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何卡爾望見撒杰克的那一刻,陽光正照耀在寬闊的甲板上,仿佛輕盈蕩漾的金波。
眼前的男子,正捧著畫板寫生,鉛筆落在紙面時,似一陣沙沙的細雨。他的神情很專注,側(cè)臉的輪廓像是精雕細琢,那烏黑濃密的睫毛微微低垂,投映下模糊的暗影。
“杰克?!焙慰柦K究忍不住開口喚道,聲音里竟帶著幾分哽咽。
撒杰克的手抖了一下,險些摔掉畫筆。
他緩緩轉(zhuǎn)過臉來,望向何卡爾的目光中,交織著過多的復(fù)雜情緒,如同天際的流星,在短暫的絢爛后,瞬間歸于寂靜。
“尊貴的先生,您認錯人了?!彼拇浇禽p輕一勾,流露著說不盡的哀傷蒼涼的意味。
何卡爾卻沒有驚訝,好像早就料到撒杰克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
他認錯了嗎?或許,是的。
他們,其實早就不是當初的他們了。
何卡爾,美國鋼鐵大王之子,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家少爺。
撒杰克,一個窮畫家,甚至連登上“泰坦尼克號”的船票都是靠賭博贏來的。
這樣的天淵之別,讓人根本無法想象他們的生命交集。
但實際上,兩家是世交,年幼的小卡爾和小杰克,曾是最親密的好友,形影不離。
直到一年前,卡爾的父親在商業(yè)競爭中采取了不正當?shù)氖侄?,將杰克的父親逼至破產(chǎn)、自盡身亡。
家境落魄后的杰克憑借自己的繪畫才能,勉強維持生計,往日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驕傲少年,被磨去了所有棱角,變得沉默內(nèi)斂。
卡爾和杰克,朝著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就像兩條曾經(jīng)相交的直線。
這次在“泰坦尼克號”上的重逢,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命運,總喜歡跟人開玩笑。
在何卡爾離開后,撒杰克依然留在甲板上繪畫,筆端的線條卻開始粗重凌亂,顯露出作者的心緒不寧。
最終,他懊惱地擱下畫板,紙上的作品,剛完成一半。
“杰克?!?/p>
那輕聲的呼喚,仍然在耳畔回蕩著,每次都能讓自己的心弦顫動。
其實,撒杰克很想上前抱住他,然后笑著喊一聲“卡爾”。
就像,從前那樣。
當天晚上,撒杰克喝得大醉,竟直接在甲板上昏睡過去。何卡爾來到現(xiàn)場時,看見的是撒杰克那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樣——他緊緊皺起眉頭,滾燙的臉頰泛著潮紅,潔白的襯衣上依稀殘留著狼藉的酒水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