàn),至今也還未輸過,他雖自大,卻也不敢自詡為戰(zhàn)神。謝憐任上丞相一職時,他倆曾許諾要一同守衛(wèi)國家,裴銘抵外,謝憐護內(nèi)。
如今看來,是要……
裴銘笑著在心里打了自己一拳,自言自語道:“想什么呢!民以食為天,還是趕緊修書一封向朝廷申請軍糧和物資吧!”
戚府。
“尚書大人,府外有兩位客人請見?!?/p>
戚容翻卷宗的手頓了頓,問道:“誰?”
“那兩人未說明?!?/p>
戚容皺了皺眉頭,“請進來。”
“是?!?/p>
侍從剛要出去,有兩人便笑盈盈地進來了。
謝憐拱了拱手,笑道:“尚書大人好!”
戚容臉上充滿了疑惑,他站起身來,“閣下是?”
刑部尚書竟不認識當朝丞相,一旁的花城不滿皺了皺眉頭。
謝憐覺得沒什么,他道:“想來也是,戚尚書兢兢業(yè)業(yè),天天泡在檔案室,守著一堆卷宗,也鮮少上朝,不識我也不奇怪,可我卻見過戚尚書。”
戚容開始警覺起來,“你到底是誰?”
“謝憐。”
戚容彎了彎腰,作輯致歉道:“丞相,失禮了?!?/p>
語氣聽起來冷冰冰的,倒是與外面?zhèn)餮圆徊睢?/p>
戚容請謝憐上座,又吩咐侍從沏茶,接著打量了謝憐身邊的花城,疑惑道:“這位是?”
謝憐看了一眼花城,為難了會,花城該是他的什么人呢?
花城接道:“在下是丞相的隨從?!?/p>
戚容點了點頭。
謝憐開口道:“大理寺最近可有何奇事?”
戚容冷冷道:“一般交與大理寺處理的案件哪一件不是奇事?”
戚容看著謝憐,那眼神,令人心上一寒。
謝憐笑笑,又道:“那戚尚書最近在做什么?”
戚容道:“如丞相所見,認真辦公?!?/p>
“那……”
“丞相到底想問什么?”
謝憐不好意思地笑笑,“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也是為公事而來。戚尚書,我且問你,一日我在逐煙樓看見戚尚書?!?/p>
謝憐盯著戚容的眼睛,“請問,戚尚書到那是做什么?”
戚容冷冰冰地直視謝憐,“既然丞相也去了,自然明白去那里是做什么事。”
謝憐的臉唰地紅了,堅持不懈地說道:“戚尚書向來斷案如神,是個聰明人,該明白我所說何事?!?/p>
戚容面若寒霜,謝憐還沒等到他的下文,不適時,一個侍從進來了。
“尚書大人,大理寺急案!”
戚容聞言,急忙出門,“丞相,失陪!”
看著戚容急匆匆的走了,謝憐也想去大理寺瞧瞧情況,他叫上花城,“走,去看看!”
不湊巧,謝憐剛跨出門檻,侍從端的茶水就上來了。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這個時候送,與謝憐撞個正著,燙著了謝憐半條手臂。
謝憐悶聲叫了一聲,侍從急忙道歉,跪在地上直叩頭:“對不起!對不起!小人沒長眼!沒長眼!沒長眼……”
謝憐捂著手臂,被花城一手抓過,“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花城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聽得出是隱忍的沙啞,謝憐看到他的眼睛明顯紅了。
怎么謝憐自個還沒哭呢,他卻如此……
“疼嗎?”花城問。
謝憐搖搖頭。
花城惡狠狠地看了那侍從一眼,謝憐看他還跪著,便叫他起來,說不怪他。
謝憐拿開了花城的手,用衣袖捂了捂,“我沒事,我們趕緊去大理寺吧。”
花城低著頭,站在原地沒動。
“花公子?走了!”
他抬頭,眼圈紅紅的,雙眼蒙著一層水霧,他咆哮道:“怎么會沒事呢!”
謝憐一下子呆住了,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二話不說,花城走過來立馬抱起謝憐,他的周遭籠罩著一股陰沉的氣息,比戚容給人的感覺還冷上幾分。
因為被抱著,謝憐的頭離花城的胸膛很近,他似乎能聽見花城的有力的心跳聲。
那顆心,在花城溫暖的胸腔里嘭嘭跳動,控制不住地想要跳出來,幾乎就要炸裂。
謝憐聽到上方有一道溫柔的聲音:“明明看著那么疼的,先帶你去處理傷口?!?/p>
謝憐也不掙扎,安靜地任由花城抱著,即使是這樣一個抱姑娘的姿勢,他或許感受到了花城心的溫度。
花城走時,回頭看了那侍從一眼,侍從縮了縮身子,心生寒意。
如若不是你在,心善見不得血,所有傷你的人必定得以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