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突然一起身倒也是嚇著白無月了,嘴里冒出的日語太快,白無月甚至沒有聽清。理了理那人吼出來的話。
生氣了。
“我慢しろ!”
“給我忍著!”
說是自愿將這人帶回來療傷,但感情這人卻是把自己的好心當(dāng)成了驢肝肺。于是下了狠手,用力扯了一下繃帶。
“ああ!お前!”
“呀!你!”
那人捂著傷口一下子上身彈起塌來,呈坐姿。肌肉拉伸,又是一陣刺痛,他咬牙瞇起眼睛。而疼痛過去,他轉(zhuǎn)頭看向白無月,定了定神。
他驚呆了。
“白……白無月?!”
那人說的中文很是蹩腳,但仔細(xì)聽倒也是能聽出一二。
“是我?!卑谉o月也沒隱瞞,便張嘴說出二字。
旅館的裝修也是精湛,就是比以前跟窟一樣的住所好上幾十倍。干凈的床榻和家具也能讓傷好的速度快上幾倍。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身上倒也是感到了一種溫暖。
兩人面面相覷,陽光射在兩人烏黑的發(fā)絲上,使頭頂黑發(fā)變成了閃亮的白色。似乎是約定好的,誰也沒有打破這份沉寂。
還是那人先打碎安靜的境界,之前的那份孤傲已然消失不見。他用沒受傷的肩胛帶動(dòng)手臂,輕輕撓了撓頭,好似有些難為情。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私はあなたのファンです?!?/p>
“謝謝您。我是您的戲迷?!?/p>
日本的禮貌也是很深的,遇到陌生人則需要以敬語來打招呼。
“呉世勲です。よろしくお願(yuàn)いします?!?/p>
“我是吳世勛,請多指教?!?/p>
矯正了態(tài)度,白無月對(duì)這個(gè)叫吳世勛的日本人想法上了一個(gè)檔次。至少這個(gè)也不是一個(gè)無力的人。
“わかった”
“好?!?/p>
白無月也不是較真的人,兩人無形的鋒利冰刺融化了,畢竟較真只是來自于偏見。
“橫になって、これで元?dú)荬摔胜辘蓼??!?/p>
“躺下,這樣就能早些恢復(fù)。”
他將吳世勛扶著躺下,照顧的很是精致,之后便撐著木凳子站起來,在房間里轉(zhuǎn)著,這里理理,那里在拍拍灰,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塌上的吳世勛。
又是吳世勛先開的口。
“実は、私はいつもあなたが女の子だと思っています?!?/p>
“其實(shí),我一直以為您是女孩子?!?/p>
他聽到吳世勛這句話,笑了一下。
“それは私の演技がうまいことを意味します?!?/p>
“那便是意味著我演技很不錯(cuò)?!?/p>
他坐下來,拿出自己箱子里的一個(gè)頭面,仔細(xì)地清理著上面的灰塵,言。
“私はあなたの名前を聞いて、あなたが日本人ではないと思っています?!?/p>
“聽了你的名字,我覺得你不是日本人?!?/p>
白無月抬起頭,手拿著頭面,舉過頭頂,輕輕吹了一下。塌上的吳世勛則是醞釀了一下,開口。
“しかし、私は日本の少佐です。あなたは女の子ではないようです?!?/p>
“但是,我就是日本的少佐。就像你不是女孩子一樣?!?/p>
他抬起頭看了眼吳世勛,笑了一下,又低下頭,擦拭頭帽,于是無話。
又是一段時(shí)間流走了,太陽從東升上了正中間,是正午了,該吃飯了。不過他看了看塌上肚子叫著,卻高傲的不講出來的吳世勛。說道。
“ご飯を取りに行きましょう?!?/p>
“我去拿飯給你吧?!?/p>
吳世勛聽到這句話,剛想推脫,卻被白無月帶上的門堵住了。房間空無一人,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白無月的氣息,吳世勛好像感到有些冷清。
前輩們似乎已經(jīng)吃完了飯,喝足了酒,有位前輩酒力不勝,帶著濃濃的酒氣,面色潮紅,便開始唱戲。
“聽他言嚇得我渾身是汗,
十五載到今日才吐真言。
原來是楊家將把名姓改換,
他思家鄉(xiāng)想骨肉不得團(tuán)圓。
我這里走向前再把禮見,
尊一聲駙馬爺細(xì)聽咱言?!?/p>
那位前輩長的也是細(xì)皮嫩肉,跟白無月一樣是表演著旦的角色。這曲四郎探母坐宮也是他的得意的表演之一,他將鐵扇公主演繹的活靈活現(xiàn),好像醉酒也沒有影響到他表演的穩(wěn)定程度。
前輩們看到白無月,揮了揮手,呼喚著他。
“來??!小白來露兩手吧!”
前輩們笑著看著白無月,他們很喜歡白無月唱戲,是別有一番滋味。戲班子像個(gè)大家庭,每個(gè)人永遠(yuǎn)是家庭中任何一個(gè)人的忠實(shí)戲迷。
不過白無月下來是來拿飯給上面那位祖宗爺?shù)?,推脫了前輩們的熱烈邀請,拿著兩碗菜飯,一碟肉,和一瓶燒酒便再次回到房間。
他用手肘頂開房門,進(jìn)來之后再用腳輕輕把房門合上。拉了一個(gè)小桌過來,把飯一個(gè)個(gè)放在桌上,將吳世勛扶起來,又細(xì)心的在他的腳下墊了一個(gè)小板凳。
可墊上板凳,這位祖宗爺?shù)耐葲]地方擺了,于是白無月又將板凳抽掉。然后他把小板凳墊在自己屁股下,拿起筷子,遞給吳世勛。
見吳世勛似乎有些猶豫,便直接塞給他。他的嘴張了又合,似乎在躊躇什么,最后還是說了出來。
“どうして助けてくれたの?”
“您為什么會(huì)救我?”
白無月嘴里塞滿了吃的,他聽到吳世勛這句話,抬起頭,腮幫子是鼓的,實(shí)在像是河豚,甚至有些可愛。吳世勛笑了出來,但白無月并沒有在意。
他回答道。
“人を救うことは7級(jí)の浮浪者をつくることに勝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jí)浮屠。”
吳世勛瞇了瞇眼,問道。
“あなた方の中國人はおかしいですね。いつも徳をもって恨みを買うのが好きです。どうして?”
“你們中國人好奇怪,總喜歡以德報(bào)怨。為什么要這樣?”
他很懷疑是不是中國人都是沒有心的,受到這樣的他們這樣的侵略,居然還會(huì)報(bào)以德。
真是奇怪。